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厉怀风全身迸发出一种“生人勿靠”的信号,秦穆泽却视若无睹,“怀风,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怕我?”
厉怀风扫了眼秦穆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若有所思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阿泽,当年……你替我挡枪,是事先设计好的。”厉怀风这句话说得十分肯定。
秦穆泽挑唇一笑,笑意却未抵眼底,“怀风,你终于明白了?只可惜……这么一个局,你跟严烈想了五年,是不是有点久啊?”
厉怀风久久无语,双手握得死紧,他不想在秦穆泽面前歇斯底里,他不是女人,是一个男人,就不能做那种磨磨唧唧的事儿。
“南风要醒了,我劝你有话快说。”厉怀风沉声提醒,在秦穆泽看来,是另一种低调的炫耀。
景南风,如今是他厉怀风的女人。
“呵呵……”秦穆泽重重地拍了拍厉怀风的脸颊,笑得十分虚伪客套,“怀风,我真是大开眼界,好兄弟替我照顾女朋友,原来就是把她骗上床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厉怀风猛地挥开他的手,一拳揍在他的脸颊,愤怒的双眼布满血丝,“阿泽,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跟景南风真他吗一样的罗嗦!你说我为什么?嗯?厉怀风……你用你厉大总裁的身份帮我分析分析,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蓦然,厉怀风想到前段时间,秦穆泽还没有对他们摊牌时,对他发出的一连串反问。
当警察,一辈子就算不死,又能攒下几个钱?别人不在乎你,你自己也混得不伦不类,人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遭罪?
秦穆泽自嘲一笑,“怀风,你说我愤世嫉俗也好,你说我小肚鸡肠我也认了,我只想让这个世界承认……我秦穆泽真正活过!”
“我跟南风……我们三个人之间,需要用那些东西去证明?”厉怀风不明白,秦穆泽被什么蛊惑了心智。
秦穆泽忿忿地擦去唇角的血,恶狠狠地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厉怀风!你他吗含着金汤匙出生,你知道什么?当景南风接受我的告白时,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多感激么?可日后相处我才明白,我只是她用来气你的挡箭牌……为什么?因为我太渺小不显眼了,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我的祖上不是钱权满天,我是个领养的孩子!我用什么跟你争?”
吼完这些话,秦穆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布满新肉的脸上,粉粉红红一片,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跟你在一起,我永远是陪衬,南风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你厉怀风……而秦穆泽的名字……就像那天上飘的云,可有可无,你才是他要的一切……”
厉怀风直到现在才醒悟,他曾经对秦穆泽的肝胆相照,在秦穆泽看来,那都是打击了他的自尊,践踏了他的灵魂……
“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结局是这样,我一开始就不会把南风让给你……”
“让?”秦穆泽被这个字刺激到了,他斜睨着表情镇定的厉怀风,冷讽地笑了笑,“你是把她让给我了……可前提是你已经占据了她整颗心……你说让给我?呵呵……真他吗的好笑……”
“……”事到如今,厉怀风才明白,他跟南风曾经为秦穆泽做的一切,全部变成他愤恨的理由。
厉怀风真不知道自己这五年是怎么过的,他更不敢想……南风为秦穆泽改变那么多,到头来他们等来的欣喜若狂,其实是一个白眼狼……
厉怀风甚至不愿对秦穆泽说他跟南风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想念他,因为觉得耻辱……
深深地嗅了一口浑浊的气息,厉怀风感觉心疼的要跳出来。
“秦穆泽,所以你这次回来……是要我死?”厉怀风搭在膝盖上的手蓦地一缩,他真不敢相信,他跟他的好兄弟会有这样一幕!
“死?太容易了吧……”秦穆泽无所谓地点燃一根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将刺鼻的烟味喷吐在厉怀风的脸上,他才笑得轻松又自在。
“今天是第二天,厉怀风……我告诉南风,三天后要对你宣战,如果你输了……那么……请你主动把南风……送到我的床上……”
“做梦!”厉怀风再次要挥拳,却被鬼面猛地擒住手腕,“嘘……厉大保护神这么没自信?还是……我没出招呢,你已经怕了?”
