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望江楼,阿九就忍不住冲着苏润“哼”了一声,苏润无奈,“那韩百林初出茅庐,不谙世事,咱们金尊玉贵的袁公子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好啦,别生气啦,大不了,咱们回家后,直接通知门上的,只要是姓韩的来求见,一律就说不在。”
阿九见苏润把“咱们”,“回家”,这几个词语说得如此顺溜,心中一甜,顿时把隐隐盘旋在心上的那股子酸意消退,醒悟过来后又自觉自己似乎有些太使小性子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苏润见状,颇觉好笑,不由弹了弹她的额头,“真是个傻丫头,接下来,咱们还逛吗?”
“逛,怎么不逛?”笑话,要是自个儿就这样蔫蔫地回去,不是说明自己彻底被韩百林给恶心到了吗?这可不是阿九的风格。
略走了几步,一座三层高的气派建筑映入眼帘,正门口赫然悬挂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锦绣行。
阿九想起早上罗妈妈的那番话,知道这就是柳条巷另外那家邻居白府的产业了,自己身上的这套华服正出自他家的手笔,一时起了好奇之意,就拉了苏润打算一探究竟。
果然是专做豪富生意的,一进门就有一股浓厚的尊贵气派扑面而来,从装修到摆设,连阿九这种门外汉,都看出来绝不简单,只见宽大的店堂里,错落有致地排放着各色锦缎,又有阶梯式的展览台上,整整齐齐地铺着各种款式的成衣,看起来色彩缤纷,富丽堂皇。
眼尖的小二一眼就认出阿九身上那套紫色的锦袍,出自店里,又属上品,所以热情洋溢地迎了阿九去了三楼。
出人意料地,这成衣坊的三楼竟布置成茶楼雅室的模样,两张太师椅,中间置着一张台几,一面有窗,能看到临街熙熙攘攘的街景,另外两面挂着几笔写意,显得这雅室既优雅又从容。
早有侍女沏上了新茶,阿九刚抿了一口,就有全身绫罗的中年男子捧着两叠厚厚的东西躬身进来,“小的是锦绣行的二掌柜白大平,不知道两位公子今日是要成衣,还是订做?”
阿九指着他手上的那两叠,“拿来看看吧。”
白大平忙把东西递上,原来是三本页目,一本内框钉了各种锦绣行所有的面料,大约能有上百种,另外两个则是服装设计图纸,每页都还画着或者是仕女或者是美男的图片,阿九心细,发现每张仕女图虽然姿态不一,但是面容都有些相像,似乎每一张都用尽心力画出,而美男图,虽然也挺美观,但是总觉得有些随意潦草。
阿九颇觉有趣,想不到在这也能有如此超前的商业理念,既有目录,又有产品效果图。她不由笑着问道,“想不到你们锦绣行中还有如此的作画高手,这一幅幅的,不像是为了衣裳而去画的仕女,倒像是为了仕女而画的衣裳。”
白大平身子一震,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这些图是我家大公子所作,客人只要一看便一目了然,知道做出来的衣裳是什么模样。”
阿九笑了笑,指着图上的几个款式,对着苏润比了比,又满意地点了点头,招了白大平二掌柜的过来,指给他看了几个款式颜色衣料。
白大平一声召唤,涌入两位量体裁衣的绣娘,手脚麻利地替苏润和阿九量好了尺寸,又动作迅速地退了下去,让阿九不禁啧啧称叹,什么叫训练有素,这就叫训练有素啊!
这几套衣裳价格不菲,白大平做成了生意,态度更加热情恭谨,“不知道两位公子的府上在哪条街,小的好派人送过去。”
“柳条巷袁府。”
白二掌柜的恍然大悟,“原来是袁府的小公子啊!我说呢,您身上的这套衣裳看起来那么眼熟,是今儿叶小哥和一位小大姐来小号买的。您放心,贵府与我东家都是街坊邻居,您这几件衣裳我给您打个折,一定尽快给您做好送过去。”
这白府的二掌柜的确很会做生意,是个人才,不知道白府的主子是不是叶跟韩百林似的不靠谱,但愿不是,阿九可不希望以后唯二的两户邻居都是恶邻,那样也太悲催了。
白二掌柜的去下单子,雅室内只剩下了阿九和苏润两人,苏润笑着问,“怎么想起来要做衣服?”
阿九吐了吐舌,“本来只是觉得好奇,想进来看看,后来发现他们家的东西还不错,服务更是周到,就忍不住做了几件。再说,你那样一个美男子,来来去去就那两件旧衣服,我看着不舒服,就给你做两件呗。”
苏润呵呵笑出声来,“现在不怕把我打扮得太出色了会被别人盯上啦?”
被苏润这样打趣,阿九有些羞恼,只是想到刚才在望江楼那莫名而来汹涌之极的醋意,她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无言语可说,只好捶了苏润几拳,又怕打到他伤口,所以拳头软绵绵的,倒像是挠痒痒似的,惹得苏润嘴角的弧度都撑了开来。
不一会儿,白二掌柜的拿了回单进了来,恭敬地把单子递给了阿九,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颜色,款式,面料,让阿九不由点头。
阿九对这家锦绣行十分有好感,下到一楼大厅之时,忍不住以她超越时空几百年的经验指点了一下白大平二掌柜的,“把成衣摊在桌台上不足以展示衣裳的好处,何不着人做几个木头人偶,把衣裳套在人偶之上,然后摆在门口显眼处,让客人清楚明了又印象深刻呢?”
白大平做了大半辈子成衣生意了,闻弦知意,一听阿九的话就觉得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当即就请阿九留步,一溜烟地跑上了楼去,过了一会,又一溜烟地下了来,身后却跟着一名藕衣男子。
眼前的男子把黯淡的藕色穿得清新怡人,这等功力让阿九不由高看他一眼,“这位是?”
白大平抢先一步,“这就是白家大公子,小号的大掌柜的,公子爷,这位是袁公子,这位是苏公子。”
“在下白之秋。”
“袁九。”
“苏润。”
彼此介绍过自己后,白之秋真挚地说,“袁公子的建议,真是绝妙之极,之秋竟然从未想到过还有这等妙法。之秋心中感激,又听说与袁公子竟是隔壁的邻居,相请不如偶遇,之秋想请二位一起去酒楼畅饮一番,不知道两位可否能赏脸?”
“不去望江楼就成。”
“望江楼咱不去。”
阿九与苏润竟然异口同声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出声来,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白之秋,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何有这般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