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门口,诊疗室里传出的声音就越清晰。
“妈咪,好痛……”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无限委屈。
景南风整个人一激灵,这不是……
“南风,进来吧。”说话的人是徐珊妮。
景南风收好手枪,怕吓到小朋友,她万万没想到,徐珊妮竟然带着女儿徐珊珊回到了她们的“蜗居”。
“珊妮,你怎么……”景南风推开门,正要问她怎么逃出来的,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徐珊妮和徐珊珊像两个小流浪孩儿一样,浑身是伤。徐珊妮的伤远远重过女儿,她脚踝处肿得老高,胳膊肘和小腿膝盖处擦伤严重,至于其他的小伤,景南风数不过来。
徐珊珊显然是被徐珊妮保护得很好,除了衣服脏一点,肉呼呼的小胳膊上有一点点红,并无大碍。
徐珊妮双眼红肿得不像样子,她整个人都想一朵没有生气的百合花,美丽依然,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璀璨。
“南风,先帮我给珊珊上点药,我的事……一会儿再说。”徐珊妮费劲地坐起身子,稍稍一动,牵连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小脸惨白。
“你别动了,我来。”景南风刚要着急走过去,可她的膝盖也受着伤,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地。
徐珊妮发现她的不对劲,赶紧问道:“南风,你……你怎么了?”
景南风淡然一笑,“先照顾小孩子,我的事……一会儿再说。”
徐珊妮一愣,随即反应到这是她刚刚说过的话。
“蜗居”是一个地下室的结构,没有阳光,全靠灯光照明,所以人会有种昏昏沉沉,不分时间的错觉。要不是墙上的时钟显示下午四点二十分,景南风差点以为,已经深夜。
徐珊妮和景南风同躺在客厅沙发上,两个各自有着心事的女人,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徐珊妮打破了沉静的气氛,问景南风,她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景南风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像走马灯似的,一帧帧回顾着厉怀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始终接受不了“厉怀风不要景南风”这个事实。
“珊妮,我离婚了。”景南风毫无征兆地说出,徐珊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风……你说什么?”徐珊妮不确定。
景南风缓慢地移动着视线,幽深的眼神里带着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儿,可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泰然自若。
“珊妮,我离婚了,我被厉怀风离婚了。”
徐珊妮整个人像刚回到地球上一样,她惊诧地看着她,“你说你……你被厉怀风休了?”
“休了?”景南风对这个词儿感觉很新鲜,不过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这样么。
“对,我被他休了……想不到吧,我堂堂景南风,竟然也有被男人嫌弃的时候。”景南风自嘲地说着这件事,好像她并不在意这所谓的“被离婚”。
徐珊妮白她一眼,“何必逞强呢?我还不知道你?喏……”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仗义道:“可以借你靠,现在没有男人,你先凑合一下吧!”
景南风推搡了她一下,惹来徐珊妮一阵龇牙咧嘴,“你谋杀啊?我全身都很痛耶!你真当带着孩子跳车是好玩的?”
景南风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你说你……带着珊珊……跳车?”
徐珊妮委屈地剜了她一眼,“你以为呢……你以为我跟鬼面在一起,那个男人真就能让我像王妃一样地活着啊!姐姐过得更禁脔差不多……”
“上床了?”景南风漫不经心地一问。
徐珊妮也没打算瞒着,点点头,心情有点沉重,“上了……孩子都好几岁了,上个床还叫事儿么?”
“啧啧……”景南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珊妮,我跟你在一起四五年了,第一次发现你太仗义了,竟然为了姐妹,连清白都不要了!”
徐珊妮捶了她一拳,“废话少说,我可不信你景南风,就能这么被人捏圆搓扁地扫地出门!说吧……你跟你家怀风搞什么玩意呢?”
景南风无辜地摊摊双手,“我不知道他搞什么,索性就配合着他喽。”
“真是闲的……”徐珊妮就知道,厉怀风那男人看南风的眼神跟狼看见兔子似的,怎么可能会跟她离婚?
“珊妮,谢谢你。”景南风轻轻地拥住她,就在刚刚徐珊妮问东问西时,她突然明白了厉怀风的用意。
这个笨蛋……
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围绕着男人,当徐珊妮了解到鬼面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秦穆泽时,她整个人都有种神经错乱的感觉……
徐珊妮真想对天大喊一声,“一切都是命啊!”为什么她这一辈子唯一喜欢的男人,竟然是景南风的“前夫”!
“珊妮,你先别纠结了,帮我想想,厉怀风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呢?”
徐珊妮挥开她的拉扯,没好气道:“想我徐珊妮风流一生,追我的男人不说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可我不仅吃个你剩下的,还是个过期的!”
“行了你……”景
南风扶额要晕倒,“我还被厉怀风又打又骂又虐心呢!我说什么了?”