秦穆泽贴着厉怀风的耳侧说了这些话,话落,他微微拉开点距离,眼角瞥见厉怀风不屑的眼神,他回之一笑。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男人之间好像产生了高压电伏一样,厉怀风明白,属于他跟他之间的暗战,正式开始了……
“还有一天哦……怀风,加油……千万别让我得逞……知道么?”秦穆泽打开厉怀风那侧的车门,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厉怀风毫不犹豫地离开,几乎是他刚踏出一条腿,宾利
猛地加速启动,他整个人被刮了一个大踉跄,堪堪贴着地皮滚了一圈,才不至于被车拖着走……
“哈哈……”秦穆泽望着这个样子的厉怀风,突然心情大好。
可他的心里真得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么无所谓,那么酣畅淋漓么?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晨光洒进卧房,透过米白色的落地窗帘,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暖白色的莹光。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苹果香,宽敞的双人床上,枕头在地上东倒西歪地横放着,轻羽被一半拖在地上,一半纠缠在床上。
景南风就身处在这“乱室”之中,她的睡姿是一个不规则的“大”字,不知道是不是花园里的小鸟叫声吵到她,她胡乱地挥挥手,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一翻身,双手紧紧抱住羽被,变成一只纠结的大虾造型。
“好吵……烦死……”景南风无意识地低喃一声,即使在睡梦中,她也是暴躁的。
厉怀风轻轻推开房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乱”到极致的景象。
景南风昨天睡前换好的丝质睡衣,此刻早已被她穿凌乱了,肩带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手臂上,另一个肩带根本就没穿过来。
雪白的肌肤,沐浴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厉怀风无语地摇摇头,看看这睡姿,他昨晚率先离开还真是很明智的选择。
“唉……睡相还这么狼狈……”厉怀风无奈一笑,拉过羽被盖在她身上,肩头处传来的凉意,景南风已经没有盖过被子很久了……
“再背后说我,信不信我揍你?”景南风突然出声,吓了厉怀风一跳。
“你、你醒了?”厉怀风有点怀疑。
听见声音,景南风这才慵懒地缓慢地睁开眼,她刚刚会回复厉怀风,纯属是本能反应。
“唔?几点了?”景南风睡眼惺忪,懒懒地趴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
睡个懒觉,简直是人间最幸福的事了!尤其是……将心里的秘密都拿出来曝光以后,这一觉……是她这五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已经八点半了。”厉怀风将掉在地上的枕头捡起,回身将她本就凌乱的发顶,揉得更乱,“起来吃饭了。”
“不吃……我还要再睡会儿……别烦我……”景南风任性地一翻身,拉高被子将自己彻底掩藏。
厉怀风也不恼,将地上的凌乱简单收拾以后,他索性躺在景南风的身边,漫不经心开口道:“今早,秦穆泽找过我了。”
景南风原本还处于当机的脑袋,输入“秦穆泽”三个字以后,顿时像系统升级了一样,反应迅速,动作灵敏。
她蓦地从床上弹起,震惊地看着厉怀风,“你、你见过他了?”
“嗯。”厉怀风点头,“不仅见了,而且我们之间还很不愉快,他好像是……下战书来了?”
“下战书?”景南风蹙眉寻思,“是不是什么三天之内?”
厉怀风英眉一挑,“你知道?”
“婚礼那天,他丧心病狂地跟我说过,我当时没当真。”景南风耸耸肩,随后又疲惫地靠在厉怀风的胸口处,神色不安道:“怀风,我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发生,秦穆泽会这么恨我……”
有种深深地无力感,萦绕在厉怀风和景南风之间,如果对方是他们不认识的人,那动起手来还好一些,至少不会有太多顾虑。
可是现在的对象是秦穆泽,是曾经跟他们好到穿一条裤子的朋友……
“唉……我感觉……特无力。”饶是身为暗魅首席杀手的景南风,此刻也一头雾水。
厉怀风安抚地拍拍她,“南风,我们一起呢,别怕。”
景南风不说话了,她清楚厉怀风话里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让她别怕,而是再告诉她,对于秦穆泽的这种变化,他们都不能怕,换句话说……也是在提醒她,该出手时,不要手软。
出手之后,或许他们要面对一些无力挽回的事情,也不要怕……
“嗯,我明白。”景南风点点头,可心里酸涩的滋味,怎么都压不下去。
之前,秦穆泽派人抓了自己跟厉怀风,对厉怀风又打又折磨,对她也是动用了粉色罂粟,景南风不敢想这一切竟然是……竟然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秦穆泽所为……
她不想用“丧心病狂”这四个字去形容秦穆泽,毕竟……她们曾经也算恋人。就算从未相爱过,也不该用这种激进的词儿去诋毁他。
可是……秦穆泽现在却反过来要置他们于死地。景南风忘不了前些时日在阿泽的别墅里,如不是徐珊妮和耿千恺带着徐珊珊及时出现,她现在估计……早就脑袋开花了死翘翘了……
“唉……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景南风双手揽住厉怀风精壮的腰身,小脸在他的身上轻轻摩擦,像一只渴望得到主人关爱的小猫。
厉怀风有了反应,虽然此刻这种气氛下,他有这种反应……挺不合
时宜的,可是……谁让这个女人是景南风,是他爱的女人呢……
“南风,起来,我们去吃饭。”厉怀风不想让景南风误会,索性强制抱起她到浴室,逼着她洗脸刷牙。
景南风俏脸微红,乖乖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就任由厉怀风为她忙碌着。
刚刚……厉怀风的变化,她看见了……
现在想想,那三条约定,存在不存在的意义好像并不大了。秦穆泽没有死,凶手就是他自己造成的,难不成要她杀了秦穆泽,才能跟厉怀风过上正常夫妻之间的生活?
