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入夜,嗷嗷着呼啸着,南风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将披散的长发随意拢至一侧,微垂着小脑袋蹑嚅道:“你到底要怎样啊!”
这是海城城东一处老城区,安静的楼巷里,小马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古朴的城区,顿时有一种与国际接轨的感觉。
景南风父母所住的房子,是学校当年分发得福利房,这片楼区里住的大多也都是海城美术学院的老师,曾经这里住了不少法国籍老师,这才有了今日这一株株粗壮高大的法国梧桐。
也多亏了这些梧桐树的遮挡,扼杀了某些睡不着的人,大半夜开着窗,时时刻刻注意楼下动静的好奇心……
同住一个院子里,太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南风可以说从小光着PP就在楼下玩儿,不少老师都是看着景南风长大的,拿她当半个女儿,一点也不为过……
要是让他们看见景南风,大半夜在车里与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虽然这是开放时代,可这群教书育人一辈子的老正统,也必须要打小报告……
所以,当厉怀风试了几次,都无法驱动这辆法拉利时,南风的心脏……砰砰砰地简直要从口中蹦出。
她不怕厉怀风,唯独对他屏神静气的样子特别忌惮,厉怀风每次只要专注地若有所思,那他保准能发现一些她极力不想让他发现的事儿……
就好像现在……厉怀风的眉心越来越沉,景南风的小心脏越吊越高……
“怎、怎么了?”南风试探性地问。
厉怀风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辆法拉利,似笑非笑道:“南风,在海城当老师这么挣钱?”
“啊?”南风起初没反应过来,待她明白厉怀风的意思时,小脑袋开始高速地运转着。
“啊……你说这个啊……这车不是我的,是我租的!”
厉怀风狡猾一笑,“南风,我有说车的问题么?”
“……”
厉怀风,你够了!景南风心里藏着的那个“小南风”,又蹦又跳,挥舞着冒火的小拳头,大有要报仇雪恨的架势……
不过,在心底里的东西,永远只能被压抑……南风表面只好温婉地陪着笑。
“呵呵……呵呵……”
“这一路好好想想,怎么编,才能圆。”厉怀风再次将车钥匙插进缩孔,转动一下,车子毫无反应……
厉怀风又试了试,依然不行。
可是车内仪表盘上的提示灯都还亮着,证明车还在运转着,可它又像熄火一样的毫无反应……奇怪啊!
厉怀风正要一探究竟时,他的怀里突然被一具馨香的身体占据。
景南风娇媚地环上他的脖颈,语气萌萌地不满道:“你看你,人家就出去贪玩了会儿,回来晚了,你至于这个样子嘛……人家好怕滴呀!”
一边说一边向上拱蹭着,直至她用她的小身板,完全遮住了厉怀风的视线,厉怀风眉头皱得更厉害,再他看来,南风越这么反常,掩饰的问题,情节性越严重。
“南风,你这是要圆不上的节奏么?”厉怀风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对景南风的撒娇讨好,完全视而不见,反而十分理智地分析说明。
景南风见“卖萌记”失算,当下俏脸一沉,抬手“啪”地打了厉怀风一巴掌……
“厉怀风你还真是不可爱耶!”她只是将厉怀风的俊脸,强制地“拨”到一侧,让他看不见自己片刻……只要片刻就已经足够。
趁着厉怀风侧头的瞬间,景南风赶紧将手指摸向锁孔下,一处十分不明显的指纹识别区,她刚刚故意说“厉怀风不可爱”,甚至说得很大声,就是为了掩盖识别通过后轻微地“哒”声。
“小黑”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车身一颤,启动了……
“啊啊……你看,连车都替我伸冤,突然好了呢!呵呵……”景南风尴尬地摸摸鼻子,不用卖萌了,可以恢复正常了。
她刚刚急着启动“小黑”,又怕厉怀风发现她的异常,爬到他身上时,也没顾忌那么多……
现在,险情暂时解除,景南风也该坐回原位……
只是,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将“山”字替换成“男人”时,道理依然说得通……
景南风现在就是一副“骑虎难下”的纠结模样。
“厉怀风,车子都好了,你……你还不开车?要不……我开?”