倏然,徐珊妮神色一变,她靠近景南风低声道出了一个秘密……
“你确定?”景南风狐疑问她。
徐珊妮坚定地点点头,“我天天跟他在一起,他的一举一动我最清楚了!南风……我们得抓紧时间,要是真让鬼面得逞了,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你听清具体时间了么?”景南风也很着急,她没想到秦穆泽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了!
“大姐,我是偷听好么!要是秦穆泽当面告诉我,你觉得……我们能信么?敢信么!”
景南风点点头,说得也是,可是她更关心徐珊妮今后的打算。
“珊妮,你知不知道,秦穆泽这次要是被抓了,可能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听到景南风这么问,徐珊妮是感激她的。景南风跟她共同出生入死很多次,彼此的想法基本也算摸清个八九不离十,如果鬼面跟徐珊妮没有关系,景南风才不会顾及这么多呢。
“珊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给他留一个活路,你们一家三口远走高飞,你觉得怎么样?”景南风中肯地替徐珊妮想着。
徐珊妮眼眶发红,脆弱得好似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南风,我连珊珊都带给他看了,他不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现在……简直跟魔怔了一样!他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要很多很多听他话的人,他说……他要感受巅峰,可巅峰不是以牺牲别人为目的的!”
“珊妮,我们都懂的道理,他不懂,怎么办?”景南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秦穆泽真他吗的疯了……他竟然要用毒品控制整个海城?真是胃口不小……”
“南风,我想清楚了,如果他能最后悔改,那我自然求你们高抬贵手,可是……若是他真的出事了,我……我还有珊珊,我不会做傻事的。”
景南风复杂地看了一眼徐珊妮,曾经从来不知愁为何物的女人,此刻却要算着未来的日子该怎样活。
“让我想想吧……”景南风需要一个人静静。
翌日,第一缕晨光刚刚挣脱地平线,海城的各种刊物头条,已经被“二风”占满。
“厉怀风对妻子景南风昔日荣宠,实则皆为骗!”
“风远大当家抛妻娶新欢,是阴谋早酿,还是情深意长?”
“厉大总裁有家暴嫌疑,这是上层人士的新流行玩法么?”
“……”厉怀风看着自己面前的N多杂志,很满意他终于登上了头条。
洛凡一脸不明所以,他想了整整一宿,也没想明白老大这到底要干啥。
“老大,你这么自黑自己,就是为了上报纸杂志?”洛凡没精打采地喝了一口咖啡,昨天自己跟夏沐琳加班加点的赶工,可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厉怀风站在办公室内宽敞的落地窗前,沉着淡定地眺望着远方,“我连南风都牺牲了,你说……我这么下血本,为了什么?”
洛凡心道,谁知道你为了什么,老大们的世界他最好别猜,反正他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洛凡,最近给我营造一些只身一人的环境,我要等鱼儿主动来吃我……”厉怀风负手而立,笔挺的身影透着一股子狠绝和落寞。
狠绝是留着面对秦穆泽的,落寞则是因为他心里的南风,已经吹散了。
洛凡眼珠一转,当下顿悟了厉怀风的用意,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老大,敲我笨的,你这不就是想……唔!”没说完的话,全部被厉怀风用手捂回洛凡的口中。
“咱们都要进入状态,别搞砸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明白,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洛凡赶紧离开。
安静偌大的办公室内,顿时只有厉怀风一个人,他接到内线消息,说鬼面最近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若是处理好了,海城依然可以稳健发展,若是搞砸了……那真真正正就是万劫不复了。
这么大的事儿,他不敢随便想,更不敢乱说话,唯一坚定的想法就是……南风不能被他连累。
“南风……”厉怀风无意识地呢喃出景南风的名字,第一次觉得想一个人,连呼吸都是痛。
厉怀风和景南风离婚的消息一经传出,海城的天都要热炸了。大街小巷能听到太多太多的版本,不过厉怀风很满意这种效应,他要的不是事实,而是声势。
只有声势造足了,秦穆泽才会主动将矛盾主要方面从南风的身上移开,或者说……厉怀风以“自黑”为引子,其实就是再用自己的生命,去努力挽回更多的人。
鬼面集团总裁办公室里,离房间十米远就能听到鬼面的咆哮。
“厉怀风就是个人渣!”秦穆泽将报纸杂志全部撕烂,独独留下有南风照片的几本,放在掌心,小心地轻抚着,“可怜我的南风……之前不肯跟我,现在却被厉怀风这么不珍惜!”
林风走上前,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纸片收拾干净,“鬼面,这几天红枫那边一直不稳定,蠢蠢欲动,借着你的名字,她做了不少……”
鬼面面具后的双眼一沉,玩味
地问林风,“她这是要黑吃黑?”
