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胡乱琢磨了大半个白天,到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选择。没想到不顺心的事还不仅如此,眼看着快要到了和权铸相约吃饭的时间,我们几个都打算下楼动身了,可是我却接了个电话,打电话的是权铸,他说有事不能与我见面了。

权铸的理由很充分,说忽然遇到了意外情况,不能赴约。客气了几句之后,又委婉的告诉我,每个派别乃至个人的术法都是不传之秘,关于对付饲鬼的办法他只能和我口头上说说,却不能传授我任何具体的术法。字里行间,权铸没有掩饰拒绝的意思,我无奈地笑了笑了,只得说那好您忙着,改日再聚。

挂断电话,我心中十分郁闷。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权铸这么做没什么过分,我和悟真阁三人也只是有数面之缘,人家恰好救了我不代表会和我发生过多的交集,说句不过分的话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人家凭什么帮我。权铸说的也对,术法这东西大多都是不传之秘,即使他想帮助我,可能他们悟真阁的规矩也不允许。打个电话说的这么委婉算是客气的了,恐怕换是别人会直接拒绝吧。

权铸拒绝帮忙了,我也没什么劲头去医院里对付其他的鬼物了,假如再一次遇到饲鬼,连对付它的办法都没有,还出去丢什么人。一整天的时间就在我抽闷烟的时候度过了,雷暮雨他们心情也不太好,我们就在旧楼中度过了这么一天。

夜幕降临,我是没什么心情想去除邪的,但是肚子饿了却不得不去吃饭。无奈之下,我们四个只好拖着懒散的身子下楼去吃饭。旧楼的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在昏黄暗淡的灯光下,斑驳脏乱的走廊好像某种巨大生物的腔肠,给人一种厌恶的感觉。

走出旧楼,又走了一会走出医院,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果腹。冷泽天和罗辰都是不挑食的人,只要能说得过去的食物都能下咽,但是嘴一向很刁的我却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总感觉又软又淡。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梁逸轩对我说,然后我尽快回东北,可是就这么回去,我会甘心么?

在我看来有些难以下咽的晚饭结束了。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院,揉着不太舒服的胃我点燃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往回走。

回去的过程中,我分明感觉到了不少阴森的气息,鬼眼更是看到一些角落之中偷偷作祟的鬼物,但是我除了大口吸烟之外什么都不想做。回到旧楼的时候,已经抽到了第三根烟。

有些时候,该遇到的永远都无法躲开。当我踏进旧楼楼门的禅那,脚步僵了一僵。

“怎么了?”雷暮雨敏感地问我。

“不太对劲,注意点周围的情况。”我小声却清晰地说。

在踏进楼门的时候,我发现夹在右手手指间的半截烟有问题,抽烟的人都知道,香烟冒烟的方向是随着身体的移动和周围的空气流动而改变的,即使周围没有明显的空气流动,烟升起的方向也会随着身体的移动小幅度的颤抖。可是此时,我手中的香烟冒出的烟却不对劲,很不对劲!进门的刹那,我就看到那一缕缕冒出的烟以夸张的幅度歪向一个方向,歪斜的幅度很大,就好像有一股风盘旋在我的手指周围,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流动的风。

不由自主的,我开始注意烟飘向的地方,那一缕烟没有在上升一段空间之后就消散了而是一直飘向了旧楼的深处。我忍不住好奇,向烟飘着的地方走去。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我们的脚步停留在了四楼,这时候烟已经燃尽了,最后飘进走廊深处的一缕烟就这么断掉了。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个人,雷暮雨看着我咬了咬嘴唇然后摇了摇头。冷泽天却是满脸不在乎,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会和我一起。罗辰倒是满脸凝重,不过也没发表意见。

“还是去看看吧,咱们住在这里,不弄清楚对大家都有危险。”我说。

就这样,我们又一次来到了禁忌的四楼。其实我知道第四层楼也没什么可怕的,旧楼里的东西都被封印了,没意外情况里边的脏东西是不会被放出来的,更不存在封印自行松动的情况。所以我不太害怕这里,鬼眼运行到了极致。我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你们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我不想让雷暮雨他们三个看到黑暗的走廊那一端的东西,他们对付不了,那个冲着我来的东西。

