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神庭,头顶是天灵,这掌一旦按实,那“黑煞猴”就会脑浆迸裂,命丧当地,呜呼而哀哉了。
按上了,拍实了,这是理所当然。
凡经麦无铭认定的对象,就少有差错,也从不失误。
是以“黑煞猴”就万难脱过死神的光临。
是它对他太毒、太阴?是他恨他太凶、太刁?二者都对,这些皆是杀身的理由和原因。
真的如此吗?“黑煞猴”真的死了吗?当然没有。
麦无铭只是摸摸对方头顶上那簇白毛说:“小东西,别太顽皮了。”
“黑煞猴”通灵,它也是惊魂甫定,然后“吱”地叫了一声,才急惶惶地跳上了“黑煞神”肩头之间。
鏖战终了,风停气清,“黑煞神”说:“俺承教了。”
他说得心诚悦服。
麦无铭说:“在下拜领了。”
他言外却有别意。
“黑煞女”含愧地、也舒忭地说:“麦大侠,岭南多奇人,富异士,上面这些人都是,山中藏猛兽,有厉禽,望你善自珍重。”
她说得轻声,也说得关心。
这大概也是命中注定吧?麦小云和麦无铭,孪生兄弟,一样的功深,一样的英颖。但只有麦无铭和女人结有缘份。
“多谢姑娘,在下自当小心。”
麦无铭也压低了音量说着。
“黑煞神”朗声地说:“我们兄妹技不如人,无颜再在此地逗留,各位,再见了。”
他抱起双拳朝山冈上拱了一拱,又说:“二妹,我们走!”
语声落,身影动,二人一猴霎时就隐没在夜色中了。
洪一钧今夜所请所倚的乃是他身旁的几个同行同业,“黑煞神”兄妹二人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如今对方落败而辞去,他倒也并不在意,并无影响。
“麦无铭,你上来……”洪一钧戟着手指说:“我们在山冈上面再斗它一场,总不致小敢上来吧?”
“客随主便。”
直不管对方的言词之中是否含有激意,麦无铭既然来到了岭南,又既然驰到了南山,就算山冈上有龙潭、是虎穴,他也要上去见识一下,闯他一闯。
是以,略一调息,稍加运气,再略略衡量那危崖的坡度及高低,然后即以江湖同赞誉的美号“玉龙飞天”,直朝冈顶掠去。
可是,当他回落斯地,却不见半个人影,所看到的只有四盏灯笼。
由于夜色朦胧,而又大这三面都是萧萧林木的冈崖之上,麦无铭顿时慎重了起来,戒备了起来。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道是“敌暗我明,逢林莫入。”
就算麦无铭艺比天人,他也得小心谨慎呀!何况,对方摆出丁这种阵仗,必定有其所为,必定有其所图。
他凝目注视,摄神观察,那四盏灯笼二左二右,并排地悬挂在树腰之间,而且,缓慢地移动、逐渐地推进……“啊!”
