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微微一笑:“寄奴,这点恐怕是你多虑了吧,骑兵不同于步兵,马的高度决定了他们需要很大的空间,无论是从翻转夹壁墙还是地道,都不可能大量杀出, 那地道只能让人爬着通过,如果是马儿,那根本是不可能出来的。至于夹壁墙,修得太高同样会让墙体中间空洞,那样也不会成为坚城了,所以高度仍然有限, 而且,上千夹壁墙根本不可能, 南城杀出的那些个长生怪物,不过是从十几个夹壁墙里鱼贯而出的,不是从几百个夹壁墙里出来。”
王妙音也点头道:“是的,骑兵的目标太大,高度也高,如果在冲出来的过程中被我军以弓弩杀伤,那会把出口也给堵上,这不太现实。我觉得无需考虑西城的敌军骑兵大量杀出的事,他们真要出来,恐怕也只有从城门口杀出,那千余俱装甲骑在来回冲突,恐怕就是想吸引我军的注意力,我们只要防好城门的方向就可以了。”
刘裕叹了口气:“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南城看似敌军主力在此, 但是城门已经给我军突破,瓮城内还在战斗, 而夹壁墙也已用过,他们不太可能在这個方向用骑兵突击,东城那里,城头尽是石灰水,弥漫四周,而城门附近也在争夺,这里想要杀出来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从北城冲出,那就一定是西城了,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到,这西城如何打开,在短时间内冲出大量铁骑。毕竟,俱装甲骑的列阵和展开,是需要空间的。”
说到这里,刘裕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让北城的战车部队迅速向西城集中,我们的总攻宁可时间靠后一点,也不要…………”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到空中一声尖啸之声,一边的胡藩眼急手快,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只见一只苍鹰,给射了个通透,带着这杆长箭,就这样直挺挺地落下,直到刘裕面前不到五步的地方,翅膀扑腾了两下,终归不动。。
所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大战之中,主帅面前突然落下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不太吉利的事,难道此战,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吗?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就连刘裕本人,也是看着这只苍鹰,若有所思。
胡藩突然持弓,单膝下跪,大声道:“末将恭喜大帅,恭喜大军,此战必能大获全胜,一举破敌。吉兆,吉兆啊!”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胡子,军中无戏言哪,这阵前落鸟,又是在帅台上,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你为何要说是吉兆?”
胡藩微微一笑:“因为这苍,是胡人的颜色,不是大晋的,如果说凶兆,也是胡人的凶兆,不是我大晋王师的。我们现在在攻城,而这苍鹰落于大帅面前,这岂不是预示着,这城中的胡虏们,将会为大帅所擒,献于军前嘛!所以,此战我军必会大获全胜!”
所有人紧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王妙音语笑嫣然,点头道:“想不到胡将军不仅箭术超群,这口才也是十分了得啊,你这么一解释,大家伙儿就更有信心啦。”
胡藩点了点头:“这战事,是无数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得来的,靠着一些虚妄之事就说胜负,实在是不可取,我胡藩打了这么多年仗,只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胜利,是要用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血汗去争取的,而不是靠其他!”
刘穆之笑着点头道:“好,这话说的好,我就喜欢你胡子的这股子气势,呃,这鹰看起来不错,等胜利了,咱们把他烤了吃了,我一定会给你留一份大的。”
众人哄堂大笑,刘穆之摆了摆手,身边早有随从上前,把这只苍鹰取下,可是刘裕却是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跟一片欢腾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一边的刘钟有些诧异,问道:“大帅,你在想什么呢?”
刘裕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我想到了临朐之战,你们还记得黑袍最厉害的那一波攻击吗?”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说道:“你是说,那种用孔明灯从天而降长生怪物的打法?配合地面的甲骑突击?”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是的,那一波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若不是两翼有车阵防住了敌军的侧面突击,只怕我们已经败了,刚才我看到这苍鹰,就想到了当时的情况,如果黑袍能用几百名长生怪物从南城反击,那就说明他有足够的药物制造更多的长生怪物,而孔明灯的材料制作并不难,我们必须要防住这一招,而不止是地面和地道。”
说到这里,刘裕沉声道:“传令各城的攻击部队,把弓箭手提前,如果城头飞过敌军的孔明灯,要及时将之射落,不能让其大量飞到我军背后,多备火箭,也要多准备焚烧长生怪物的硝石硫黄,不得大意。”
十余名传令兵领命而退,刘裕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看向了南门瓮城的方向,喃喃道:“真的可以突破吗?”
西城,五龙口,晋军大将台。
檀韶看着面前的这个传令兵,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寄奴哥放过了我们这一回,没有追究责任,我等必将竭力死战,早早拿下西城,以不负重托。”
那传令兵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帅还有一条命令,那就是不得在敌军这千余甲骑给消灭或者是逐出战场之前,发动攻城,他还特地说,要刘荣祖将军上马,准备野战。”
檀韶的脸色一变,沉声道:“这怎么可以?荣祖他们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就等我一声令下攻上去了,敌军的那些骑兵,正在跟沈林子他们的步骑兵在缠斗,正在被逐出战场,远离攻城部队,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为什么这时候还要等?这一千多俱装甲骑,难道还能误了我们的攻城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