“大哥你抽烟抽飘了?还是吃饭噎到了。”冷泽天不耐烦地问我。

“你怎么……”雷暮雨张嘴也要表示抗议。

“哎呀你们别墨迹了,先回去,让我静一静,刚才是我精神质了,什么事都没有,我自己呆一会就回去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雷暮雨的话,挥手让他们回去。

雷暮雨因为我的粗暴的打断她有些恼怒,哼了一声不说话,冷泽天狐疑地看着我,可惜他实在不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也不表态。罗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只好从这小子这入手,不耐烦地一把搂过罗辰,说着“你们快走快回去吧”把他往回推,冷泽天和雷暮雨不由得也跟着往回走。我连哄带骗,三个人还真的被我撵了回去。

我又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看着烟飘的方向。那烟继续夸张的歪斜着往走廊的那一端飘去,我缓了缓呼吸,往走廊深处走去。

穿过陈旧的走廊,满是蛛网的门不断从我身边路过,然后是楼梯扶手,很快接近了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尽头离楼梯口不远,但是还要多出五米左右,原本是一面肮脏的白色墙壁,现在却多了许多东西。

墙壁上,被画上了一道门,画的颜料是某种邪恶的红色物质,有种鲜血淋漓的腥臭味。因为光线太差,我一时看不清那门的范围内有些什么东西,但是可以看出是有许多凸起物,不知道是挂在墙上的,还是破碎的墙皮,甚至也可能是画笔画出来的黑色阴影。

不知不觉手中的烟又快燃尽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走的这么慢,果然潜意识里我还是有些害怕的。可是在鬼眼看到东西的那一瞬间,我发现那个满怀恶意的家伙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它是冲着我来的。

对付没有实体的东西,我身上的任何物理武器都是无效的,我索性什么也没拿出来,而是点燃了烟盒中最后一根烟。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不会被人或什么鬼怪伤害到,最后反而死在自己越来越凶的烟瘾上。

或许潜意识里不想走过去,但是我最后还是挪动着脚走了过去,离那腥臭的墙壁越来越近了。我看清楚了墙上那些凸出来的东西。是一张张人脸的痕迹,它们被蒙在墙里,好像是从墙壁中挣扎着要出来,也像是一个个挣扎的人被一层一层的白色涂料覆盖直到窒息。猩红色的门范围很大,歪歪扭扭不是很工整的画在墙壁上,却在黑暗之中显得十分有立体感。

门中间,一张痕迹最明显的脸动了动,似乎挣脱了墙壁的束缚,从那扇代表着地狱的门里走了出来。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张脸前边,看着它张开嘴巴,做出类似说话的动作。一个沙哑却得意洋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来了,小子,我回来了。”

是花如诗。

想不到,他被我杀死之后竟然以鬼物的形式带着生前的记忆重新出现了!刚才我感知到那气息的一瞬间就觉得很熟悉,而且觉得肯定是冲我来的,结果还真是变成鬼物的花如诗。是啊,并不是所有的鬼物浮灵都是阴气怨气凝结而成,有很大一部分鬼物是人死之后魂魄恶化而成。花如诗就是这种魂魄恶化而成的鬼物。

一般来说,这种鬼物,成形之后保留的魂魄越多,能力也就越强大,心智也就越高。眼前的花如诗在墙壁里的部分肯定是障眼法,但是它不仅能说人话,还带有生前的记忆,恐怕它的魂魄保存程度很高,实力也应该很强大。

“傻叉,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我冷冷的说,然后大力一拳打在那墙壁之中的脸上。墙皮碎裂哗哗的往下掉,露出下边陈旧的水泥。

“哈哈哈,你不懂的,这是我们花之一族第二次的生命。”墙壁之上另一张脸动了动,张嘴说。

“你就是有一百条命,老子也能杀死你一百零一次!”我无端的发起火来,双拳连连出击,把那扇门内的人脸痕迹全部打碎了,肮脏的白色墙皮下露出颜色恶心的水泥,整扇门看起来更真实了。

这时候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好像有一堆驼背的老头子在缓步走动。回身一看,我还真他妈的猜对了。我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老赵头和老赵太太,他们都驼着背,穿着丧衣,瞪着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