麦无铭轻吐了一口气,也哑然地失了声。
这哪里是什么灯笼?这分明是两条蟒蛇头上的四只眼睛。
那两条蟒蛇巨大无伦,身如桶。首如斗。
一条色泽斑斓,他曾经在洪家寨的栅栏口见过一次,也遭对方吓阻或者击过一次、依稀的还记得它叫“大黄”。
另一条其色似灰,也像尘土,大概名为“大灰”或“阿土”吧?“哦!是了。”
他忽然又领悟到了一件事,当晚,不是听平安客栈的店小二说那一桌江湖客在等两个人么?如此看来,一个等的必定是自己,另一个恐怕就是洪一钧了。
因为洪一钧要驱赶这两条蟒蛇,安顿这二条蟒蛇,以致延误了时间。
见微知渐,防患未然,麦无铭立即又运起了神功,布上了真气,以备万一。
当然,真气对这巨硬的蟒蛇来说,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但是对蝎子、蜈蚣和蜘蛛等毒虫却十分有效。
奇景出现了,异象蔚成了。
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但在夜晚可就明显十分。
那真气圈在麦无铭的周围,如雾如烟,如虹如环,它简直就是神仙身上的光华嘛!两条蟒蛇相对地朝他游了过来,然后,在适当之处停住了。双双昂起脑袋,竟然比他的身材还高,双双射出碧芒,竟然比他的神光还强。
麦无铭少年老成,他向不轻率从事,也不自负托大,遂抽出了腰间佩带的兵刃,七尺龙泉。
红信吞吐,腥气大盛,嘶声迭起,威势十足。
果然,有蛇必有虫。因为洪一钧驯养的就是蛇和蜈蚣,还有蝎子。
红红黑黑的蜈蚣迫切地在麦无铭周遭转。
亮亮丽丽的蝎子不住地在麦无铭的脚旁绕。
但是,他功有所恃,能有所显,任它蝎子,任它蜈蚣,不屑一顾。
双方僵持了有盅茶的时间,“大黄”不耐了。
它笆斗首先一摇,接着血盆人口猛张,森森白牙外扬,“唬”
的一声,罩向麦无铭整颗头颅。
这正是蛇类吞食物的唯一方法,由头开始,然后渐进,才不会扎到口腔,扦到咽喉。
不错,蟒蛇无毒,但“大黄”和“阿土”大得足能吞下一只羊和一头鹿,所以,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阿土”蛇身一回,它乘隙窜了起来,用缠,用卷,缠和卷乃是它们在遇到较大猎物时所使的必经过程及步骤。
麦无铭早有所备,他在“大黄”蟒头初摆的时候就拔身而起,像支箭,张臂翱翔,像只鹤。
这非但避过了“大黄”的血口和利牙,同时也脱出了“阿土”又圆又壮的胴体。
凶、狠、猛全都纠集在一起。
若不是这两条蟒有好几天没吃东西,那就必定是洪一钧刻意的在暗中指挥。
只见“大黄”锲而不舍,前身上冲,既然咬不到对方的头,何如退求其次,咬脚也是攻击敌人的一种方式。
麦无铭真气再提,双臂再划,人又颤颤地朝上高升数尺,然后,收腿翻身,一招“龙门跃鲤”,再化“飞瀑倒泻”,宝剑直砍“大黄”笆斗颅间。
“蓬”的一声响起,剑身又跳又溜,一如击在藤盾,一如击上败革。
他虽然借反弹之力多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但是,力已竭,气已浊,身形依旧缓缓地降落了下来。
“阿土”在旁以逸待劳,今见有便宜用捡,它焉会错过这大好良机?于是,以传统的攻敌技巧,以固定的猎食方式,头一摇、口一张、牙一露、舌一吐,也是昂首,也是下罩,攫向时方的脑袋。
麦无铭纵身如故,倒翻如故,唯一所不同的,那就是宝剑改砍为刺,刺对方的嘴巴,刺对方的眼睛。
因为,他已经有前车之鉴,蟒鳞如钢片,蟒皮如铁农,是以改弦易张,不蹈覆辙。
这一着奏效了,眼睛、嘴巴,的确是蟒蛇周身最最脆弱之处所,“阿土”颇有顾忌,它身一缩,头一低,气势和声威额时就松软了下来。
麦无铭得到了要领,抓住了机先,他就不让对方有再次的恣意。
腰一拧,臂一圈,腕一翻,宝剑迅疾地朝对方照子猛递而去。
“阿土”局促了、仓卒了,它由攻击为防御,它从顾忌为畏缩,继续地退,继续地避……另一头“大黄”支援了,帮场了,它又张嘴舞牙地扑了过来,压了下来。
“听风避位”、“闻风知警”,何况表无铭时时刻刻。儆儆醒醒的都在提防后面的反应。
他返身,他转剑,快如风,疾如电,出其不意,乘其不备,觑准目标,以“迅雷骤降”,以“危弩突发”之招式陡刺而出。
果然,“大黄”果然不及掩耳。
果然,“大黄”果然意想不到。
风吹灯熄,喔!不,是剑挑眼瞎。
血似雨,血似箭。
蛇大血多,满地皆是,四处喷洒……麦无铭抽剑急退,免得污了衣,免得污了履……“大黄”一阵翻滚,一阵癫撞,激起好多的山土砂石,折残好多的枝叶葛草……最后,气衰了,力竭了,睁着单眼,拖着疲体,徐徐地游向林木深处。
“阿土”的躯体要比“大黄”小了一些,要比“大黄”弱了一些,在洪家寨担任的职务,“大黄”守大门,为正,而它只把守偏门,为副。
今见“大黄”一走,它也就不再犹豫地跟着走了。
麦无铭吐吐气,掸掸衣,他再度的开声了。
“洪一钧,如今呢?”
