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抱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身子凉的吓人,当时就应该点了她睡穴!依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安然坐等消息?果然还是去那边查探了,可是,却折磨的自己重病。
天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的想要飞奔过去看看。但是,他不能。这一步已经走了出去,不能半途而废。
点点头,掩饰好情绪说道:“木管家在相府,一定会请大夫好好照顾相爷的。我还有事,忙完了便过去看看。现在,就先告辞了。”
说完,带着身边那木然呆怔的黑纱斗篷人飞快离去。看那脚步,也不知道是因为着急着眼前事儿,还是因为惦念心中人,想快点办完手边的过去好好看看。
“六王爷怎么这样!”桃夭气愤地盯着背影,赌气似的说道:“之前不是对公子情深似海,哪次听到公子受伤生病不是火燎赶来相府的,今天我都把话说到嘴边了,王爷却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去。倒是把身边那个人紧的很,莫非,真是变心了?哎,真像看看那斗篷下的样子,难道还比得过我家公子不成?”
锦曳哼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斜了一眼:“公子原本就好生生的,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小心我拔了你的皮!”
桃夭:“……”
………………
另一边,池君夜带着黑纱斗篷人来到渡口,事先安排好的船家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将人送上船:“你随船家去,到了岸自然会有接应你的人,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了。”
“长鸳不敢,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长鸳莫大的幸事了。只是,苦了阿卿,让她担心了。”
池君夜点了点头,“阿卿那边,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只不过……以后,你也不能再用池玉烟这个名字了。不如,唤莺歌吧。”
莺歌?黑纱斗篷人似一愣,目光松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行了个礼:“莺歌就此拜别六王爷。”
………………
那一晚真的很激烈,夜鹰组里侥幸存过下来的属下回忆说,最开始有一队人马拦劫了自己,看样子是要他们手中的四公主。双方交口了几句,就厮杀到了一起。对方手段很决绝,但是招式却很散,完全看不出是江湖上那一派别。
只是,对方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青铜獠牙面具人,他一直都站在顶峰观望。
最后,夜鹰组不堪重创,被对方劫了人。那时候,四公主已经被逼上到了崖边,对方什么话都没留,就将人打落崖谷。
“你说,青铜面具人一直都站在最顶峰,四公主也是从山顶被对方打了下去。所以,是那面具人出的手?”
“这……因为当时光线太暗,属下也不能确定,但是据方向判断,应该是那个人。”
“碰……”卿鎏相手掌下那方桌子应声而碎,惊吓的那人有些回不过神来。记忆之中,公子从来都是平平静静,不喜于常的。当初交代任务下来时,夜鹰组的人都纷纷惊讶,现在,看到公子为了四公主动怒,他似乎有些懂了。
………………
琉璃,景和十年,北辰因四公主一事向琉璃下战贴,要求查出当晚之事,时限为七日。
琉璃,景和十年秋,北辰冥正式与琉璃交战,宣战当日,空中还下着绵绵秋雨。那是,立秋之后的第一场雨。
琉璃,景和十年冬,战争继续,却有了缩小规模的发展趋势。
琉璃,景和十一年元历。
战争虽然打响了,但是晋城里却祥和一片,家家张红帖彩,门前都挂起了高高的大红灯笼。
卿鎏相穿着那一层不变的素色青衣,从马车里走下来,立即有人将狐皮大披风拿过来给她系上。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六王爷一大早就来了,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久了。”木管家循声出来迎人,笑容满面说道。
卿鎏相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往府门里走去。心中却暗暗想着:池君夜?……他来干什么?
经由了一个多极度,相府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闲。若真要说有什么变了的话,就这事满园光秃秃的树枝。过了一个冬季,早就消退了夏日的繁茂,金黄落叶也在重复扫动下干净得一尘不染。
青石桥头,拂柳深处,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青丝飞散。线条柔美的下巴微微颔首,凝视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蓦然,那人像是有所察觉,轻轻的转过身来。
笑了笑,“你回来了。”
他的笑,在这寒冷的冬日,就像一抹温暖人心的斜晖,将周围寒意都驱散了。北风吹拂起他毛茸茸披风下的衣摆,衣袂凌空,飘然若仙。
卿鎏相看出了神,直到手心里传来一阵温度,才猛的清醒过来。
“手怎么怎么凉?不是都吩咐下人在马车里多放几个暖炉了吗?”略微责备的话语隐露着关心。
卿鎏相缩回手,揉搓着,“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有些想你了。”他面色疲惫,仔细一看,眼底似乎还有浓浓的一层青影。他说谎了,不是有些,而是极度的想,无时无刻得想,想得脑海中一出现她的容颜,就恨不得赶到她身边。
“凉州的事办完了?”
“已经递交了折子,很快就可以终结了。”
“好好干,东帝最近半年都有意与你,以后,你会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让人……”
“阿卿,今天大新年的,我们不说这些事好吗?”
相府门前响起了鞭炮声,噼里啪啦的,悬梁灯笼映得石阶下的人脸色绯红一片。
桃夭跺了跺脚,搓着手添温,“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去年还要慢,却比往年都要冷。照这样下去是不是就快要下雪了?”
锦曳一边命人下去收拾,一边转过头斜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见过琉璃的冬季是有雪的?”
