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不多时,刘妈妈就过来了,温琼华赶忙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到客厅去。刘妈妈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一瞧见温琼华,眼圈就都红了:“姑娘……”
温琼华一一看过去,一个是自家娘亲方氏身边的巧妈妈,四个是自家娘亲身边的大丫鬟。当初娘亲的奶妈子年老,所以被放出府了,方氏就另外提拔了一个妈妈上来。
那巧妈妈原本是方氏身边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府里的采买管事。又是方氏信任之人,在府里,也是有些地位的。
另外四个,不过是几日功夫,就不见了当日身为大丫鬟的风光,不是满脸灰尘,就是衣服破烂,甚至,温琼华还瞧见其中一个手背上带着伤。
“多谢刘妈妈了。”温琼华先侧身给刘妈妈行了个半礼,刘妈妈赶紧摆手躲开:“哎呀,大姑娘,老奴可不敢受,老太太吩咐了,早些将人给您找过来,您也好早些收拾整齐了,还有……”
刘妈妈从袖口掏出两串钥匙:“这是侯爷书房的钥匙,以及大夫人房里的钥匙,原本都是巧妈妈拿着的,只是前两日巧妈妈忽然找到老奴,说是让老奴先拿着,因为老太太那些日子昏迷不醒,老奴就没和老太太说,今儿正好将钥匙给大姑娘送过来。”
温琼华拿了钥匙,再次给刘妈妈行礼,又谢了巧妈妈,巧妈妈赶紧扶了温琼华:“夫人虽然没交代,但是奴婢知道,夫人最惦记的,就是大姑娘和四少爷了。那些都是夫人留给大姑娘和四少爷的,日后,日后大姑娘也能有个念想。”
“多谢巧妈妈了。”温琼华也跟着擦眼泪,刘妈妈在一边劝道:“大姑娘可别哭了,大夫人总归是想着你们的,日后,您和四少爷风风光光了,大夫人在天之灵也就放心了。”
“刘妈妈说的是,日后我必定不会辜负娘亲的期望的。”温琼华点头说道,刘妈妈又安慰了几句,就告辞走了。温琼华拉了巧妈妈坐下:“妈妈,这几日你们都是在哪儿?”
听见温琼华问话,旁边一个大丫鬟率先愤愤的开口:“二夫人着实欺人太甚,停……之前,她非得说是厨房人手不够,非得让奴婢和墨香姐姐到厨房去帮忙,檀香姐姐还好,只是到二院去端茶倒水,可是最后竟然让竹香姐姐去帮忙劈柴。”
说话的这个,叫做书香。
“辛苦你们了,老太太那边说了,日后你们只跟着我就行了,二夫人再也不能随意调动你们了。”温琼华听了一会儿,拉着巧妈妈的手说道:“我娘生前最是倚重巧妈妈,现如今,我要将我娘留下的东西都收拾一下,还要劳烦巧妈妈帮忙。”
巧妈妈赶紧点头:“姑娘有用到奴婢的地方,就只管说。奴婢知道,夫人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姑娘和四少爷了,日后奴婢留在大姑娘身边,只求能看到大姑娘和四少爷长大成人。”
“妈妈,我到底年纪大了些,也知道一些事情。”温琼华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所以妈妈并不用留在我身边,只是弟弟年幼,我怕有人在他身边撺掇了什么,让弟弟移了性情。”
巧妈妈一惊,赶忙问道:“大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温琼华摇摇头,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将徐妈妈的事情说出来。万一徐妈妈是个衷心的,那岂不是寒了秋爽斋的人心吗?