洪一钧哑口了,他还能说些什么?蝎子、蜈蚣根本奈何不了人家,最后的镇山元戎又尝到了败绩,受创而回。
洪半钧更是丧气,他的蜂群已被对方残灭殆尽,就算尚剩有一些残兵败将,但在夜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今看我们的。”
树林内却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阁下足哪一路英雄?”
“我们兄弟乃钟良柱、钏良根。”
“哦!钟壮士,那就请二位现身吧!”
“现身?好,我们这就出来了。”
旋即,听见一惊“嘘路、嘘路”的声音,接着,四面八方的树林间跟着也响起了“嘘溜溜、嘘溜溜”的声音。
他们似乎是一呼一应,一答一和。
果然,现身了。
果然,出来了。
他们为数不少,一二三四五六七……有十来个,十来个的影子由树林间掠了出来,由树梢间飞了出来。
在麦无铭的周围绕来绕去。
在麦无铭的头顶越来越去。
那不是人,是枭、是鹗、是鹫、是雕……“钟良柱,你……”
“我怎么样?”钟良柱飞扬、恣睢的语声由树林中传出来说:“这些乃是我们兄弟的武器和帮手,你就小心应付吧!”
“哦——是了。”
麦无铭不由想起来了。
在客店的食堂内,他曾经闻悉两个褐衣汉子的谈话,一个说:“我们豢养的东西可正是那些虫豸的克星。”另一个说:“话不能说得太满,洪家寨蓄饲的毒物包罗万象,如蟒如蛇,又是谁的克谁呢?”
不错,那两个褐衣汉子正是钟良柱和钟良根,而这些厉禽也是他们兄弟俩训练出来的。
他们把它们训练成能适应全天候的环境,他们把它们磨励成会攻击、杀伤人类的习性。
“卑鄙!”
“这有什么卑鄙可言?那你身佩宝剑不也卑鄙了?”
钟良柱反驳得顺理成章,堂堂正正。
麦无铭闭口了,且不谈对方之言论也确有其道理存在,设若没有,辩争亦属无益,又何不留下精神来对付这些枭禽呢。
他抱宗守元,兀立不移,像老树,犹翁仲。
他宝剑上指,映月生辉,如竹挺,似旗竿。
枭禽体型硕大,喙爪犀利,盘旋顶空,昏天黑地,羽翼歙动,木草低偃,俯冲而下,挡者披靡。
“嘘路、嘘路……”
钟氏兄弟开始操纵了。
“血溜溜,血溜溜……”
枭禽们展施攻击了。
喙如钢钉,爪像铁钩,羽翼扑打,也若木桨。
麦无铭当然不真是老树、石头,他回手了。
因此,枭飞他舞,枭探爪他挥剑,人追鸟逐,兔起鹘落,两厢里打得不亦乐乎。
枭凶鹫厉,毕竟敌不过人的智慧。
喙锐爪尖,毕竟也抵不过剑的锋利。
虽然这些枭鹫都是久经训练的鸟中之鸟,但是,麦无铭更乃是身蕴神功的人上之人呢。
就这样,一盏茶的时间下来,断翅遍地,残尸盈野。
麦无铭再次的吐气,再次的发话。
“洪一钧,还有么?”
“当然还有。”
又有一个生疏的声音接口说:“我们兄弟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们又如何称呼?”
“我们兄弟叫卞七卞八。”
麦无铭闻名知人,脑海中立即浮上了那一对身穿玄色衣衫的汉子。
他又不见对方的身影显露出来,不由说:“怎么?莫非你们也养有一些动物代劳吗?”
