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轻衣不想提到北影寒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径自往前走,“我很累,先回去吧。”
良辰知道她不想说,就闭上嘴,不再多问。
身为奴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谨守本份,不该问的不要问。
她们从侧门回流光别苑,没有引起前院的注意。
揽风苑。
夜色倾覆,昏黄的光影随着清风摇晃,那么的惨淡。
月冰兰靠躺在寝房的小榻看书,不过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因为,她娘去找爹爹探探口风。
忽然,她听闻外头传来脚步声,连忙坐起身,“娘,打听到了吗?”
王姨娘走进来,坐在小榻边,喘了口气才道:“你爹原本不肯说,我求了很久,你爹才漏一点口风。”
月冰兰的心猝然一沉,娇颜弥漫起伤色,“郡王不愿娶我?”
“也不是。”王姨娘担心女儿又想不开,连忙解释,“郡王不是不愿娶,不过好像有什么条件,你爹不跟我说。不过你爹说了,郡王毁了你的清誉,敢不娶,他就告到御前,求陛下做主。”
“虽然陛下敬重祖父,可是祖父过世多年,祖母又不在京里,陛下会不会偏帮长公主府?”月冰兰的眉心深深地蹙起来,面上忧色重重。
“你爹疼你大姐,但对你也颇为疼爱,不会不管你的婚事。”王姨娘宽慰道,“你爹说了,这桩婚事,他一定会争取到底。”
月冰兰轻轻地颔首,只怕荣安郡王更想娶的是大姐月冰染。
对了,他提出条件?什么条件?莫非是迎娶大姐为郡王妃?而自己只是妾室?
这个猜测,她没有说给亲娘听。
倘若荣安郡王真的提出这个条件,那么,月冰染愿嫁吗?
以她对月冰染的了解,月冰染应该不会再嫁给他。
月冰染这人,看似温婉宽厚、贤淑良善,实则心高气傲,心比天高,之前看中荣安郡王,是看中他的出身家世、气宇不凡,更看中长公主府与女皇陛下的亲厚姑嫂关系。虽然京城也有不少高门、世家子弟文武双全,不过,月冰染独独选中荣安郡王,是因为,荣安郡王比那些高门、世家子弟多了一个优势:有一半的皇族血统。
而出身皇族的太子、皇子,月家是高攀不上。
月太傅过世之时,月绍谦还没任职礼部侍郎,月家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即使数年后月绍谦任职礼部侍郎,但地位大大地不如从前,月家女儿根本入不了皇族、宗亲的眼。
因此,月冰染从未肖想过能高攀太子、皇子,能嫁给有一半皇族血统的郡王,就已经很好了。
月冰兰愁苦地蹙眉,自然是不希望月冰染嫁给荣安郡王,可是,月冰染不嫁,他怎么肯娶她呢?
这件事,非常难办。
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爹爹身上了。
“对了,那边我联络好了。”王姨娘往外头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若没问题,就今晚行动。”
“今晚……”月冰兰轻轻地咬唇,一双美眸忽然迸射出寒厉的光芒,“那就今晚行动。”
“她毁了你的清誉,毁了你的终身幸福,也该尝尝清誉被毁的滋味!”
王姨娘气愤道,仇恨在眼里燃烧。
月冰兰略显苍白的娇颜紧绷着,寒光闪闪。虽然没有证据,但内宅斗争需要证据吗?不是别苑那小贱人干的,还有谁?
月轻衣,你让我清誉全毁,我也让你清誉全毁!连贩夫走卒也不愿娶你!
……
夜,越发深沉,夜风扫过,枝叶摇晃,暗影重重,平添几分诡谲。
流光别苑的寝房前,留着一盏灯笼,暗黄的光影随风飘摇。
今夜,良辰守夜,坐在寝房外睡着了。
黑暗中,一抹黑影飞快地掠过,潜入流光别苑,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抹黑影再次出现,从流光别苑的寝房飞掠而出,往前面的院子飞去。
巡视的府卫亲眼目睹一个黑影从流光别苑飞出来,以极快的速度飞过,像一只夜鸟,从容地飞过。府卫也想抓人,可是,他们哪有那么好的轻功?
忽然,有什么东西飘落下来。府卫生捡起来一看,大惊失色。
这是一朵绢制的小黄花。
采花大盗无痕公子?而且,采的是五小姐的黄花?
