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折残江北柳,蹄迹未干人去近。千面老怪恶眼放光、掌上翻花,密切注视着窗外的一举一动。随着残破柴扉发出一声凄惨的“吱嘎”声,门应声而开,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
千面老怪用犀利的眼睛将三人扫视一遍,紧绷的弦渐渐松懈下来。来者不是别人,其中一人就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田吉、另一人是天山无极门的叛徒张剑枫,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秃脑壳、尖下巴、银髯长须的老者,此人目光深邃、面带杀气,相由心生,一眼便知绝非善类。
张剑枫见到千面老怪之后,立刻笑脸相迎,千面老怪“哼”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又旁如无人的自斟自饮。他的傲慢无礼,引来了老者的不满,他对指着千面老怪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看到我们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千面老怪瞪了他一眼,从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中,挤出些唾沫星子,他将夯实沉重的酒桌,敲得哐哐作响,对老者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仙攀朋论友。”
老者闻言怒从心起,双脚分立、交舞并进,踏着错合步,举掌向千面老怪拍去。千面老怪座不离地、身不移位,使了一招樵夫背柴,轻灵地避过老者扑面而来的掌风。接着他爪上电光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满满一酒泼溅在老者的枯皮死树脸上。
登时老者脸上淅淅沥沥,其窘状如落汤之鸡。
短暂的比试,老者已知不敌,他一扫脸上的阴郁,变得晴空万里,谄媚酥骨。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对千面老怪说道:“阁下的武功出神入化,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张剑枫也在一旁随声附和,对千面老怪大肆渲染。
这时田吉微微搐动嘴唇,冰冷的蹦出五个字:“都给我坐下。”接着他扯过凳子,像尊塑像一般,直挺挺地坐在千面老怪的对面。张剑枫和老者各分侍左右。田吉闭上眼睛,犹如死人一般缄言闭口,他就这样坐在千面老怪的对面,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然后他继续用毫无生气地语言询问千面老怪,到这里来干什么?千面老怪虽然替魏忠贤做事,但是却有着自己独立的行事风格,不像田吉、田尔耕,他们身为锦衣卫受着魏忠贤的摆布身不由己。他与魏忠贤之间纯粹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个出钱、一个出力。
千面老怪恃武狂傲,与田吉如出一辙,他见田吉紧闭双眼,对自己颇为轻视,气不打一处来,是以冲着田吉嚷嚷道:“腿长在我身上,天南海北,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田吉与存义斗武受伤,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可是田吉并未吸取教训。他皱了皱眉毛,脸色亦发的阴云密布。张剑枫乐得坐山观虎斗,是以他一言不发,而且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千里追魂掌的解药还没有拿到手,他要继续对田吉虚以委蛇。
二人凝视一番,田吉掌上风声起、气势宏观雄,借着掌力将身体向前推进,须臾之间来到千面老怪的桌前。他双掌兜拢翻飞,犹如涡轮汲水,强劲的真气向千面老怪胸口打去。
千面老怪力沉八荒、拳聚六合,小周天之气盈盈注入丹田,见田吉掌来,他亦双掌在两肋间合二为一,使了一招推窗邀月,二人掌掌相对,风啸雷动、神鬼皆惊。两气寒极之气互不相让,田吉发力、千面老怪集气,只听又是“咔嚓”一声,田吉的凳腿拦腰齐断,整个人险些摔了个大跟头。
老者吐了吐舌头,惊愕瞠目结舌。张剑枫见田吉出了丑,脸上窃笑不已。胜负立判,千面老怪对田吉说道:“以后对本仙说话,最好睁开你的狗眼,在本仙的面前装神弄鬼,你还是刚出壳的小鸡仔——太嫩”
田吉再次受挫,这回千面嚣张跋扈反问起他来,张剑枫出来打圆场,告诉千面老怪,田大人受了伤,这次是来无极门找无极神丹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千面老怪闻听此言,一把抓住张剑枫的手腕,恶狠狠地对他说道:“臭小子,识相的赶快把无极神丹交出来。”
千面老怪铁钳般的手指施加力道,彻骨的疼痛在张剑枫的浑身游走,
他的额角现出豆大的汗滴。张剑枫忍着疼痛告诉千面老怪,他离开无极门已经一年有余,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如此珍贵的疗伤药?
千面老怪点了点头,随即一把将张剑枫推了趔趄,他以不容置辩的口吻地张剑枫说道:“赶快带我到无极门去,找到无极神丹,谁也别和我抢。”说罢,他又冲着田吉瞟了一眼。田吉面无表情地回视了他一眼。
四个恶贼计议停当之后,头发稀疏的老者来到厨房,喝令宋老伯切好牛肉,并装上一壶好酒给他们路上食用。宋老伯打包好了食物之后,老者顺便问了一句:“宋老头,这几天你看没看到我的两个儿子,怎么下山这么久还没有回到庄上?”