而厉怀风看着她的眼神,火热得要将她烤熟,明明深邃如
海的眼神,景南风就是觉得他的海面下,藏着一座活火山,随时要喷发,要将她融化。
厉怀风是个男人,还是个十分健康、正常的男人。刚刚景南风虽然是在心中有鬼的情况下,带有目的性地讨好他,虽然他戳穿了她的小心思,可是她刚刚娇滴滴的可爱模样,厉怀风被征服了……
“南风……”厉怀风的嗓音微微喑哑,没有了往日的清润深沉,倒多了一种魔魅地蛊惑人心……
然而,只有厉怀风自己知道,他的声线绷得有多紧,如果不是他刻意压制,他几乎是颤音……
南风感觉到厉怀风好奇怪,有些别扭地在他身上动来动去,“厉怀风你放我下来……我、我回家认错去……”
“南风……别继续点火了……我怕烧了你……”厉怀风坚实浑厚的手掌,带着炙热的温度,力道不大不下地按在景南风的肩膀上。
在景南风的眼里,此时的厉怀风是非常非常奇怪的……
“厉怀风你是不是发烧了?”景南风不安地伸出小手,十分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她彻底将自己送入了虎口……
“真调皮……”厉怀风突然将南风的两只小手,反剪在她身后,又稍稍用力让她整个人更亲密地贴向自己……
然后,是一个缠绵到让景南风脸红心跳到不行的长吻……
景南风跟秦穆泽交往过的事情,厉怀风当然知道。既然是男女朋友,那么有一些亲密接触也实属正常,可厉怀风没有想到的是……谈过恋爱的景南风,青涩得宛如少女。
当然,他更不会知道……景南风与秦穆泽在一起时,最大限度就是秦穆泽捧着她娇俏的小脸,深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或是她的眼睫……仅此而已。
可是这些……南风从来没有对厉怀风说过,厉怀风也没有问过。
在厉怀风看来,如果不是秦穆泽的意外牺牲,他跟南风,不可能有当下的此情此景。
他爱着景南风,爱着她的全部,这其中涵盖着她的美好,当然也包括她的不完美。
厉怀风不是第一次亲吻景南风,可之前大多是浅尝则止,他怕伤害到南风,或者南风会因为他的吻,触景生情想到秦穆泽,所以彼此心里都各有所思……
然而,像今天这种浑然忘我地“缠绵”,这还是头一次。
“南风……我爱你……”厉怀风捧着景南风的小脸,略略沙哑的嗓音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宠溺和疼爱……
“怀风……我……”南风被这种陌生又诱惑的感觉吓到了,她明明应该推开厉怀风,可心里又疯狂地渴望着他……可是她到底在渴望什么,景南风又说不清楚……
“抱着我……南风……”厉怀风即使没有看她,也能感受到她的手足无措,这样懵懂的南风,青涩得像个孩子……
“哦……”南风傻傻地回应着,她慢慢地回抱着厉怀风,她不知道厉怀风为什么要停下……他们刚刚明明……
一股淡淡地失望,若有似无地缠上心头,谈不上难受,倒是觉得胸口处有点堵……
女人的天性是母性,当她轻拥着他时,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厉怀风……
这种温暖和相依相偎,厉怀风曾经在无数个梦境里期待着……
曾经,他跟秦穆泽同时喜欢着景南风,他因为顾忌到兄弟之情,将南风拱手“让”给了秦穆泽。
天知道,他在“让”出景南风的一刹那,肠子悔得青到发紫……甚至他觉得自己会肠穿肚烂地死掉……
这件事以后,厉怀风痛苦地明白,真爱是值得被紧紧攥在手心里,可以私心地占有,可以跟兄弟挑明,大胆地争取、不放手……
啊……多么痛地领悟,他直至失去景南风才后知后觉。
之后,秦穆泽牺牲,他将南风托付给他照顾,厉怀风心里明白,他能给予南风最好的照顾,就是娶她为妻。
他一直用“完成秦穆泽遗愿”来安慰自己的私心,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娶南风做自己的妻子。
他甚至疯狂地幻想过,如果秦穆泽没有牺牲,如果景南风真得嫁给了秦穆泽,他甚至会去抢婚……
身体刚刚疯狂地叫嚣,在景南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中,渐渐平稳,厉怀风的呼吸,不若之前的急促,他却听到怀里传来淡淡地酣睡声……
南风已经枕着他厚实的肩膀,像只小猫一样甜睡着。她细腻地皮肤上,带着刚刚动情时
的粉润,水润的红唇,在橘色路灯的微亮下,像点缀着水晶般莹润……
“我的小猫儿,晚安。”厉怀风蜻蜓点水般地啄吻了一下她的粉唇,笑得好不满足……
他将副驾的椅背放低,温柔地将南风放在座椅上,视线触及到她凌乱的衣衫时,厉怀风别开眼,凭着感觉,将她的外衣重新拉好拉链,又脱下自己的西装,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
