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考官之间有争议,但面试的人老站着不说话也不是个事。
冬一晴思来想去,如果自己现在就用一种外语应答,肯定会当场得罪另外一名考官。索性用英语和德语各说一遍,这样两边即使不满意也都照顾到了。她最后决定,按照考官要求的先后顺序,先用英语说一遍,再说一遍德语。
“各位好,我叫冬一晴。我来自中国的浙江省杭州市,我的中学和大学时光都是在风景秀丽的杭州度过的……”冬一晴用英语流利地介绍着自己。她不太敢看中年男人的目光,而是目视着中年女和她另一侧的考官。
等到快说完英语时,她才敢看中年男一眼,却发现中年男很不满意地低头看着桌子,脸色有些难看。她心里一阵紧张,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在说完英语后马上给考官们轻轻鞠了一躬。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嘴里已经开始了德语的自我介绍。
在她讲德语时,她忽然注意到中年男并没有在看她,而是洋洋自得地看着中年女的侧脸,反而是中年女仔细地聆听着她的德语,而且也没有打断她。
一口气说完两种语言的自我介绍,冬一晴的心情似乎比说之前更紧张了。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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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董锵锵的德语已经比较熟练了,但毕竟还是外国人。卡丽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话虽不多,但语速明显比讲课时更快。有时突然蹦出来一个指令,等董锵锵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错过了路口。
汉诺威并不大,整座城市只有200多平方公里,还不到北京市海淀区面积的一半,人口常年在48万左右,马路很宽,路上的车也不多,没有堵车,开起来很舒服。
唯一让董锵锵不习惯的,就是街道上有很多的斑马线,而且这些斑马线的两侧都没有红绿灯。按照德国交规的要求,如果斑马线两侧有人准备过马路,那司机必须停在斑马线前耐心等待行人通过后才能继续行驶,有时人行道上会过一些残障人士,这时就需要非常大的耐心。
最让董锵锵抓狂的,是那些在马路中间骑自行车的人。虽然马路旁就是专门被划出来的自行车道,但很多热爱运动的德国人偏偏就在马路上骑。董锵锵几次想超自行车时,都被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卡丽娜严厉地提醒:汽车超自行车时,两车之间必须间隔超过1.5米,否则不允许超车,更不能摁喇叭催促骑行者,以免造成骑车人的惊吓。
在一个弯道后,董锵锵的汽车被迫跟在了一个体型壮硕的德国大妈的自行车后。看着大妈奋力地蹬着自行车但自行车只能缓慢前进时,董锵锵无奈地降低了车速,结果一不小心车就熄了火,被卡丽娜教育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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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拿起简历,刚要说话,中年男见状连忙大声抢话道:“你用德语说一下你在德国的经历。”
自己刚才明明已经介绍了自己在德国学习和实习的情况,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冬一晴心里十分不解。她瞄了一眼中年女,但中年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顿了顿,朗声用德语说道:“我目前在汉诺威大学读数学专业,现在是第五学期。我之前做过一些展会翻译的工作,除了口译外,还翻译过一些书籍和画册。”
中年男拿起桌上的一份简历,用手指着简历问道:“这个汉诺威大学,是德国的重点大学吗?世界排名多少?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是这样,德国的教育体制跟英美国家有所区别,它们没有所谓的精英大学,也从来没有参与过排名,但每所大学都有自己独特的历史和出众的学科。比如汉诺威大学,它的数学系,物理系和化学系等自然学科的教学及科研实力非常强,历史上曾获得过诺贝尔奖和莱布尼兹奖等国际知名的科学奖项,在欧洲院校中具有很高的评价。”冬一晴边说边看着眼睛牢牢盯着简历的中年男,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的回答。
“你刚才说你做过展会翻译的工作,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展会?什么样的翻译工作?”中年女忽然开口问道,但她并没有指定冬一晴用什么语言回答。
冬一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英语答道:“我每年都会在假期中为参加汉诺威CEBIT电子展的国内电子科技厂商做展会翻译,大部分工作以口译为主,但也有少部分的笔译工作。我还利用课余时间,参与了我的专业课老师的德语数学著作的中文翻译工作,以及其他书籍和画册的笔译。所以对翻译工作比较有经验。”
中年女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用笔在冬一晴的简历上写着什么。
中年男耐着性子听中年女和其他考官又问了冬一晴几个问题后,趁着中年女写字的空档,他忽然用手指轻轻点着简历,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道:“我看到你在国内读的大学了,但在我的印象里,这学校不是211和985吧?”
