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向玉躲在太子殿下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袍。太子殿下握上她的手,道:“她是本宫的人。”
定南王让人把一桌子未怎么动的饭食撤下,再重新上了一桌新菜在太子殿下房间里,吩咐大夫为殿下把脉,确定无大碍了之后才离开。
只余下太子殿下与官向玉两人共用晚膳。
官向玉默默垂着头,任太子殿下为她轻揉手腕间的红痕。他心疼地问:“还痛不痛?”
痛。但是官向玉绝口不提,半晌才闷闷道:“你干嘛出来呀,定南王肯定是在试探你,你要是忍住了没出来,他就能对你彻底放下警惕了。”
“可是他碰的人是你吗”,太子殿下小心地哄着她,“我不让别人碰你。既然醒来便醒来了,也没什么大碍。”
官向玉一头扎进太子殿下怀里,抱着他:“可是你睡着了他不会动一个活死人,现在你醒了他就会对付你会利用你。我们暂时还没想到脱离他眼线的方法啊。官银一定是他和胡人勾结偷走的,他把官银给胡国皇帝,一定不是为了什么小事。”
“乖,不想这么多了,一切有我呢。”
官向玉抱了他一会儿,问:“烬师父你饿不饿啊?”
太子殿下薄唇如勾,点头道:“嗯有点儿。”
她便从殿下怀里蹭出来,开始给他夹菜给他舀汤喝,道:“你要好好补一补,等你完全恢复了我们就尽快找机会回京去。”
太子殿下看着她送上来的一碗浓汤,伸手去拿汤匙。可是右手手腕刚用了些力,却轻轻颤抖着,他眸色变了变,恢复平静,玩味地笑睨着官向玉,道:“你不是说,以后都那样喂我,怎的,现在想我自己喝东西了?”
官向玉听闻如此戏弄的言语,双眼清明澄澈似能看穿一切,她把太子殿下那点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收进眼里,随即闷不吭声地喝了一口汤凑过来,贴上太子殿下的嘴唇,娇娇软软地喂他。
一碗汤也喂了一炷香的功夫,喂得无限旖旎。
太子殿下满足地舔舔唇,道:“好似有些饱了。”
官向玉递给他一双玉箸指着碗中夹好的菜,道:“不行,你得吃一些其他的。”
太子殿下笑得风流倜傥:“我大病初愈,不能一口气吃一个胖子。”
官向玉不再回答他,安静地坐着。在官向玉坚持而认真的眼神下,太子殿下无法,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吁了一口气,伸手接过玉箸。然,他手指夹稳了玉箸费力地抬起,将将想去夹菜的时候,忽然失了力,玉箸从白皙的指间蓦然滑落,叮咚一声摔在地上。
他右手,连拿筷子都拿不稳。
官向玉垂眸看着地上的筷子,生生把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给逼退回去,弯身捡起玉箸,又换了一双新的,嗔着太子殿下道:“你太安逸了,每次都让我喂你,看吧,现在连自己吃东西都不会了。”
太子殿下凤目里闪过一丝黯然,轻轻地问:“那你愿意喂我一辈子么。”
官向玉狠狠地点头,手拿筷子夹着菜送往他嘴边,道:“喂啊,这辈子我就只喂你。但是我喂什么,你就要吃什么,不许挑嘴。”
“嗯。”太子殿下张嘴,笑得风华难掩,“就是毒药我也吃。”
官向玉水汪汪地瞪着他,声音带着软软的哭腔:“毒药你不许吃。”
坚持着喂饱了太子殿下,她都没多问什么。她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吃,慌张地起身,道:“烬师父,你去躺着歇一歇,我叫人来把这些收拾了……”
太子殿下去内室沐了浴,出来时房里已经收拾妥贴了,却不见官向玉人。他脚步无声地步出房间,抬眼四下看了看,看见墙角那边蹲着的瑟缩人影,头埋在双膝间,倔强得让人心疼。
他走过去站在官向玉身后,蹙着英气的眉,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我,我会回答你,憋在心里不好。”
缩成一团的身子僵了僵。院中偶有虫鸣,官向玉什么都没问,因为她觉得她问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太子殿下不想让她知道不想她担心,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点也不担心,道:“你怎么出来了呀,快进去躺着啊。”
太子殿下笑得无奈,从身后把她整个圈进了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道:“你都在外面,我进去干什么。”
他的右手,搂着官向玉的腰,她这才发现,太子殿下的右臂不知何时变得很笨重很迟钝。
“小离儿,别难过。”太子殿下轻轻柔柔地哄着道,“除非哪天,你嫌弃我单右手抱不动你了,你嫌弃我是个废人。”
官向玉闻言,瑟缩了一下,只觉排山倒海袭来密密麻麻的痛,像是要把她折磨得死过去。她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与人浴血奋战,为了救她,单单用了右手就能把几个顶顶厉害的胡人给打死了去,一定因为太努力而留下的后遗症,她居然没有发现……一直都没有发现,她以为他好好的……
她觉得要是太子殿下一直不说,她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他偏偏要说出来,要让她难过让她不甘心。
“你为什么不早早说呀?”官向玉扭头看着他,泪眼迷蒙,“你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呀,啊?!”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用力挣开太子殿下的怀抱,“我这就去,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你治!烬师父,你一定会好的!”
