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宁国公府,已是几个时辰之后。
才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了震天的哀嚎声。
宁绾正想让人去问了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如意公主带了丹青走过来。
“听说你去了金府做客,怎么样,可还玩得高兴?”如意公主笑着问,脸上带着深意。
宁绾笑着回答,“金府的人都很有趣,去金府待上一会儿,竟觉得从未有过的舒心。”
“那是,金府的人,最是有趣的。”如意公主捂着嘴笑,突然指着蒹葭和白露怀里各自抱着的两盆兰花,说,“四盆花,刚好了,你两盆我两盆。可别说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之类的话,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君子,才不会讲这样的大道理。这花儿看着就好,我是非要不可的。”
如意公主不是爱花的人,今儿个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除了表示和宁绾关系好之外,心情应该不错。
联想到宁国公府里的悲凉气氛,宁绾了然。
问,“是不是二叔那里怎么了?”
“果然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如意公主抿着嘴儿笑,“来消息了,是病死在半路上的。那位说是要把她的儿子接回府里,风风光光下葬,父亲不应允。好说歹说都没有用,就让府里的下人跟着哭了起来。”
宁国公说了不让宁越再回京城,这是太后都晓得的事情,就算宁越死了,宁国公也不敢把人接回来的。
会答应郑氏的要求才有鬼了。
“管他后事怎么料理,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要人死了,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如意公主说,“死了也好,省得我每天牵肠挂肚记着要怎么着才让让他不动声色的死掉。”
宁绾压低了声音说,“在长旭面前注意着些,再怎么不好,也是他的父亲,该表现出来的悲伤还是要表现出来。”
如意公主敷衍的说了两句,又对宁绾说,
“我刚才去过安然那儿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要么是生无可恋,正准备着怎么赴死,要么是怒不可遏,正准备着怎么让她去死。
宁婕的性子么,既然醒来之后都没有选择死掉,必然也是不会轻易去死的。
所以,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随她吧,她若是要想对我动手,尽管来吧。”宁绾笑着说,“若是祖父没办法将她保护得刀枪不入,也休怪我不留情面。”
“不是,你误会了。”如意公主走上前两分,对着宁绾耳语了几句。
听罢如意公主的话,宁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四皇子成亲?”宁绾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僵硬着嘴角说道,“她是什么身份,从前的她尚且配不上四皇子,如今的她,凭什么!”
说到后面,宁绾的情绪激动得快要不受控制。
她想要嫁给李延,尚且要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掂量了又掂量,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会让李延心中不高兴。
宁婕么,一介残花败柳了还要妄想嫁给李延,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李延,虽不是皇帝最最宠爱的孩子,可他好歹也是皇子,是皇室血脉,怎么可能娶宁婕这样的女人!
“也不知道如玉是怎么想的……”如意公主摇头,“安然的事,外人是不晓得的,可是言念是知道的,言念知道了,就意味着如玉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了,还要求娶安然,这便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宁绾浑身一震,“四皇子……主动求娶的?这……怎么可能。”
“这是父亲亲口对安然说的,说的是如玉做了保证,说只要安然那里点头,这事儿就成了。”
如意公主看见宁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心翼翼的问,
“阿绾,你别说……可别说……别说……”
宁绾可别说,她不喜欢李洹,喜欢的是李延。
如意公主按住自己的胸口,很害怕宁绾一句话会让她的心跳出嗓子眼。
李洹说喜欢宁绾,她已经惊讶得无以复加了,要是宁绾再说她喜欢的是李延,那她可能真的要被几人之间复杂得难以理清的关系绕晕了。
“是这样的。”宁绾一本正经的说,简短的几个字让如意公主瞳孔微张。
“我去找祖父。”
宁绾说罢,直接朝着沉浮小阙去了。
刚好,宁国公才让人把郑氏送走,正坐在书房里,一个人下着一盘残局。
“祖父。”宁绾进去,看见宁国公低垂的眸子里有泪意涌出,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宁越死了,真可谓是仇者快亲者痛,她们又多么欢喜,宁国公就有多么伤心。
丧子之痛已是痛,何况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来了?”宁国公往棋盘上落下一颗棋子,头也不抬的说,“坐吧。”
宁绾背过身子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给宁国公端去。
此时,宁国公眸中眼泪已经不见,只是双眼浑浊,有了这个年纪本该拥有却从未拥有的沧桑。
“来找祖父有事儿吗?”宁国公小啜了一口茶,问道。
宁绾点头,“祖父,阿绾来,是为了四皇子。”
宁国公点点头,示意了然。
说,“四皇子好歹也是皇室血脉,安然是配不上他的。”
“所以啊,祖父,不要让他们成亲。”宁绾抓住了宁国公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紧张,“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宁绾没有说的是,李延是她命定的缘分,能嫁给李延的,必须是她,她是不会容许别人抢走她命中注定的夫君的。
“阿绾……”宁国公把宁绾满是伤痕的手握在手里,语重心长的说,“祖父早些年你受了委屈,你恨他们怨他们,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只是阿绾,太臣死了……安然失去了身为女子最重要的东西……他们都得到了报应,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恨,你可以对着我来。只要能保住宁国公府的根基在,你怎么样对我都是无所谓的。你能不能放安然一条生路,哪怕是让她苟延残喘的过完一生也好。”
“这不是因为恨她才不允许!”宁绾一字一句的说,“嫁谁,是她的事,嫁给四皇子,那便也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