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明媚顺势将蔓居的脑袋扯进怀里,任她如何剧烈地咳嗽、如何拼命地挣脱,都一动不动地按住。
蔓居小草儿的力气小得可怜,最终只能软塌塌地贴在九明媚胸前,动弹不得。
“怎么,不甘心,不愿意,不肯罢休?”
“不甘心,不愿意又如何?”蔓居的眼泪流淌得越发汹涌,浸湿了九明媚的衣襟,“我比不得你天生神骨,我只是你神血染化成仙的一株蔓居草,只能在你的威风之下卑微的存活。连好容易得来的幸福,也被你剥夺。难道我只配做你的附庸,永世如斯?!”
“没有人可以强你去附庸,除非,你自甘堕落。”
“我是无可奈何!”蔓居嘶哑着嗓子,愤恨地道,“你太强太耀眼,不给我半点出路!”
“所以,这是我的错?”九明媚嗤笑一声儿,“所以,我活该被你杀死?!”
“那你呢!当着天君、天后、众仙……甚至是墨祁的面儿,将我推入地狱!”蔓居拼尽全力,终于将她推开,得以双眸对双眸,怒火对冷意,“我如今众叛亲离,被幽禁在这里,随时可能丢了性命,这都是……”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九明媚冷然道,“我提醒过你的,记得吗?”
蔓居怔了怔,忽地记起碧玺台那夜,九明媚说的那句奇怪的话。`难道,从那时候,她拿出旻珠时,九明媚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
那九明媚为何不当面指出。为何还要带着旻珠进入祛魔法阵?
是了,九明媚根本不畏惧她的招数,她所有自以为厉害的法子,在九明媚面前,不过小丑一般的扭曲挣扎!而九明媚,只是在看她的笑话,然后在关键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蔓居,我的性子,你再了解不过。我素来没甚良心。待我好的。我不见得待他好极,但谁敢算计我,我定饶不过他!扒皮抽筋、扭头拔颈,抑或。烤成肉串儿。看我心情。”九明媚的声音又轻又凉。“你应该庆幸,我只是请天君出面。”
将旻珠放进袖子里随身携带之时,九明媚心里还存有一丝希冀。等着蔓居能回一回头。结果……
蔓居落到这步田地,却还能保住一条命,九明媚已是手下留情。倘若她亲自出手……蔓居还能剩几根骨头,可就不一定了。`
“当年凤鸾山即将遭劫覆灭之事,你是提前知晓的罢?”
蔓居大惊失色,连脸上的泪水都暂停了流淌:“你怎的突然……”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九明媚已从她的神色中,找到了真实的答案。
九明媚缓缓起身,朝门口踱步而去,同来时一样轻灵。即将踏出房门之时,她忽然转过脸来:“木荆是我要的人,对重建凤鸾山至关重要。如果他再来,不准见他。如果你敢打他的主意,等着让天后给你……收尸。”
蔓居慌乱地摇头:“不,不,你不敢,这是天界!!!!”
“哦,不敢?”
九明媚勾起一弯红唇,声音轻灵好听,凤眸儿却迸出杀气。但她并未做什么,也没再说什么,径自踏出门槛儿。
门槛外头,木荆仙倌儿正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糕点盒子。
九明媚笑了笑,从木荆身旁走过:“天韵宫不适合你,本魔头劝你,早些离开为妙。”
说罢,紫影化作一团氤氲的水汽,随着微风幻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可是,怎会没有出现过呢?倘若没有出现过,太子妃怎会那般惊惶无措,怎会哭得那样悲痛,怎会虚弱得好似即将凋零的花朵……
木荆望着太子妃的模样儿,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块地界儿一抽一抽地疼,宁愿自己来替她哭泣、替她惊慌、替她痛苦。
“太……太子妃,您没事儿吧?”及至九明媚消失,荣柳才敢上前搀扶。
“滚!!!”蔓居挥开荣柳,“需要你的时候,你在作甚?!”
“我……我……”荣柳委屈得厉害,虽然想保护太子妃,可是梅神太可怕,她压根儿不敢上前半步。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蔓居大喊一声,心头一阵腥甜,竟急怒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太……”
“滚出去!!!”蔓居捂着心口,不住地咳嗽。
“好好好,荣柳先出去,您万万莫再气恼,万万保重身体。”
荣柳连忙跑出去,看到木荆仍杵在门口,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也出去。怎奈木荆好似看不懂她的眼色,非但不出去,反倒一股脑儿地抬腿冲进房中去。荣柳着实不敢再进去惹怒太子妃,只得跺了跺脚,恨恨地跑出了天韵宫。
方才在外头远远望着,已是惊心痛惜,如今就站在太子妃床前,瞧着她的虚弱和悲痛,木荆更是热血冲头。他顾不得甚么男女大防,将糕点盒子丢在床边,径直捉住蔓居的双臂,将她的华贵仙袍撕开。
“你干什么?!”蔓居捂住双臂,想将他推开。
但木荆仍旧禁锢住她光裸的臂膀,口中默念灵诀,掌心渗出温暖的灵力气息。
蔓居感到有一股子暖意从双臂延伸而来,缓缓地,渗入心肺。因急怒吐血而造成的痛苦感觉,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木荆施术完毕,恍然发觉太子妃的肌肤柔软细腻,让人见之心动。他慌得一退后,跪在地上,低头请罪:“方才事态紧急,木荆多有得罪,我……我……”
“我”了四五遍,他怎么也“我”不出来下半句,差点儿说出“负责”的话来。可是想一想,对方是太子妃,而他自个儿只是一个小小仙倌儿,有甚么资格?
“梅神不许你来见我,你为何还要进来?”
“她再强大,也不能为所欲为,而且我……”木荆咽了口唾沫,挺起胸膛道,“我不怕她。”
“可是我怕她,非常害怕……”蔓居眸子一闪,可怜兮兮地淌出串串泪珠,真真儿我见犹怜,“她从来说一不二,你还是走罢。我如今这般境地,是死是活已无关紧要,可我不能连累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