“南风……南风?你想什么呢?喊你半天了。”厉怀风无奈地将牙刷塞进她手里,“赶紧洗漱,一会儿跟我去趟公司。”
厉怀风有点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浴室,因为浴室这个地方,太容易让人做坏事了……
“哦……”景南风诡异一笑,望着厉怀风狼狈地背影,她在心里阿Q地想着,等秦穆泽这件事告一段落,她要不要主动一点呢……
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又难住了她,就是……她没有子宫这件事,要怎么跟厉怀风摊牌呢?
厉怀风早就知道这件事,景南风自然清楚,她纠结的是……为什么厉怀风都不问她呢!好像一点困扰都没有!而且结婚登记之前,他也没有就这个问题问她一些什么,或是坦白一些什么……
“唉……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景南风满嘴泡沫,皱着眉头的样子,很像动画片中那位带着翅膀小帽子的小女孩儿阿拉蕾。
吃过早饭,已经十点多了。景南风昏昏欲睡,厉怀风正翻阅着报纸,接手风远地产之后,他从最初强迫自己看财经版,到现在主动翻阅,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倏然,一则醒目的标题吸引了他的眼球,“苏、冯、戚三家财团联手,风远集团鹿死谁手?”
“怀风,怎么了?”景南风好奇地从他身后揽住他,顺着他的眼神一看,景南风也吃了一惊。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苏、冯、戚三家财团联手”,到底是哪三家,不过后面的风远集团她还是清楚的。
“怀风,这怎么回事儿?”景南风刚发问,厉怀风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洛凡,出什么事了?”厉怀风沉稳地开口问对方。
洛凡口吻焦急得像有老虎在追他一样,“头儿,不好了……风远要完了……你父亲一股火,突发脑溢血,现在刚被送到医院,公司这边离不了人,我……”
“我知道了,马上到。”厉怀风果断地切断电话,景南风换好衣服,启动小黑随时准备出发。
厉怀风与车内的景南风眼神交汇时,急忙之中留给彼此一个会心的笑,看来暴风雨的前奏这是开演了啊……
“我开车吧。”
景南风剜他一眼,“集团出这么大的事儿,你开车?我还不放心小命呢……别磨蹭了,上车!”
厉怀风明白,景南风是怕他心神不宁,是在关心他,可她的别扭绝不允许自己说那种肉麻兮兮的煽情话。
“好的,一切听老婆大人的。”厉怀风没有再坚持,现在时间真的很宝贵……
一路上,厉怀风的电话简直要响爆了!风远陷入各种财务危机,好像一时之间,这个海城的商业帝国就要土崩瓦解了一样。
股市大跌,各个董事心神惶惶,就连正在开展的几个项目,与风远合作的企业,各家的高层也齐聚风远,纷纷要求撤资。
开公司需要资金链,需要庞大的资金周转,看似赚了很多钱,可这些钱又被扔到“融资”这个大熔炉里进一步提炼,然后才能炼出“更大更好”钱。
所以,公司越大,账面上可流动的资金,相对来说就少一些。就好比银行发放贷款,那就是将一部分人存储起来的、暂时不用的闲散资金统一集资,然后再贷给急需用钱的人,银行赚取利息,作为收益。
如果,一家银行,一天之内,在这家银行开过户的说有储户都要求取款,那银行不倒闭……简直就是神话了。
风远集团也是一样,它拥有的固定资产总额固然惊人,但是当这些固定资产没有转化成现金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穷”的。
还没到公司大门口,景南风已经看到人头攒动,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少不了那些媒体记者。
“怀风,地下车场通电梯么?”景南风反倒冷静了不少,她这么一问,厉怀风也就明白了。
“地下停车场有电梯,不过……你觉得现在那儿的人能少么?”
“人满为患……”景南风幽幽一叹,“赶紧想个法子,将这些媒体记者甩开,不然……”
厉怀风点头,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这种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越突然就越典型、越明显……
“阿泽……你已经等不及了么?”厉怀风低喃出声,景南风催促他,“自己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赶紧想办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