翌日一早,月府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昨夜采花大盗无痕公子光临流光别苑,采了五小姐这朵黄花。而且,流言蜚语传得很快,街面已经有人在议论,不出三个时辰就会传得满城皆知。
月家接连出事,之前是大小姐当街脱衣勾引男人,最近是五小姐纵奴行凶,三小姐勾引未来的妹夫,现在则是采花大盗无痕公子闯入五小姐的闺房,把这朵丑颜闺秀给采了。如此算来,已经有三位小姐出事。
看来,月府家宅不平安啊,必定是犯太岁,流年不利。
月家的几位小姐风头太盛,以至于出了点什么事,那些长舌妇就兴奋地议论、散播。
流光别苑里,月轻衣听着青儿的禀报,眉心拢得紧紧的,犹如一座小山。
青儿说完,良辰让她退下,气得咬牙:“五小姐,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事?昨夜哪有无痕公子……奴婢觉得,这事颇为蹊跷。”
“一定是有人故意散播流言诋毁五小姐。”佳期又气愤又着急,“五小姐,流言蜚语传得那么快,所有人都以为你已是不洁之身,怎么办?”
“一定是三小姐做的!”良辰灵光一现,不是三小姐还有谁?“三小姐这么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两个侍婢心急如焚,作为主子的月轻衣,倒是不发一言,若有所思。
良辰急道:“五小姐,你在想什么?”
起初,月轻衣也生气、着急,不过,想了想,她就释然了。
或许这是天意。黄花被采,清誉被毁,不是正好可以撤销婚约吗?虽然伤己三分,名声不好,但她从来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反正她也没想过再涉感情之事,更不会嫁人。
不过,有人给她安排了这出好戏,她会讨回这笔账的!
良辰和佳期叽叽喳喳地说着,月轻衣终于开口:“昨夜,我隐约听见外面有声响,不过很快就没了。如此看来,昨夜真的有人潜入别苑。”
两个侍婢震惊地睁大眼,良辰紧张地问:“五小姐,你没事吧。”
月轻衣摇头,良辰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对了,奴婢听说,采花大盗无痕公子已经有一年不在京城犯案,据说是离京去了外地,这么看来,这采花贼回京了。”
“奴婢也知道一点,据说无痕公子每次犯案……奸污一名闺阁小姐,都会留下一朵绢制的小黄花,意为这位黄花闺秀已被他采撷。”佳期越说脸越红,又羞又窘地低下头。
“无痕公子武艺如何?”月轻衣问良辰。
“就奴婢所知,无痕公子武艺不怎么样,但轻功非常了得。以往他在京城犯案累累,京兆府和朝廷派出二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捕快,都无法将他捉拿归案。”良辰道,“若奴婢没记错,他在京城奸污了十几个闺阁小姐,京兆尹是一个头两个大,因为此案被朝廷削官贬职。那些家境好又天生丽质的小姐要么仓促地嫁人,要么与母亲、奶娘、丫头们一起睡。”
月轻衣点点头,倘若无痕公子真的回京犯案,那么,是月冰兰那心机婊收买他?
良辰和佳期还在为外面的流言蜚语纠结,五小姐的容貌无法改变了,现在在外人眼里,五小姐已非完璧,想嫁一个如意郎君,更是不可能了。怎么办?
这时,一伙人进了流光别苑,佳期连忙到外头看看,却是沈氏和月冰染带着下人来慰问。
月轻衣站起身迎接,沈氏理所当然地坐上主位,那些侍婢婆子都在外头候着。
月冰染亲热地拉着月轻衣的小手坐下,美艳的小脸写满了诚挚的关心,“五妹,你可还好?”
心里却在想,无论这小贱人有没有被无痕公子夺了清白之身,在日月城百姓的眼里,月家五小姐已非完璧,又长得这么丑,绝对不可能嫁出去了,孤独终老的命。
出了这事,月冰染太解气了,又激动又开心,赶忙和娘来看看小贱人伤心欲绝的凄惨模样。
“我没事,让姐姐担心了。”
月轻衣的面容一贯的淡然,无悲无喜无怒。
她知道,月冰染来关心自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亲眼目睹自己的悲惨模样。她就偏偏不如她们的意,偏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五妹,外头的流言蜚语,你听说了吗?昨夜别苑可有发生什么事?”
月冰染怎么也不信,心道,你就继续装吧。
这时,沈氏怒声喝道:“你们怎么伺候的?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们是死的吗?没察觉吗?”
良辰、佳期连忙跪下,低着头挨训,“奴婢知错。”
沈氏还要再训,月轻衣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昨夜没什么事呀,我一觉睡到天亮呢。外头的流言,我听说了,不过是有人散播流言中伤我罢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昨夜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府里有侍卫亲眼目睹一个黑影从你这边出现,留下一朵绢制小黄花。那就是采花大盗无痕公子,你不知道他潜入你寝房吗?”月冰染满心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