宋老伯装聋作哑,含含糊糊地问:“您刚才问我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老者劈面给了宋老伯一个耳光,气势汹汹地吼叫道:“宋老头,你少在我面前打哈哈,我的儿子每次下山,都会在你的茅舍买些酒食,你可别告诉我,他们这次没有来。”
宋老伯下定决心,任凭葛庄主如何胁迫,绝不向他吐露半个字。葛庄主见宋老伯沉吟不语,心中早就起了疑心,他在厨房一通乱翻,希望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什么线索也没有。
然而在外面的木凳脚,葛庄主发现了一些细微的擦痕,他指着擦痕对宋老伯说道:“宋老头,这些痕迹一看就是新痕,你老实跟我说,昨夜你的店中来过什么人没有?”
宋老伯一言不发,葛庄主狠狠地在他胸口拍了一掌,一口鲜血混杂着门牙,从宋老伯的嘴里吐了出来。此时愤怒萦绕在他的心头,妻儿的大仇得报,他已然了无牵挂。面对穷凶极恶的葛庄主,宋老伯厉声骂道:“葛庄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两个恶子作恶多端,已经到阴曹地府谢罪去了。”
葛庄主闻听此言悲愤交加,他伸手扼住宋老伯的脖颈,咬牙切齿地说道:“老不死的东西,竟敢出言骂我,快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
宋老伯毫无惧色,冲着葛庄主冷笑一声:“天理昭章,报应不爽。”
葛庄主恶眼睚眦欲裂,对宋老伯说道:“去死吧。”一语言罢,扼断宋老伯颈骨。四个恶贼随即一路前行,径往无极门走去。
偌大的无极门静寂无声,紫嫣看到积满灰尘的桌案和结上蛛网的窗棂,心中感伤不已,现在师父不知何处、生死未卜,她的心中甚是牵挂,情至深处,一行清泪自娇腮扑簌而落。
她缓步向外走去,却不想迎面撞上了张剑枫。避无可避,紫嫣顿时感到惊慌失措。张剑枫抢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玉罗轻烟纱衣,面带喜色地说道:“师妹,可找到你了,想得我好苦啊。”
紫嫣用力一挣,秋水盈盈的美目满是愤怒,她紧咬朱唇,愤恨地说道:“张剑枫,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师父早就将你逐出了师门,谁是你的师妹。”
张剑枫厚颜无耻的哈哈大笑,他用手在紫嫣美艳如霞的脸上抹了一下,然后亦步亦趋地向她的身边紧凑,他对紫嫣说道:“师妹,咱们可是青梅竹马,师父年老昏花,无情无义的,你可别和他学啊。嘿嘿嘿。”
在紫嫣的心中,张剑枫不但卑鄙无耻,而且阴险狡诈,清秀的脸庞,难掩邪恶歹毒的心。她瞧张剑枫,越觉得他面目可憎。怒气结胸,紫嫣暗运劲力,在他的胸口打了一掌。这是天山老怪的绝学霜雪神掌,
张剑枫猝不及防,只感到头晕目眩,四肢瘫软。
葛庄主在一旁瞧得真切,他脚踏三才步,使了一招驱虎逐狼,朝着紫嫣扑了过来。张剑枫大怒,一脚鸳鸯回环腿,将他踢了个跟头。随后他扭转过身,又暴怒的语气对葛庄主说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再敢插手我的事,莫怪我的三尺青锋剑无情。”
霜雪神掌的寒冰之气,在张剑枫的体内充盈游走,他渐渐感到双眼迷离起来。最终他因为气郁结胸,昏晕了过去。田吉将斗篷迎风一甩,
犹如虬龙蹈海,向紫嫣打了过去。
紫嫣连连后退,田吉双脚一踮,身体向前直穿,他使了一招银鱼劈波,掌上生风、脚走惊雷,对紫嫣痛下杀手。紫嫣百合轻盈、娇若拂柳,哪里是田吉这个恶贼的对手。数招之间、败绩已显,险象环生。却在此时,一只雪球急转翻飞,向田吉撞了一下,这个恶贼倒退几步,
用痴怔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雪球。
紫嫣喜极而泣,对雪球说道:“老怪,你怎么才来,快帮我杀退这个恶贼。”天山老怪腿劲蓄发,身体腾空而起,紫电穿云腿朝着田吉连踢数脚,这个恶贼中招倒地、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