太子殿下捉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平静道:“我不需要大夫,小离儿。”
“要!你需要!”官向玉努力张大眼睛想看清他,“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太子殿下沉默良久,松开了她,淡淡道:“要是你觉得需要,就去请吧。若让定南王知道我废了一只右手,他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布置好一切,然后控制我。”眼下他便如一只被折断了翅的鹰,正处于低谷,要想飞出低谷不能横冲直撞凭蛮力,只能等待东风再起。
官向玉走了两步,蓦地停顿了下来。她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咬着唇低低地哭泣着。
太子殿下缓缓坐在廊上,夜风撩起他的衣角和长发。他看着自己右手,不在意地低眉笑了一笑,道:“形势危急必要有所取舍。我把所有功力集中在右手上,才能击退敌人,但承受不住压力,右手筋脉寸断。一般大夫看不好。”
官向玉转过身,望着他。心口的地方,一旦被扯痛了,就一直痛下去,再难息止。
太子殿下便又道:“我未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只不过有些遗憾。短时间里,可能我拿不稳筷子,拿不稳笔,拿不稳剑,做什么都要靠这只左手,但我用这只右手保护了你,我不觉得可惜。你要是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往后我右手抱不稳你,不喜欢我要你喂汤,等我们回去了以后你可以……”
“不喜欢我不喜欢!”官向玉打断他,大声叫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一步一步走了回来,跪在廊上,伸手把衣角纷飞的青年狠狠地抱住,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如小兽无助地低泣,“可是,你休想,让我因此离开你!”
“以后,我负责拿筷子,我负责拿笔,我负责拿剑,我负责保护你……你抱不稳我,我负责抱稳你,负责喂你一辈子的汤……你看这样好不好?”她哭着与他道。
太子殿下怔愣良久,满身孤寂皆被这样一个娇憨的少女给驱赶,他低垂的眼眸里渐渐染上流光璀璨到带着湿意的笑,舒缓地扬起唇角,道:“傻瓜,握剑就不必了,我还有左手可以握剑。”
话音儿一落地,官向玉忽然仰起了脑袋,身子贴着他,手攀着他的双肩,唇对着唇亲了下去。
她的主动,近乎于有些疯狂有些粗鲁,啃咬着太子殿下的嘴唇,也像是要把眼前的疏懒青年给吞下腹中去一般。那股执拗劲儿和热情,如一把烈火,能轻易将人点燃,燃烧。
况且太子殿下就是那一捧干柴。
屋中烛火昏黄,灯盏里的白蜡就快要燃到底了,床榻上交叠的两抹人影,衣衫一派凌乱,要命地痴缠。
太子殿下吻掉了她眼角的泪痕,她睁着一双无比清亮的眸子,红唇娇艳,一张一翕地急剧喘息着。
墨发,染开了身下的床榻。
少女声音娇软,想起之前有过的旖旎场景以及有关“吃”的话题,凭着直觉没头没脑道:“我有些明白,为什么你想要把我吃掉了。因为,我也想把你吃了,不让别人惦记,就成为我一个人的,还要被打上记号。这样你就永远都跑不掉了。”
太子殿下沙哑地笑问她:“那你知道怎么吃吗?”他缓缓俯下身,轻咬着她的耳珠,“一般情况下,女子要嫁给男子了,才会准许他吃。”
官向玉侧开头,太子殿下唇吮在了那冰肌脖颈上,她叮咛了一声,道:“没、没关系,你教我……我把你吃了,等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再把我吃……了……”
太子殿下停了动作,认真地问:“真的要?”
身下的少女娇艳如花,只为良人开。她双颊醉红,眸光迷离,手臂缠上太子的脖子,啃啃咬咬,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坚定道:“要吃的,今晚就要吃。”
“吃了以后就都要把我占有,谁也抢不走了?”
“嗯。”
“那,我教你。”
太子殿下噙住了她的唇,极尽温柔缠绵地深深吻。他顺手一拂,床帘的吊穗松脱,帘帐缓缓地合拢了上来..