“一点不错。”
何用催,何用激,麦无铭的耳中已经听到了一阵“呜呜”的叫声。
那是狼,豺狼在嚎。
麦无铭忽然记起了“黑煞女”临走时所说的话,“岭南多奇人,富异士,那些人都是,山中藏猛兽,有厉禽,望善自珍重。”
诚然,岭南乃八荒之一,属化外,是以岭南这人会豢毒,善御禽,那他们当然也擅长驱兽。
一颗颗的脑袋从树林内冒了出来,一双双的绿芒由枝干间透了过来,麦无铭开始计算,一二三四五六七,它们也有十来头之数。
经过了数场大战,有对人的,有对禽对豸的,如今轮到对兽了。
凝气摄神,回血运功,他准备再次地迎接这无法避免的斗争。
可能是那些豺狼饿得太久,也可能是调教的人声威不足,因此意外的事发生了。
当它们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当它们见到了禽鸟的尸体,就舍弃目标,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叨起地上的鸟尸,又窜进树林之内。
任由卞七卞八在喝叱,任由卞七卞八在叫骂,这无可厚非,凡是生物,都是以食为天的呀!麦无铭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又有一人在开腔了。
“麦无铭,你别得意太早,老夫还有宝物待出动呢。”
麦无铭心中一动,不错,还有一个,他见过对方的人,却不知对方的名,因此说:“阁下的名号是……”
“老夫贺法天。”
除了洪家寨;因为洪家寨在岭南名望较重。
除了洪家基;因为洪家寨兄弟偶尔在江湖走动。
而这些人呢?那大概是麦无铭孤陋寡闻,他全未听说过,以故淡淡地说:“阁下养的又是什么呢?”
“你自己看吧!”
“唬——唔哼……”
声如闷雷,又似咆哮,麦无铭一听顿时惊心了。
他暗中琢磨,细加思量:“这是狮吼?抑或虎啸?”
二者都极类似,二者皆有可能。
陡然间,狂风呼号,林木萧萧,一只庞然大物由右端扑了出来。
啊!对,是老虎。
有道是“云从龙,风从虎。”那庞然大物不正是一只吊晴白额虎么?这倒好,麦无铭无心所说的话竟然应验了。
此处有龙潭,他首先遇到的就是龙——两条蟒蛇,一般人称之为龙。此处是虎穴,如今老虎也终于出来了。
武松打虎景阳岗,这是一则家喻户晓通人皆知的民间故事,武松英勇,麦无铭他未敢比拟。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武松排行第二,人呼武二,麦无铭排行也属第二,叫他麦二也未尝不可。
还有一点他不想比拟,不屑比拟,武松有一个窝囊的哥哥武大郎,有一个淫荡的嫂嫂潘金莲。
而他呢?他的大哥麦小云可英俊得很,潇洒得很,他的大嫂沈如娴也秀丽脱俗、冰清万分。
要比就再比吧!武松在打虎之前可没有和别人动过手,武松在上景阳岗之时还喝酒壮胆壮行色。
麦无铭呢?他是滴酒不沾,而且,还接二连三地经过了好几场激烈鏖战。
这么看起来,那武松可就要比他差得远了。
“唬——唬——”
老虎不断地发威,不住地作势,张着嘴巴。露着牙齿。
这是理所当然,否则呢?它怕被人家看做病猫哩!麦无铭悚然了、警惕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面对着那既凶又猛的吊睛白额母大虫。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公的抑或是母的?不过,看体型它该是一只母的,母的体型大,看气势它也该是一只母的,母的比较凶,不然,古人为什么要把凶蛮的女人比作母老虎呢?母老虎前足一掀,然后纵身而起,它所扑击的目的物没有其他,乃是麦无铭。
麦无铭倒是谦虚多孔,他低着头,他弓着身,一招“矮檐避露”再化“虾跳过河”,从对方的腹肚逸了出来。
母大虫一扑不着,遂来一翦。
