“之前我不分青红皂白,让良辰受了冤屈,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错。好在你请京兆尹大张大人和仵作前来查办,否则我就被水香那贱婢瞒骗过去了。那贱婢已经杖打一百大板,扔去北苑自生自灭。”月冰兰的眼眸蓄满了浓浓的歉意。
“是吗?像这种心术不正的侍婢,不要也罢。”
“可不是?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任她这么多年。”月冰兰又是自责又是愧疚,“五妹,如若因为一个贱婢,你我生了嫌隙,就太不值得了。这件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你能原谅我吗?”
月轻衣温柔地笑,“三姐,我怎么会怪你呢?上次荣安郡王那件事,我也相信你是无辜的,都是荣安郡王的错,他定是见你貌美如花,一时意乱情迷、把持不住才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月冰兰明媚地笑着,宛若一朵明艳的芙蓉,“你相信我,我就放心了,咱们还是好姐妹。对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绿豆糕,这夏日食用最是清爽可口,你快尝尝是否合你的口味。”
良辰站在一旁,连忙道:“三小姐有所不知,这两日五小姐的腿上长了痘子,不可吃甜食呢。”
月轻衣看那绿豆糕一眼,流露出些许馋相,“是的,我真想尝尝三姐的手艺呢,可惜这两日不能吃甜食。”
“那就给良辰、佳期吃吧,改日我再做一些送来给你尝尝。”月冰兰笑了笑。
“好,那就劳烦三姐了。”月轻衣望望天色,笑道,“说到吃的,倒觉得饿了,良辰,晚膳备好了吧。三姐,不如尝尝我这里厨子的厨艺吧。”
“改日吧,娘和四妹还等着我回去呢。”
月冰兰站起身,再说了两句,便携着清香离去。
佳期狐疑道:“三小姐这是来示好的?奴婢觉得,三小姐那微笑,可真虚伪。”
良辰笑道:“连你也瞧出三小姐虚伪啦。”
月轻衣冰冷地眨眸,其实月冰兰的演技算是上佳的,与月冰染的演技可谓不分伯仲。倘若不知她们的心机与伪善,只怕就被她们的演技给骗了。
佳期端起那碟绿豆糕,“这些绿豆糕怎么办?三小姐会不会在绿豆糕里下毒?”
良辰一副受不了她的智商的神色,“这么明目张胆的事,三小姐不会做,也不会这么蠢。”
月轻衣笑道:“拿给那几个小丫头尝尝吧。”
……
街头巷陌的传言越来越厉害,关于月家五小姐纵奴行凶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日月城。不过,另一个更劲爆、更具话题性的传言取代了月家五小姐的传言,有趣的是,涉及的女主角,还是月家闺秀,只不过换了个人,是三小姐。
这日,月冰烟从外头回来,匆匆地闯进月冰兰的寝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姐,出大事了。”
月冰兰正拿着一册书看,见她跑得满头大汗,轻责道:“你瞧你,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先缓口气再说。”
“姐,你快跟我走。”月冰烟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你拉我去哪里?”月冰兰搁下书册,甩开她的手。
“到街上,去了你就知道。”
月冰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拽着她往外冲,正巧,王姨娘出来,看见她们没个形象,气得大叫。
可是,她们完全没听见她的叫声似的,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出了府,坐上轿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热闹街市的茶馆。
月冰兰不悦地瞪妹子,“你带我来茶馆做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
月冰烟又拽着她往茶馆里走,里面有不少人听一个说书人说书,她们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伙计上前问她们要什么,月冰烟随意地点了一壶茶,就让伙计走了。
说书人正在讲一个有伤风化的男女情爱故事,月冰兰凝神一听,顿时,小脸发白,五指紧紧地握起来。
“话说这日,荣安郡王登门拜访,想与月老爷商量事情。不过,月老爷并不在府里,荣安郡王在书房等了片刻,这时,他看见一个扶风弱柳般的美人走过来,她穿着一袭白衣,衬着白瓷般的肌肤,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柔态。来人是谁呢?正是月家三小姐……”
说书的人说得唾沫横飞,听的人听得津津有味,还催促说书人快说。
接下来的事,月冰兰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无非就是月家三小姐勾引荣安郡王,还被下人撞见。
月冰烟觑着她青白交加的小脸,担忧道:“姐,你没事吧。”
“没事。”月冰兰搁在桌上的小手微微发颤,眉心堆满了冰雪。
“我去让那个说书人不要再说。”月冰烟气呼呼地站起身。
“没用的,应该不止他一人说。”月冰兰拉她坐下,蹙眉沉思。
“姐,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地这么详细?是府里的下人传扬出去的?”月冰烟不笨,只是智商、情商都比不上她的同胞亲姐。
月冰兰颔首,这件事不是月冰染干的,就是月轻衣。
而把这件事传扬出去的目的便是:毁坏她的清誉。
相比之下,纵奴行凶如何比得上闺阁小姐勾引男人,而且是勾引未来的妹夫,这种艳情之事来得吸引人?这种事,一旦传扬开去,就如瘟疫迅速蔓延,短短几个时辰就传得满城皆知。
说书人说到月家三小姐如何如何勾引荣安郡王,在书房如何的干柴烈火。
月冰烟气得炸毛,再也忍不住,欲上前喝止说书人。
月冰兰拽着她离开茶馆,坐上轿子。
“姐,一定是月轻衣那小贱人干的。”月冰烟义愤填膺,气得小脸都红了,“姐,我们要想个好办法反击,不能让她太得意!”