【熄灯了】
一番云雨逍遥,夜里静谧得只剩下喘息和哭吟。天边,隐隐翻起了鱼肚白。
屋室里凌乱得一塌糊涂,床榻上下,都是散乱的衣裳。榻中人儿,脸颊泛着红晕,正睡得十分香酣。那原本如雪的肌肤上,到处都是旖旎的痕迹竟无一处完好。如墨的秀发,铺满了青年的胸膛。
晨光熹微之际,妙人儿枕着青年的胸膛,睡梦里也觉得自己浑身酸软,忍不住舒展舒展身体,便习惯性地伸脚去踢。
她这一踢,没能踢到被子,闷咚一声踢到了抱着她的青年。还好巧不巧,踢到了那要紧之处。
霎时将后半夜才睡下的青年给踢醒了。
一双惺忪睡意的凤眸缓缓睁开,目色流转光华暗绽,比那熹微的金色晨光还美丽,令满室生辉。
他嘴角斜斜一挑,无比的风流,被窝底下伸手便捉住了那罪魁祸首。小脚动弹不得,官向玉皱了皱眉头,在太子殿下的手心里踢了又踢。后几次都没有踢掉那只手,她便急了,带着哭腔叮咛一声,太子殿下恐把她弄醒了来,松了松手,她才心满意足地哼哼两声继续踢。
每踢一下太子殿下便挑眉握住那柔滑的小脚,揉捏两下,爱不释手地把玩。
官向玉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迷糊探出头来张望,咽了咽口水,道:“好香!”
此时已将近午时,太子殿下穿戴整齐,黑衣黑发容姿无双,桌上摆了午膳,他正取了碗筷施饭布汤。
小登科的效果就是不一样,太子殿下精神从来没这般饱满过,心中从来没这般满足过,面上从来没这般春风得意过,总之一切美好的词汇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太子殿下回过头来,柔美地笑睨着她,道:“那便起来吃东西。”他张罗好了之后,拭干净了手,从容地向床榻这边走过来。
官向玉把头缩回了床帐里,回头一瞧自个,被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给吓了一跳。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地知道太子殿下是在教她怎么把他吃了,她自己也觉得她已经完完全全地把这个俊美的青年给吃了。可是为什么,眼下他春风得意好得不能再好,而她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好了?
这让官向玉很吃惊很不能理解。
因而当太子殿下撩起床帐时,她正缩在被窝里,警惕地望着他,表情很是委屈。太子殿下愣了愣,舒缓地弯身下来,手指摩挲着她红润娇妍的面颊,靠得很近,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纠缠着呼吸,拿低低的无限暧昧的口吻道:“看样子你不想起来吃东西,不饿吗,嗯?”
“饿……可是……”官向玉往后缩,看着眼前的一张脸,有些紧张得不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扬了扬眉毛:“可是什么?”
官向玉想了想,鼓起勇气道出心间不满:“我觉得我被你骗了。”
“嗯?我哪里骗你了?”
“昨晚,昨晚不是我吃你吗,”官向玉道,“为什么我觉得是你吃了我,”她露出小巧非凡的双肩,指着肩头的痕迹给太子殿下看,使得殿下凤眸一下便深幽了下去,她还没知没觉道,“你不承认都晚了,你看这都是证据,你还咬我了!”
太子殿下闻言轻声地笑了,嗓音清润如春雨滋润万物,认真道:“是你让我教你怎么吃吗,我就只好做给你看让你有样地学了。况且这些不是咬痕。”
官向玉问:“你且告诉我就是,我到底有没有被你吃?”
太子殿下沉吟了一下,道:“嗯其实这件事是相互的,你把我吃了的同时我也就把你吃了。”
这让官向玉心中蓦地平衡了些许。她原来真的把他吃了,但她还是不够特别地满意,手指点点太子殿下的胸膛,又问:“那你身上为什么没有印记?”
太子殿下笑道:“你没有用力吃。”随后他俯下头,在官向玉的锁骨下伸舌舔了舔,再稍用了一点力道吮了吮。官向玉肌肤嫩不可言,他放开的时候那里便赫然新添了一道绯艳的唇痕,满意道,“应该像我这样才对。”
殊不知那一吮,像是要把官向玉的灵魂都吸出来一般,让她软得险些叹出声,什么都没力气去计较了。
太子殿下抱着她去内室沐浴,里面已经备好了热水。官向玉担心他的右臂,有些不安地道:“烬师父你不用抱我,我自己可以走进去。”
“走进去?”太子殿下笑意明媚,“你可能走不进去。不妨,我抱你去。”右手没怎么使力,怀抱不如从前那样紧,官向玉需得双手稳稳搂住他的脖子。但她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沐浴洗漱了之后,一夜云雨之后的后遗症彻底显现了出来。官向玉走也走不动,感觉周身都在泛着酸疼。面对一桌午膳,明明她很饿,但是又提不起很好的胃口。
定南王身形一顿,抬起明暗不定的眼,看着那婢女,问:“两人可同房?”
婢女沉默了一下,道:“据收拾房间的人回来说,发现了印有小姐元红的白巾,但是被公子收起来了。”宅院里服侍的下人们大抵都还不知道,他们服侍的正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和女国舅。
定南王书桌前墨迹四洒,掉在白宣上,挥手:“下去。”
婢女关上了书房的门时,书房里霎时传来乒乒乓乓物品掉落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