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杯Pina Colada。”还是在Poison Pub里,陶意棠对着吧台里忙活的酒保说了一句,飘忽的眼神在酒精的熏陶之下不停流转,“快一点。”
“还喝?已经第五杯了耶。”一杯热茶送进她的手里,今晚当更的调酒师艾亚青忍不住开口了,“再喝下去你一定酒精中毒,不要玩啦!还是喝壹杯茶,清醒一下吧!等等我下班了,再送你回去。”她是这里的常客,又和自己很熟,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那么没有义气吧?更何况他艾亚青是出了名眼光高挑的同性恋,只对男性朋友感兴趣,不会对她意图不轨的啦。
“我看起来有没有那么差啊?”接过那杯茶,她吐了吐舌头,吹了吹那袅袅而起的白色雾气,忍不住咕哝着道:“连你都要赶我走。”
“嘀嘀咕咕说什么?不是在讲我坏话吧!”艾亚青疑惑地眯着眼,开玩笑的口吻好生轻松,他戴着橘红色的胶框眼镜,左顾右盼地看来看去,“你老公怎么跑得这么快?不留下来照顾你,到时候你喝昏了发疯怎么办?”
徒然清醒,陶意棠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明晰的眸色宛如灯盏,“喂喂喂,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是前任老公,俗称前夫,前夫!”这是原则性问题,怎么可以搞错咧?他们今天下午才办好离婚手续的耶。
被她的反应吓到,艾亚青愣愣地点点头,连声诺诺:“好好好,前夫——前夫就前夫,那么凶做什么?”厚,她不会是伤心过度吧!托着下颌,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就算是朋友,也应该尽到男士的义务送你回家吧?”
瞥了他一眼,她慢慢地啜了一口茶——如果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口感清澈的锡兰红茶,“他负责的案子有新线索,警署的伙计急call他回去。”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若有所思,口吻极淡,心如止水。
耸肩,艾亚青看见她淡然的神色,聪明地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你在这里喝酒喝了那么长时间,要不要吃点东西?新来的厨师做的野莓汁烤羊肉还不错。”
陶意棠捧着那个茶杯,感觉到白色陶瓷里的茶水热热的温度渗透而出,煨烫着她的手心,“不用了,给我一杯水吧,喝茶我怕睡不着。”
艾亚青“喔”了一声,转身去帮她倒热水了。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陶意棠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一阵尖锐的刺痛涌了上来,最终仍旧还是叹了一口气——喝了这么多酒,原本还有一点微醺的醉意,朦朦胧胧的感觉,现在忽然清醒过来,反而有一点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失落像轻薄的尘埃一样蒙上心头,怎么擦都擦不掉。
离婚了,心里还是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似的难受。
乔立行,乔立行,乔立行——满脑子都是乔立行!她敢保证,由她出生开始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从来没有试过为一个人这么烦恼。
对她来说,他什么都好,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温柔满点,体贴满分,不止是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让她可以专心工作,而且还负责了煲汤煮饭切水果,让她的生活变得那么甜蜜,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他在身边。
可是,偏偏他是一个警察——这个使命,足以抹杀所有的温馨痕迹。
每次他有任务的时候,她都必须独守空房——修剪他送的洋桔梗,惨白色的花瓣像是才嘲笑她的无力;吃着他为自己准备的晚餐,再怎么美味,还是让她柔肠百转,食之无味;夜深时刻的寂寞那么骇人,总是让她无所适从,噩梦惊醒的时候,枕边却只有一缕虚无的空气。
最可怕的,是凌晨接到的电话,真的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床头的电话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乔立行出事了吗?那连续不断的刺耳的电话铃声,简直就像索命的咒怨。结婚这么久,她觉得自己不止是一个律师,几乎可以当一个护士了,和他在一起自己学到的,竟然就是包扎伤口!一身被鲜血染红的他,刚开始是震惊,最后却是麻木被动。
她根本不想,不想变成这样!
陶意棠,本来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她需要的是一个停泊的港湾,在那个黑白冲突的法庭上经历过犀利的刀光剑影之后,她想温暖地偎依进可以给自己安全感的怀抱里,享受最甜美的呵护,放松自己每一个柔软的细胞——而不是担惊受怕,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吓得六神无主。
想来想去,离婚还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吧?不过她也是人,虽然很干脆却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冷静,一刀两断,说做就做,毕竟是深爱的人,她也会心痛!
端着热水,透明的玻璃杯上出现了淡薄的水雾,艾亚青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陶意棠已经不在原位!左右都看不到那一抹美丽的身影,想着或许她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静一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那么骄傲的人啊——不容许她的自尊,有一丝一毫的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