厉怀风确定景南风不会再“魅惑”他,这才再次转头看着熟睡的景南风。
这辆车,南风说不是她的?而且她什么时候开车技术这么好?可以驾驭得了如此大马力十足的跑车。
南风告诉他这车是租的?这样配置的法拉利,在海城日租一天,租金也是不菲的……南风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美术老师,她的父母也是老师,完全是工薪阶层,厉怀风不认为南风可以负担得起。
他是给过南风一张白金卡,可以无限额度随意刷,可是据他所知,那张卡南风从来就没用过,他一直没有收到账单或者是信息提醒之类的……
难道是……耿千恺?厉怀风刚刚还算温柔的神色,倏然一沉,如坠万年寒潭。
可是,他又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他见过耿千恺,也知道那个男人,有让女人倾心的资本,可是……他很明确地肯定,耿千恺不是景南风喜欢的类型。
这辆经过特殊改造的跑车,到处充斥着南风的味道,很明显……这就是南风自己的车,只是他却从没见南风开过,而且……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把一辆跑车改良呢?
车窗玻璃是特制加厚的防弹玻璃,岂止防弹……一般的小导弹都不是问题;挡风玻璃是时下国安局应用的最高端减速玻璃,而且这车的地盘,也不一般。
厉怀风用脚试探性地跺了跺,底盘发出沉闷地金属声,他了然一笑……如果他没猜错,这辆车还可以“潜水”。
南风啊南风,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又要瞒我到多久呢……
或许,她真得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只是个贪玩的孩子,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好奇。
突然,南风的手机在操作台上震动,厉怀风见南风没有转醒的迹象,本想不理,又怕“嗡嗡”地震动声,惊扰了南风……
最终,他还是选择接听。
“哪位?”厉怀风没理会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直接拿起。
耿千恺一怔,他没想到这个时间,景南风会和男人在一起……
而且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绝对是厉怀风那个个家伙!
“让Win……景南风接电话。”耿千恺一个不察,差点脱口喊出景南风的英文名字。
厉怀风微拧着眉心,对耿千恺这种口气,十分不买账,不过细心地厉怀风倒是捕捉到了耿千恺的口误。
比如那个临时改口的“Win……”
“南风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语毕,厉怀风就要切断电话,却被耿千恺识破,赶紧出声阻止道:“南风落我这一份很重要的教案,她明天急用。”
这个借口,确实……厉怀风无法拒绝。
车子启动的嗡嗡声,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到耿千恺的耳中,他握着电话的手,蓦地一紧,在车上……南风睡着了……难道说他们在车上……那个了?
不、不可能!耿千恺幽深的瞳孔,蓦地缩紧,夹杂着不相信地坚决,他催促道:“我在君悦来饭店门口等你,教案南风明天有急用,你知道她的……”
耿千恺不给厉怀风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猛药已经砸下,来不来就不由得他了……
嘟嘟声萦绕在静默的空气里,厉怀风其实完全可以不去,因为耿千恺的借口太拙劣了……
南风,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份教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且……如果真是写教案才回来得这么晚,南风早就将这个借口用上了,还用得着扯出什么“自己因为贪玩才回来晚”的借口么?
“笨蛋一个。”厉怀风这句“笨蛋”,完完全全是赏给耿千恺的,奈何他没有加名字说明……
景南风背对着厉怀风,蜷缩在真皮座椅上,她被厉怀风放到座椅上时就已经醒了,本来是不想装睡的,谁让今晚的厉怀风的太过奇怪,她有点局促不安,外加羞射……
谁知道耿千恺这个笨蛋竟然这个时候来电话!还让厉怀风取什么教案?耿千恺到底咋想的?这个时候让他们去见他,这不是要露馅的节奏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