“虽然我的母校不是211和985,但它依然是一所非常好的大学。”冬一晴用德语答道,“它教给了我很多重要的知识,这些知识帮助我有机会到德国来继续深造,所以我非常感谢我的母校。”
冬一晴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雇主挑剔第一学历的问题了,但她既没有表现出失落,也没有变得难堪,而是呈现出一种从容和淡定。
她心里很清楚,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的,再怎么掩饰也改变不了。
“你的母校太普通了,不适合我们……”中年男把简历往桌上一扔,“我告诉你,之前来我们这种大公司面试的学生,那都是从国内211和985院校毕业的,像你这种……”他没有说完,但眉宇间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冬一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虽然我的母校不是211或985,但那只代表着过去。现在的我依然在不断学习,追求进步。”
“小吴,可以看下一个了。”中年男撇了撇嘴,端起自己面前泡着茶的保温杯,轻轻呷了一口。
“我还没问完。”中年女边说边瞥了中年男一眼,“张英飞总如果累了可以去旁边的会议室休息,毕竟人年纪大了听外语时间长了容易疲劳,尤其是听不懂的时候。”
中年男张英飞好像突然被拔了毛的公鸡,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他用手猛地一拍桌子:“张英芳!”这一下拍得太狠,保温杯的盖子一下被震得掉到了地板上。
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红着眼睛低头盯着淡定坐在他身旁的中年女张英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得寸进尺。”
现场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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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董锵锵把车停靠在马路边,摘挡,拉手刹,熄火,拔钥匙,解安全带。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娴熟流畅。
卡丽娜坐在位置上,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董锵锵先生,通过今天上午一个小时的练习,我发现你有很多不好的驾驶习惯。我强烈建议你回去后能再多花一些时间认真地阅读驾驶手册上面的说明,我认为这对你会有非常大的帮助。我们开车不仅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也必须要考虑他人的安全,这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
董锵锵知道卡丽娜说的是自己上午犯得几个错误,他面红耳赤,虚心道:“谢谢你,卡丽娜,我会接受你的建议。另外我想问一下,除了驾校外,还有哪里允许我这样的新手练车吗?”
卡丽娜又想了想:“郊区那边好像有个训练场,价格可能比我们要便宜一些,好像是一小时25马克左右,你可以在那熟悉一下路牌和路况,但那里老师的水平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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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冬一晴颇感意外的是,张英芳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根本没拿正眼看身旁暴跳如雷的张英飞。
她扭头看了看身旁其他的考官:“那我们现在开始问业务方面的问题。”
其余几名考官得到命令,立刻纷纷抛出和公司业务有关的提问。冬一晴虽然没有做到有问必答,但也把自己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全部讲了出来,整体表现虽无特别的亮点,但也能算是表现得体,表达流畅。
在冬一晴回答问题的过程中,见没人搭理自己,张英飞气哼哼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就在车轮提问告一段落时,一直注意观察冬一晴而没提问的张英芳突然用英语说道:“请你模拟下面的场景:当你面对一个前来咨询但态度不友好的国际客户时,应该怎么做?”她瞥了一眼30多岁的年轻男子,“小吴,你来当那个客户。”
小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冬一晴的身旁,冲她点点头,示意模拟开始。
忽然,他用一种冬一晴听不懂的外语问道:“你好,关于你们公司的产品,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方便现在帮我解答吗?”
冬一晴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声音柔和地用英语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见她用英语,小吴立刻也换成了英语:“我们是一家西班牙的公司,我们对你们的A石材和它的配套建材很感兴趣。但你们公司好像同时还提供了另外一种B石材和它的配套建材。你能告诉我这两种产品各自的优缺点吗?它们的价格好像也差不多,我实在无法选择。”
冬一晴马上反应过来,小吴问的是刚才笔试卷中的最后一道题。但这道题里需要比较的两种石材的知识点是在不同的材料页上,其中A石材的材料页在她手中,而B石材的材料页已经跟着手提箱一起丢了,她之前是根据自己的回忆蒙的那道题。
但现在如果她还靠蒙来回答,面试可能就会被她搞砸了。
她紧张地考虑着该如何回答,手心里渐渐浸满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