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或许是因为刚做了亏心事,癞子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天色已经很晚了,那单调而刺耳的敲门声穿过雨水的嘈杂,一下下打在癞子的胸口。这么晚了会是谁呢?癞子因为淋雨而瑟瑟发抖,但是他还是来到门口,不耐烦地问到:“是谁啊他妈的,这么晚了爷可不去玩了。”
癞子喊完这句话之后,敲门声停了下来,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了雨声,癞子又粗着嗓子问了几句,可是门外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癞子不想去开门,此刻他不仅全身冰冷,而是一种叫恐惧的东西正在他的的心底蠕蠕而动。
癞子刻意叫骂了几下,转身回卧室,想找两件干净的衣服穿上。人都是这样,往往心里越害怕,联想的东西就越多。癞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想起了本地的传说,雨夜访客的种种可怕。那个停在了寡妇家门口的人要干什么呢?
就这么想着,卧室的玻璃忽然传来了砰砰砰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在敲玻璃!癞子吓得惨叫一声,扭头一看,只见被雨水浇得模模糊糊的玻璃外,有一个人影!那个人正站在雨里,一下一下敲打着癞子家的玻璃。
“你,你是谁,要怎么的?”癞子色厉内荏地喊着。
可是那个人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依然一下一下敲着玻璃,而且声音越来越急促。癞子急了,害怕的同时也有了些愤怒,他活这么大,虽然也遇到过邪事,但是还没遇到过这么明目张胆闹邪的!癞子在屋里随手找了根烧火棍,三两步来到窗前,拍了下窗户,大骂着外边的是谁啊?
癞子这么一拍窗户,外边那人还真停止了敲窗户,那个人开口说话了:“是李癞子他媳妇不?是就快说话,我是村头老王家的男人。”
癞子一听这话就火了,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这老王家的男人大半夜的冒着雨来找自己的媳妇?这不是骑在他李癞子脑袋上拉屎么!李癞子虽然游手好闲,但是邻里之间他对别人家的女性始终没有过分的举动。
“我CNMD!”癞子大骂着,不管身上新换的衣服,打开门冲到了外边,奔着卧室窗户的地方走了过去。雨太大了,可视距离太近了,当愤怒的癞子来到来到窗户底下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
老王家的男人呢?走了么?妈的,明天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癞子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再次被雨淋湿的感觉让他的怒气增加了三分,骂骂咧咧地脱下衣服,又去找干净的衣服套在身上。
当癞子第二次穿好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有种个奇怪的感觉,自己的老婆明明上个月和自己打架回了娘家,事情闹得很大村子里的人应该都知道啊。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找他,而且……这个村头老王家的男人是谁?仔细一想,癞子感觉到不对劲了,村里姓王的人不少,他就说自己是村头老王家的人,谁知道他究竟是谁?村头第一户人家也不姓王啊。
癞子正想着,天空一亮,随即巨大的雷声响彻天地,在雷电的光亮之中,癞子惊恐地发现,还有一个人影站在卧室的玻璃外边!只不过那个人没有敲玻璃,而是安静的站在那,癞子有种错觉,那个人正透过满是雨水的玻璃再看着他。
癞子吓得妈呀一声跌倒在地,闪电的光亮很快就消失了,暴雨的声音震耳欲聋,正常人绝对不会在这么大的雨中站在外边,但是癞子还是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个人依旧站在自家窗户外。癞子仅存的愤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满腔的恐惧吞噬了他。他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传说,这个雨夜的访客…..肯定不是人。
又一个巨大的闪电劈了下来,快被吓疯了的癞子随手抓了件东西砸向了玻璃,极度的恐惧让他乱了分寸,他现在只想看窗户外的究竟是人是鬼!雷声中玻璃碎裂的声音几不可闻。癞子看到了窗户外的那个人,混乱和绝望之中,癞子惊奇的发现,窗外那个人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癞子最后死了,他的尸体在苞米地里被发现,怀里还揣着赌博赢的钱和几个没有成熟的苞米棒子。其实当他被苞米地中的东西跟上的时候他就死了,回到家里的不是活着的癞子,而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癞子。
听完阿黑的故事,我没什么感想,觉得其实听无聊的。这故事太假了,如果癞子死了,那谁会知道他自己的鬼魂回到了家里还换了两次衣服?谁知道窗户外边站着个东西,一会自称是村头老王家的男人,一会又变成了癞子自己。
“哥们,我现在关心的不是下雨和癞子的问题,我很纳闷,我为什么会从自己的房间被转移到了一个放着棺材的屋子?”我最关心的还真是这事,太让我耿耿于怀了。