“嗯。”月冰兰极力忍着,却还是没忍住,眉骨酸痛,泪珠儿哗哗地滚下来。
“姐……”
月冰烟心疼得搂着她,想安慰几句,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所有的话都那么苍白无力。
这回,姐的清誉全毁了,长公主得悉,一定不会同意姐嫁过去的。而另觅人家,必定也找不到好人家了,那些高门世家、权贵大族怎么会娶一个淫荡的女子进府?
回到府里,月冰兰靠在床上默默地流泪,王姨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月冰烟简单地说了,也不禁流下泪来。
兰儿的清誉就这么毁了……兰儿怎么这么命苦?往后可怎么办?
她坐在床边,握住女儿的手,安慰道:“兰儿,我知道你心里苦,但这事也不是全没希望。”
“我还有什么希望?”
月冰兰哭得更凶了,泪如雨下。此时,她眼前一片天昏地暗,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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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娘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事也不全是你一人的错,荣安郡王也有错。他毁了你的清誉,倘若他不娶你,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这样的吗?”月冰兰已经陷入黑洞,什么都想不到了。
“你听娘说,这事还有转机。”
王姨娘凑在女儿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月冰兰拭去泪水,哑声问道:“这样……行吗?”
王姨娘点头,“不试试如何知道行不行?”
月冰兰收拾了一下脸,梨花带雨的小脸立马恢复了神采,多了几分自信。
……
翌日,凤凌天来找月轻衣,要她给他妹妹催眠。
月轻衣解释,必须至少五日后才能再次催眠,否则对凌雪有伤害。
他无奈地离去,她瞧得出来,他满腔仇恨,眼里无时无刻燃烧着毁天灭地的怒火。一旦他知道凌辱宇文凌雪的人是哪几个,绝对会去报仇。她只能拖延几日,让他冷静一下。
午后,月轻衣午歇刚起,佳期便匆匆进来,惊奇道:“揽风苑又出事了。”
良辰打起淡紫纱帐,问:“什么事?”
月轻衣喝了半杯茶,出其不意地说道:“月冰兰自缢了?”
“五小姐,你如何知道?”佳期更惊奇了。
“这是迟早的事。”良辰笑呵呵道,特别的解气,“三小姐勾引荣安郡王一事,经由几个说书人传扬开去,整个日月城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她清誉已毁,还有何颜面活下去?自然是寻死喽。五小姐,没想到传扬得这么快呢,这次咱们是出了一口恶气。”
主仆三人一起得意地笑,月轻衣还挺想看看月冰兰气得咬牙切齿、伤心得痛不欲生的模样。
接着,佳期把打听来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大约半个时辰前,三小姐月冰兰在房里悬梁自尽,幸好月冰烟发现了,把她解救下来。经府医诊治,月冰兰苏醒了,不过还是寻死觅活,声称无颜再活下去。
沈氏听闻此事,连忙与月冰染、陈嬷嬷去看望,几个人好言相劝,月冰兰仍然绝望,没有打消轻生的念头。王姨娘哭得肝肠寸断,求沈氏做主,沈氏说,这事她也做不了住,去求老爷或许有点希望。
如此,王姨娘去找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他做主,让兰儿嫁给荣安郡王,求他出面与荣安郡王商量婚事。
府里出了这等丑事,闹得满城皆知,最丢脸的除了月冰兰,就是月绍谦了。他每日都要去上朝,那些同僚的嘲笑、讥讽、挖苦与落井下石就够他受的了。因此,他也觉得有必要找来荣安郡王好好谈谈。
月轻衣心想,这出自缢寻死的戏码,演戏的成分居多,以此逼迫月绍谦出面。
“五小姐,不如奴婢去前面打听一下,看看荣安郡王是不是到府了。”佳期提议道。
“嗯,去吧。”月轻衣点头,不知荣安郡王会不会“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