“并未发现什么,只是觉得弟弟这两天说话有些不对劲,妈妈日后就去弟弟身边服侍着,别让那些下三滥的引着弟弟走了歧路才是。”
温琼华看着巧妈妈说道,眼神中满是请求,巧妈妈深觉责任重大,很是认真严肃的点头:“姑娘您放心,只要奴婢活着一天,就绝对将少爷身边打理的清清爽爽。”
说了一会儿话,温琼华就将话题绕到钥匙上面了:“巧妈妈,这些钥匙,都是哪里的?”一大串的钥匙,温琼华两手都拿不住,不仔细数,甚至都看不出来有多少把,温琼华还真弄不清楚。
“这个是侯爷书房的暗格的,这几串是夫人的嫁妆箱子上,夫人当年有九十八台嫁妆,这里总共是六十六把钥匙。”巧妈妈拨着钥匙串一个个和温琼华说道。
“这一串是夫人的梳妆匣子以及银匣子的,夫人房里总共有三个银匣子,一个装的是平日里打赏用的银瓜子金瓜子之类的,一个装的是日常开销,还有一个则是装的奴婢和书香她们的卖身契,以及夫人的陪嫁庄子和铺子的地契。”
“还有这个,则是夫人私库的钥匙。侯爷有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夫人,让夫人收着,这么些年下来,私库里的东西也是不少的。”
温琼华一边听一边点头:“那咱们今儿就先从零碎的东西开始收拾,将娘亲房里的首饰衣服都先收起来。”又转头吩咐了书香墨香先去洗个澡换件儿衣服,这才领着巧妈妈起了荣安堂正院。
刚打开荣安堂的大门,温琼华还没来得及打量,就听外面有婆子喊道:“大姑娘,奴婢求见。”
温琼华皱皱眉,和巧妈妈一起出去,就见是两个婆子领着五六个丫鬟站在门外。好巧不巧的,温琼华正好认识几个人。那两个婆子,一个是二夫人的陪房,一个是二夫人的奶妈子。
剩下的丫鬟们,有一个是二房的二等丫鬟,剩下的则是穿着粗使丫鬟的衣服。
“大姑娘,二夫人知道您是要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嘉庆堂去,二夫人怜悯,想着荣安堂没什么人手了,就派了老奴过来帮大姑娘收拾东西。大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老奴。”
温琼华眼神暗了下,这个二婶娘,可真是阴魂不散,难不成她还以为,能和抄家一样,派几个妈妈丫鬟过来,就将大房的东西都带走?
“正打算去求老太太呢,却没想到,二婶娘如此有心。”温琼华微微笑道,伸手指了指荣安堂里面:“还请妈妈和几位,将我娘亲的梳妆台子和那架子床搬到嘉庆堂的西厢去。”
早上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温琼华就多说了几句,这些家具什么的,也都是方氏当年嫁进门的时候带来的,温琼华舍不得放在那里落灰,就求老太太给找个库房放起来。
老太太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侯府的哪个院子里有更大的库房,最后索性就拍板决定,放到嘉庆堂去,也省得日后被人给惦记上了。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二婶娘她们都已经走人了,屋子里也没别人,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那妈妈听温琼华这么一吩咐,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架子床是什么东西?那简直就是一个小房间,侯府谁不知道,当年大夫人的陪嫁家具是个顶个的实的?
那梳妆台,可是一人多高呢,下面有柜子,旁边连着架子,当日是四个小伙子抬进来的!这会儿,让她们几个姑娘家,抬一个架子床和一个梳妆台?
“大姑娘,这个,这个是不是得找外院的小厮们过来?”那妈妈有些讪讪的问道,温琼华黯然摇头:“娘亲的东西,怎么能让那些浊人沾手?还是说,二婶娘让你们过来,是点明了只帮忙收拾我娘亲的收拾衣服之类的东西的?”
这话说的诛心,谁不知道首饰衣服轻便值钱更容易被顺走?
那妈妈要是认了这名头,估计二夫人回头能直接将她发卖了。
“自然不是,只是老奴这把子力气,实在是……”那妈妈赶忙摇头,又示意温琼华看那几个丫鬟:“更何况,这些小蹄子们往日里也就是提水端盆,恐怕也是搬不起来那架子床的,万一有个失手,摔了哪里磕了哪里,心疼的还不是大姑娘您吗?”
温琼华有些诧异:“咱们府上的丫鬟,难不成都是在府里享福的?”
“瞧大姑娘说的,自然不是了……”
没等她说完,温琼华就皱眉摆摆手:“罢了,既然你们没这一把力气,回头我给老太太说一声,还是放你们出去吧,府上虽然不缺养活你们的米粮,我却是担心你们自己心里不自在,毕竟你们是府里的奴婢,却连点儿活计都做不得,说出去怕是你们自己也不好过。”
这下子,将那妈妈没出口的话都给堵上了。
温琼华略带失望的摇摇头,转头和巧妈妈说话:“巧妈妈,你去和老太太说一声,求老太太派几个粗使婆子过来吧,顺便将这里的事情告诉老太太。”
“别,大姑娘恕罪,奴婢等人可以试试。”那妈妈立马着急了,别说是现在继承爵位的圣旨还没下来了,就算是下来了,二夫人对上老太太那也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若是老太太真听了大姑娘的话,将她们给放出去了,那她们还有活路吗?
不就是搬个架子床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试试?”温琼华挑眉,那妈妈也不好自打嘴巴说自己一群人绝对能搬得动,只好尴尬的说道:“奴婢虽然力气小,却架不住人多,大姑娘就让奴婢等人试试吧。”
温琼华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妈妈,不甘不愿的点头:“那好吧,既然妈妈想试试,那就试试吧,只是有一点儿我必得提前说清楚,这架子床,可是我娘亲最宝贝的东西了,你们但凡磕碰了哪里,可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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