林风摇摇头,“红枫一个女人,顶多嫉妒心强一些,那天您打了她俩耳光,然后她就一直耿耿于怀。”
“哼!”鬼面丝毫不在意,“我还能给她留一条命,已经是抬举她了,她要是再这么不懂事,处处给我使绊子,放幺蛾子,肯定饶不了她!”
林风微垂着头回道:“是,我这就去做。”
秦穆泽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紫水晶雕刻而成的地球仪,他非常喜欢把玩,用他的话说,把世界掌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很爽。
可是他并不想永远靠地球仪活得成功感,他要实实在在的权利和金钱,他要所有人都知道,鬼面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一个厉怀风算什么?当整个海城……乃至整个世界都是我鬼面的天下……景南风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呢,我早就说……人家做不了你的真爱。”
倏然出现的女声,让鬼面双眼里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南风?怎么是你?”
景南风穿着一袭黑色裹身长裙,精致的细跟金色凉鞋,细细的金色皮带,服帖地缠绕过她的脚踝,光滑的脚背,莹润的小腿,一路向上的丝滑视觉体验,让男人控制不住地想入非非。
“阿泽,怎么……不欢迎?那我走了……”景南风作势要离开,秦穆泽几个箭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揽过她的纤腰,枕着她的锁骨低喃道:“南风……你知不知我有多想你?”
景南风背对着秦穆泽,昔日的及腰直发,被她特意改了颜色,烫成波浪,妩媚风情撩动着鬼面的心。
五年前,她可以是清纯可人的学生妹,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秦穆泽和厉怀风卖萌撒娇,可是五年后……她若是还那样,只怕秦穆泽会反胃吧……
从徐珊妮口中得知,秦穆泽对波浪压麻色长发情有独钟,景南风特意连夜弄出的这个造型,就是为了第一眼成功“讨好”秦穆泽。
“南风,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秦穆泽扳过她馨香的身子,眼神里虽然带着不解,可景南风更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渴望和亢奋。
“离婚的女人,若是再不好好修修自己,那日子还要活么?”景南风自嘲地挖苦着,秦穆泽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赶紧牵着南风的手,就要朝办公桌走去。
“啊……”景南风痛呼一声,整个人都要站不稳地跌倒,秦穆泽眼疾手快抱住她,关心道:“南风,怎么了?”
景南风一见秦穆泽神色温柔得要滴出水,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摘下他的面具,“阿泽……跟我在一起时,你不用带着这个东西……”
秦穆泽身体瞬间绷紧,当南风摘下他的面具时,他好像重新回到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阿泽,你……你还愿意……接受我么?”景南风轻咬着唇,盈盈秋水般的双眸我见犹怜,更别提心里一直有南风的秦穆泽了。
见秦穆泽出现迟疑的态度,南风心里暗暗叫糟。
“阿泽,能不能扶我到沙发上坐一下,我腿好痛……”景南风皱着小鼻子,像五年前生病撒娇一样。
秦穆泽神情瞬间出现恍惚,他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还是他一直希冀的美萌终于成真……
“腿怎么会痛?”秦穆泽自然地蹲下身子,小心地撩高景南风的裙摆,膝盖上的瘀伤还有未消肿的伤痕,让他神色蓦地一冷。
“谁干的?”秦穆泽将景南风打横抱起,一刻不停地向里间的休息室走去。
大夫提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赶来,直至将景南风全身检查了一遍,上药的上药,扎针的扎针,又开了一堆口服药,还交代一卡车注意事项,这才点头哈腰外带擦着冷汗离开办公室。
景南风心道,有钱人的生活还真让人向往,想想大众百姓看个病,为了挂个号,下半夜就去门口蹲着等,等到了还不一定能看上……
那真是虐心的过程……可是再看看秦穆泽现在混的,不仅有家庭医生,那根本就是个家庭医院啊!
“南风,想什么呢?”秦穆泽温柔地递给她一杯水,“把药先吃了,然后我让林风给我们送些吃的,今天……你就睡在这儿。”
景南风故作震惊,“啊?我睡在这儿?这……这怎么行……这是办公室呀!”
秦穆泽眼神一沉,扳过南风的双肩霸道道:“这里……我说得算,你只要安心享受我给予你的照顾就好。”
景南风瞬间有种恍惚,好像眼前的人并不是秦穆泽,而是……厉怀风……
这间休息室,简直可以与总统套房相媲美,别说睡她一个人,就是睡个十个八个,那也没有一点问题。
“可是……我睡这儿……晚上一个人,好害怕怎么办?”
秦穆泽宠溺地刮蹭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傻瓜,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我在这儿陪你……”
景南风娇羞地一低头,脸上飞过两抹红霞,看得秦穆泽心猿意马。
“南风,你回来了,真好……”秦穆泽温柔地轻抬她的下颌,然后不给南风任何信号,他毫无征兆地吻上了她的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