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风刃之都最繁华的街道上,缓缓从皇宫里驶出了一队马车。北朔侍卫前后数人,分两列为中间一辆马车开道。旦见马车香薰满天,粉稠丝锻,严严实实挡住了外头的寒风。厚重的车帘时而传出袅袅热气,马车内设的暖炉,其热气在外头极冷的空气下转瞬化为水雾。
“这是谁家的马车?好大气。”围观的一名路人眼露好奇。旁边的人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嗤之以鼻:“从皇宫出来的还能有谁呢?”路人不明白:“皇宫里那么多人,你能知道是谁?”
“大兄弟,你一看就是外来的吧。”说着,解释的那人沉沉叹了口气,好像其中另有故事,路人不由更加好奇的竖起耳朵听,“都知道北朔国主痴情,一生唯爱一人。只是那女子多年前就已去世,国主至此意志消沉,荒废后宫。在当时,可是一段流传许久的佳话呢!
“可惜啊,就算国主再专情,还是架不住别国要硬塞进来一些妃嫔。喏,这柳妃就是。”那人努嘴对上嚣张霸占街道的马车队伍,“这就是那柳妃的排场,比皇后还大。可惜皇后死的也早,无人治她。这柳妃仗着是东曜国主和婚的,这些年肆无忌惮,常出来耀武扬威。”
路人饶了半天才听明白:“那这么说,国主深爱的那女子,不是皇后,也不是这柳妃?”
“嘘!”那人连忙扯住他的衣服再捂住他的嘴,左右警惕着:“这话可别乱说出去!那女子在北朔国是禁忌,无人知道她是谁,也便无从提起,你只要记得,反正柳妃不好惹是真的,你可不知道,自从柳妃来了,那几个皇子公主的可受了老大的罪了,处处被排挤。惹不得啊!”
“哦哦,这样啊。”那路人点点头,转而在人群中隐了出去,朝着路边一门药店钻了进去。
药店里,女子捻着一撮灰黑的粒子,正放在鼻尖细细嗅着,眉头蹙起。一听到动静也不回头:“打探的怎么样了?”她的肩头一只奶白小兽瞧着她手心的东西,神色恹恹。
“回主母,外面的是柳妃的队伍,她是……”冷言将刚才打听到的所见所闻说了个大概,还不忘将北朔国主那段专情轶事提上一笔。心里感叹:哎,果然,孤家寡人永远都是自己啊。
女子终是回头,那灿若春光的容颜不是离开不久的花初七是谁。“哎,又没你喜欢吃的。”她将药灵从肩头抱到了怀里,心疼的顺着它柔软的背脊摸着。药灵吐出小舌,煞是委屈。
“它怎么了?”鸿蒙伸手戳了戳它的肚子,发现异常的柔软和……空。瞬间明了,“饿了?”
“噫噫……”药灵眼里水汪汪的点点头,小爪子巴拉在花初七胸前,不小心扯开她几寸衣服。鸿蒙眸色一暗,直接把它从她怀里提上腿子,扔到了据掌柜说很昂贵的药材堆里。
姿势快,狠,准。药灵以一个异常完美的后空翻滚进了一堆干巴巴的药材里,“噫噫!”
旁边立马冲上来一个穿着讲究得中年男子,痛心疾首对着那团雪白压坏的药材道:“哎呀哎呀,怎么能这么乱扔,这些药材你们知道有多稀有吗!浪费,这可是浪费。要赔钱的!”
“阿嚏!”药灵闻着身旁劣质的药香,狠狠打了个喷嚏。眼里闪动着人性化的表情,嫌弃。
“主,主母……”你是忘了还有个我吗?冷言默默跪在一旁,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花初七恍若置闻,随手扔了包金子:“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药材拿出来,钱不是问题。”这药灵许是突然换了环境,水土不服?花初七颇为心塞,这里自从到了北朔境内,就不再食用她给的那些成品丹药,非要吃着原生药材。可偏巧北朔向来故步自封,药材一类东西很是稀少。
那掌柜面上露出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药灵旁边那袋子金子拿了出去,偷偷放在牙口咬了下,瞬间眼角笑成了朵菊花。“哈哈,有的有的,这位姑娘您看这九香草,是才从东曜运过来的,是店里顶好的药材!”说着,把手边枯叶状的黄褐色东西给她呈上来。
“九香草可是九香丹必备的药材啊,能够帮助灵者安神,补血,还有助于灵力修复!平日里都是十金一两,今日就便宜姑娘你啦,八金,八金你看如何哈!”掌柜乐呵呵数着金子道,心里的算盘打的极好:一看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涉世未深,一定是哪家大小姐出来采购……
“八金……”花初七斜斜一笑,转身悠悠坐在了椅子上,忽的一拍桌子,大喝:“玩儿我?冷言!砸店!”鸿蒙挑眉,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甩袖将圆滚滚的药灵挥到了那盒九香草上。药灵滚了一圈两圈的,直接把容易碎裂的九香草碾了个彻底。全都报废了……
药灵被他一连甩飞两次,本就肚子里没货,这下子更是晕乎乎,东倒西歪的“啪叽”倒了。还好冷言还有点良心,一把将这小可怜抱到一边,耳提面命:“瞧瞧,挑食的都没好下场。”
那掌柜虽然看的心疼,可刚才明明来得及阻止却偏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药材旁边,假装惋惜生气的大喊:“你,你们!竟然又破坏我珍贵的药材!赔钱,这些还得继续赔钱!”