“这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年关已近,最近邪事特别多,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个月在霜华镇被称之为阴月,是全年阴气最重的时候。”阿黑不紧不慢地说。
我又在他的房间呆了好一会,他的房间是别墅最外侧的,离着大门很近,期间我俩甚至真的听到了敲门声!我有点蒙,但是阿黑告诉我不用去管,这种事情在下雨的夜晚经常发生,霜华镇的人是不会去开门的,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敲别人家的门。又过了一会,他陪着我回到了我的房间,里里外外再三确认之后,我才敢进屋。
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柳师傅到底什么时候来,我真的他妈的受够这里了,所有人和事都是怪怪的!我明明没有理由留在这所阴气沉沉的别墅里,但是却已经在这住了好几天了。哎,我在这住几天了来着?
哎?我在这住了几天了?我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我竟然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需要回忆了么?我那天夜里从一个废弃的车站下车,遇到了打着黑伞的阿黑。然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想走,程先生说要等柳师傅来了之后再走,然后又住了一晚上。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不对,我遇到程先生和苑太太不是同一天,我遇到阿黑和阿月也不是同一天,我两次遇到双胞胎姐妹也不是同一天……我究竟在这所别墅里住了几天?
我开始迷糊了,我甚至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这个房间睡了几次觉。我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好像是两天,可是掐指一算又是三天,仔细一想又是四天……我完全回忆不起来这些天我吃过什么,干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唯一记得的就是别墅中每个人口中的每个故事。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了,一点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连着念了好几遍醒心名目决,但是脑子中依旧是一团浆糊。我现在只有唯一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里!管他什么双胞胎什么鬼面疮,我必须走!我看着窗外的黑夜和雨水,却又停下了去门口的脚步。这么黑的夜晚,这么大的雨水,霜华镇的人都不会出门的,我这么贸然离开,撞到那些游荡在雨夜里的东西怎么办?
现在这个节骨眼,谁都不能帮我,在长春本地或许我还能去找林通奇、找黄三儿。但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连真正的车站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我能去找谁?指望那个柳师傅?
我只能盼望雨快点停吧,天一亮雨一停我就要离开这里,谁敢挡着我我就要谁好看!这别墅里的东西不是我所能对付的,我怕继续呆在这我整个人都会陷入某种可怕的未知陷阱。
心里盘算好了计划,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是我还是计较于自己究竟在这呆了几天。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时间和日期了,但是我完全回想不起自己是几号到达霜华镇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哪怕是屋子里再出现一口棺材,我也不想对自己的记忆产生质疑。
我觉察到了近在身边的危险,那种如影随形的恶意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对我阴笑。我忽然明白了,或许有些东西想把我强留在这所别墅里,不想让我离开,所以会有种种借口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
想一想,程先生一家人都是十分诡异的,到目前为止,我甚至没有看到过他们一家人一起出现过,甚至我没有看到别墅中的人三人以上一起出现过!这不正常,在这所别墅中,肯定有着什么险恶的东西在酝酿着,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打开房门,别墅里还是漆黑一片,我用手机照亮,看着外面。空气中是湿漉漉的,强烈的水汽蔓延着,这是正常房子该有的现象么?站了一会,我发现自己手机的亮光渐渐变强,所照射的地方越来越大。不对,不是我的手机光变强了,而是出现了其他什么发光的光源!我回头一看,门口挂着一盏灯……我的房间变样了,那口棺材又出现在了床铺的位置。我竟然还身处在那个放着棺材的屋子!
是我一开始就住在棺材上,还是我一旦离开自己的房间就会被转移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