它尾巴如钢鞭,似铁棍,又朝对方的腰间横扫而去。
翦着了,必会骨断血崩,扫实了,亦将内脏碎裂。
麦无铭飞了,麦无铭飘了。
他飘身而起,他飞上虎背,然后回上一棵树干之上,枝叶之顶。
面子多少钱一斤?在这性命交关的节骨眼上,怎么忽然谈起面子来了。问起价钱来了?不错,就是因为在这性部交关的时候才要谈,才要问,俾使量估代价,权衡利害以作决定呀!不知道。
面子虽属空洞,虽是虚荣,但它却乃无价之宝。价值连城。
以故麦无铭不能长停树巅不下,或者就此返回江南。
于是,他又翻了下去。
为了面子,这也是人的尊严。
母大虫身巨腿粗,皮厚毛浓,宝剑在相形之下,犹如成了一根绣花针,既劈不开,也刺不透。
何不以对付蟒蛇一般的步数和招式来对付这只母大虫?不行呵!诚然,嘴巴和眼睛乃是任何生物的致命之处,但是,老虎不比蟒蛇,它前有虎跃,还有利钩,实在使人难以近身,无法近身。
就这样,老虎一扑一翦,再扑再翦……就这样,麦无铭一飘一飞,再飘再飞……程咬金上阵还有三斧头,而大虫猎食的唯一方法却是扑,连翦也很少使用呢!因为,麋鹿、羚羊等食草动物见了它们只有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拼命的逃,不像麦无铭会飞,也会飘。
三次两次下来,麦无铭已经着出了端倪。
于是,他退了,不住地往崖边退过去。
大虫那里懂得这许多?它进了,一直朝着对方的身形跟进去。
最后一个回合又接触了,当然,麦无铭如今也低不过程咬金,他用的依旧是那二式老步娄,“矮檐避露”、“虾跳过河”。
但是,这一次母大虫却意外地使上了新招式,它也飞了,它也飘了,直向崖下冲去,直向崖下跌去……“还有什么没有?”
在麦无铭的记忆中,对方的人数似乎已经尽了,那对方的玩意儿应该也已完了,可是,当人直腰抬头的时侯,嘿!树林边竟然并排的站着十几个人。
人既然亮了出来,多了出来。那等于是无言的回答,也表示这场筵席方兴未艾,至少尚要继续下去。
麦无铭凝目观望,见多出来的共有五个人,其中除了洪三钧和洪二钧,还有则是三个不认识的青年人。
这么说他们该是洪三钧和洪二钧请来的帮手了。
有道是“物以类聚”,假如这三个青年人带来了一只狮,或者是两头熊,那的确又是一件麻烦事。
虽然,他不致气馁,也不会畏惧,但激战整夜已经耗去了不少精力。
或说他身习神功,能瞬间调息,能保持原神,奈何两个更次下来却滴水未进,难免有所影响,在体能上。
怎么办?打退堂鼓么?全身而退那是决决没有问题的。
不能,绝对不能。
撇开面子的价值不谈,一个人的气节总得顾呀!洪一钧眉毛一扬说:“麦无铭,老夫说过,我们是不了不散!”
“嗯!”麦无铭无可奈何地说:“那他们养的猛兽是……”
“他们不饲猛兽!”
麦无铭听了颇感意外,他刻意地再看看那三个青年。
只见他们个个英姿勃发,人人气度不凡,顿时改了口,也更改了对象,说:“哦,三位是……”
“洪熙官。”
“方世玉。”
“胡惠乾。”
三个人抱起了双拳,依次地报上了姓名。
麦无铭心中动了一下,因为洪熙官等这三个人在江湖上都拥有侠名,是以抱起双拳回之以礼,并且也报了名姓。
“喔!在下麦无铭。”
“久仰了。”洪熙官一脸肃然地说:“麦大侠在江南声名赫赫,但上门欺人,那似乎有些过分了。
“这……这话从何说起?”麦无铭怔了一怔说:“在下前来岭南乃是应洪家寨洪三寨主的邀约……”
洪一钧唯恐他所说的话漏了气,以故赶忙接口掩饰地说:“熙官,这小子先在江南欺了三叔,他杀了我的‘小灰’和‘小黑’!”
洪熙官说:“是吗?”
麦无铭说:“不错,但那是为要救人。”
洪一钧又理直气壮地说:“你又在山寨内杀了我的蛇众,以及老四的蜂群。”
麦无铭说:“也不错,那是为了自卫。”
洪一钧强声地说:“哼!说的好听,熙官,你别听他狡辩,必须要为洪家寨找回面子,也必须要为岭南讨回威严!”