“是,主母。”冷言也不待想,直接遵命。稍一运力,蓝色的灵力立马充斥掌心,几道攻击下去不遗余力,然后只见红的黄的黑的药材满天飞。掌柜痛呼:“赔!赔!赔!都得赔!”
整个店铺规模中等,冷言这样一通乱杂下来,没多大会就将那些摆布整齐的药材给毁的差不多了。花初七睨了手边的茶壶,眼底狭光一掠就将它甩飞了出去。也不知砸到了什么,只听“砰——”的巨响,外面的人听到里面这么大动静,纷纷驻足看过来。隐隐还伴随着尖叫。
“回主母,都砸光了。”冷言尽职尽责道。余光忽的瞥向外头,外面怎么这么吵?
花初七看了眼药灵蔫的样子,又有意无意看向门外晃动的人影。垂目:正好一个个收拾。
捻起手边枯叶状的东西,花初七意味不明道:“掌柜的,这九香草,毁了实在可惜啊。”
这砸都砸了,她啥意思?难道是想赖账不赔钱!掌柜精明一想,立马痛心疾首道:“你也知道可惜啊!那你还让人毁了我店里这么多珍贵药材!我告诉你啊,你今天要是不赔,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就算告到国主那儿也要让你偿还!哼!”千金小姐都怕惹事,她肯定也是。
“嗯,没错。的确珍贵,过了期的九香草,被浸泡过的安魂香,掺杂着月见草的麝泥……”花初七指着地上那团混乱一一道了过去,她说的越多,掌柜脸上的面色就越阴沉。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现下说的每一样若是使用了,都会起到不小的反作用,很是严重。
口速极快的说完,花初七悠悠的从冷言怀里抱过药灵,疼惜的抚摸道:“这些就算了,反正卖假药也没碍着我,可我给你真金白银,你竟也想用劣质药材糊弄我?”
尾音忽重,一股重重的灵力瞬间将那掌柜压趴下。鸿蒙不爽的看着又到她怀里的药灵,冷道:“还不快说。假药都是从哪儿来的?是谁给你的货,或者,谁指使你卖的假药?”
那掌柜一听,立马吓破了胆,抖如筛子:“什么假药!胡说,有证据吗?你别血口喷人!”
一旁的冷言没看明白,一脸疑惑:好端端的,两人来找一个卖假药的茬做什么?虽说确实可恶,可他们也不像是做好事的人啊。难道……冷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街边发生的一幕。
方才他们三人行的正稳,正巧一个面色青灰的大汉手上拿着药经过。花初七动了动鼻子拦住他,问了句:药从哪儿来。大汉说的,就是现下这个名为同济的药房。而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不少数的病人,但凡是手上拿着药的经过,花初七的眉头就更深一般。
按理说,哪儿都有病人,哪儿都有药房。可北朔这一点却极不寻常,病人很多,药房很少。若是说北朔人身强体壮,所以药店生意自然清淡也说得过去,不过……倘若大街上这些病人之中,十个有八个都是大汉,可以保家卫国的那种体型大汉……那可就有些不寻常了。
还没等冷言想出个眉目来,就听一声清冽的女生邪气问:“证据?你和我要证据?”
掌柜的只见到一个胜似仙女的少女浅浅一笑,正要被勾去魂,突然双目一阵刺痛。清冷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证据,遍地都是。冷言,把安魂香给他喂下去。被浸泡过毒汁的安魂香,这个味道一定很好吃。”鸿蒙看着花初七怀里的药灵,唇角缓缓扬起笑意。
“噫噫……”呜呜,好阔怕的男人,为什么要看着我,该不会要伦家也吃这个吧!药灵也不顾饿的头发晕,在花初七怀里鲤鱼打挺翻了个身,整张小脸就埋了进去。呜呜。怕怕!
花初七被它的动作弄的无解,也没说什么,只对着地上的人道:“冷言,赏他吃下去。”
一旁的鸿蒙看着那奶白小东西脸对上的位置,眼底似有深不见底的暗光。
那个位置……是阿七的月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