“噢?这倒是,嘿嘿……我听厨房的老李说他一个远房亲戚去北方做生意,那边的冬天,满地白茫茫一片,哇凉哇凉的。真难想象到底是怎么一番景象。”
锦曳单看了她一下,沉默进了相府。
相府里的一大早就起来准备,等到年夜的时候,满院子欢聚了一大批人。这是相府里的规矩,每年这个时候,那些不回家团聚或者无家可归的人都会被安排到这个院子里来,大家相互热闹热闹。
相比这边的热闹,而卿鎏相那边却是冷冷清清的影子。
“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卿鎏相负手望着天,冷风吹拂着她的狐毛披风,凌决在空中,猎猎作响。
“不回去了,今晚,我陪你。”池君夜含笑折断了一枝梅花,倾身擦入她发丝中。退后几步看了看,又摇摇头,“阿卿,记忆里我似乎还没见过你女装时的打扮。今夜,可否让我看看?就当是上次那份信的条件?”
卿鎏相很想拒绝,但是,她却不能。那是她答应他的,许下的承诺,可是……
“你真想看?”一个宝贵的条件,却用这件事抵用。难道他不知道,其实,他还可以利用来做更加有用的事,譬如……今后……
池君夜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掩唇轻笑了一声,“我只想看看,真实的你,这样就足够了。”
他走近两步,一手伸过去托住她半边脸颊,摩擦着,性感而诱惑的声音渐渐响起:“阿卿,让我看看,嗯?”
卿鎏相心如擂鼓,分明是冰冷的夜,她的身体却渐渐暖热的起来。脸颊那里被他抚摸着,烫的灼人。
今晚是年夜,宫里的夜宴他不去参加,却来自己这相府。一个大好的条件,却只是卑微的想要看看自己女装时的模样。卿鎏相不知道他心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他要看,也无妨。反正今晚是不会有人来相府的,下人们也都被遣到东边的院子里去了,这边安静无人,是不会有人来的。
卿鎏相点了点头,遂起身进了内院,反手一弹,合上了门窗。
烛光幽幽,将屏风后面那人的妙曼身姿全都勾勒无疑。清风面,明月眸。红酥手,纤腰婀……
池君夜坐在院外石桌上,手执一杯温酒,半眯着眸,有耐心的等待着。他表面上看起来好整无暇,漫不经心不放心上,可是,心下却渐渐暖出了一把热汗。
窗扉请启,两扇朱红色大门自左右打开。
池君夜闻声望去,只一眼,就凝住了视线。好久之后,他才弯唇笑了笑。是了,应该是这样的。素色长纱,罗裙半掩,纤腰婀娜,莲步生花,就像在梦中描绘无数次的那般,此时就清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梦似幻……
卿鎏相从小到大都是男装出行,本来是没有女装的。但是去年生辰,桃夭硬是偷偷塞给她一个小布包裹的东西,说是给自己的礼物。
等她接过手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件青色长裙。多年男装的她,也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任何冀望,但是碍于她亲手赶制一片心意,也就暗地收藏了起来。其实,相比这件罗裙,卿鎏相更青睐于锦曳送的那瓶圣药。据木管家说是锦曳早些时间就向鬼谷子神医求的,可惜,被北辰冥打碎了。
卿鎏相站在原地,一头瀑布般柔顺的青丝披散在肩膀后。衬着她那一张不似女儿家阴柔的脸蛋,更加多了几丝狂傲凛然,风采夺人。
被池君夜看着,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一定是这身衣服,跟自己格格不入,将她的行为都拘谨了起来。
“看够了,该换下来了。”卿鎏相转身去换,谁知手腕一紧。刚才还远在十步之外的池君夜不知何时竟然鬼魅般出现在她背后,还精准无误拉住她的手。
“不够。”他笑了笑,愣怔中的她拉到刚才的石桌边,“就这样,陪着我。”
“你不觉得别扭?”毕竟她从来都是男装,突然一下子换了回来,她自己都不免感到陌生。
“呵……”池君夜一声轻笑,手指点在她困惑的眉心,温润道:“这样子我见过无数次,熟悉了这么久,又怎么会觉得别扭?,莫不是阿卿你在别扭?”
卿鎏相眼一瞪,冷哼了一声,打掉他的手:“还没喝酒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见过她?她自己都没见过,他又怎么会见过?!
“你不信?”池君夜似苦恼,无奈地摇摇头。
“那好,你说,是在哪里见过?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很明显的不信!她要是信了,那才是别扭!
池君夜牵起她的手,呵了一口气,握在手心里揉搓起来,暖暖一笑:“在梦里。”
卿鎏相一惊……木木然的看着自己一双手,在他手心中渐渐升温。不知是不是暖炉里的火烧的太旺了,她心底竟无端升起了一股暖流。流入四肢百骸,每一寸筋骨。
“阿卿,新年快乐。”池君夜将煮热了的酒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中。
卿鎏相呆呆地嗯了一声,满腹疑惑地抿了一口。风一吹,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似瑟缩了一下。
还没察觉到寒意,肩膀上就搭上来一件大皮毛披风。
池君夜替她拢了拢肩膀,笑道:“天冷,莫要着凉了了。”
今晚的夜很黑,今晚的月很明,将他柔美的脸庞都细细描绘了出来,一笔一划都像是精美刀工师手下精心雕刻出来一般,可尽人意。
“池君夜,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忍了半天,卿鎏相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说。”池君夜浅笑不变,醉眼朦胧,眼底似有光芒拢合,闪亮夺目,教人移不开眼。
卿鎏相打了个酒嗝,面前渐渐出现了两个人影。她皱起眉,凑近了半寸,“别晃!”
被她一呵,池君夜冷不防呆了呆。摇头一笑,按住她肩膀,“阿卿,你醉了。”
“我没醉……”她眉头又皱了下,直接站了起来,没想到,起身太猛,一下子被裙子绊住了腿,猛的倾斜了身。
“阿卿!”池君夜眼疾手快接住人,手中触及到那一份温热,却半点也没有惊吓住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