他一口一个“熙官”,而又自称“三叔”,再加上洪家寨,又牵连着岭南;喔!对了,洪一钧弟兄姓洪,洪熙官他也姓洪,这么说那他们该是堂房叔侄了。
不错,洪熙官正是洪三钧他们堂兄弟的儿子,而方世玉和胡惠乾则是洪熙官的朋友和弟兄。
洪熙官一听果然绷起了面孔,他说:“是么?”
麦无铭苦笑一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要怎么说都可以。”
“且不管这档子家谁是谁非。”洪熙官说:“阁下既然来到了岭南,那在下岂能错过机缘,这就领教领教……”
“不必领教了。”
树林内忽然又步出了一个人来。
麦无铭举目一瞧,见了心甸顿时一沉。
因为他认识对方,对方若再加入,那这场斗争,战来可就艰苦万分了。
能教麦无铭滞顿的人还真不多,那这个人会是谁呢?在岭南麦无铭认识的人绝无仅有,那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个人技冠大内,昔日侍卫营中的总领班,名震武林,现今岭南地方的箕斗星,他,乃是“南天一剑”南浩天。
“喔!师叔。”
洪熙官一见立即射下身子,躇踌的喊了一声。
“南大侠……”
洪三钧他们也不例外,个个抱起了双拳。
“诸位好。”
南浩天首先朝麦无铭觑了一眼,然后转向洪熙官说:“熙官,你欲向麦大侠较量功力么?”
“是的。”
洪熙官说得有些惶恐。
“免了吧!”
洪熙官亢声地说:“可是他杀死了三叔的蛇众,四叔的蜂群。”
“那只是你三叔和四叔的个人因素。”
“不也有损岭南的威严?”
“这与岭南威严无关。”南浩天沉下声音说:“再说为叔此举也是为你好。”
洪熙官抬起了脑袋,闪烁着眼睛,困惑不解地说:“这话如何说呢?”
南浩天也盯着他说:“你的功力比师叔如何?”
“师叔乃泰山北斗,弟于焉敢同师叔共论。”
“那就是了。”南浩天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慎重地说:“你也不要再教师叔往下说了。”
他脸色黯然,因为脑海中又泛起了自己当年在煤山上受制时的情景。
洪熙官聪慧,他听音调、看神色,就知道了事理的大概,不由回眼刻意凝视麦无铭好一会。才默然地垂下了脑袋。
南浩天迈上两步,拱起双手,提后展开英脸说:“老朽南浩天,请麦大侠买老林一个面子,这件事就此作罢了吧!”
他并不认识麦无铭,但与麦小云相处得颇融洽。
是以,一听到对方来到了岭南,且与洪家寨有了纷争的消息,才急匆匆的赶了来。
“南大使言重了。”麦无铭也拱起双手,诚恳而恭肃地说:“晚辈麦无铭,曾经两次荆识前辈的风仪……”
南浩天一听不由感到困惑,他立时接口说:“麦大侠何时见过老朽?”
“一次在宁波的半边街中。”
南浩天释然地说:“喔!那第二次呢?”
麦无铭涩然的笑了一下,说:“第二次也是在宁波,宁波府台衙门的书房里……”
这次,南港天眸子精光景射了,他也凝视了对方好一会,才说:“当夜你在书房外面?”
“是的,不止是我,那时还有家兄和‘雪山蛤蟆’。”
南浩天丧气了。
他顿时废然地叹息了一声,喃喃地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隐秘之事竟会盛传江湖,也怪不得我的行动你们会了若掌指,惭愧呀惭愧……”
不过,他倒是感到庆幸,幸亏自己及时地回了头,还我本来面目。
麦无铭感到不安了,他说:“那是南大人身肩重任,心神专一之故耳。”
“你这是在安慰我,抑或是在调笑我?”
麦无铭由衷地说:“晚辈说的是真心话。”
南浩天还是感到失意,他说:“不说了,我们就此别过,请代向令兄麦小云处问一个好。”
“晚辈会的。”
“再见。”
“再见。”
一场干戈虽然不能完全化为玉帛,但它总算是平息了。
这时,四更巳残,五鼓初起,东边已经透出了鱼白色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