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啊!”光头又扯着脖子大叫了一声,脸上的两个血窟窿流出的黑色血液更多了,随着他站起身来还甩了一身。失去了双眼似乎没有影响光头的行动能力,他动作很快的站了起来,奔着高奇超就走了过去。

原本看到我就吃了一惊的高奇超现在就吃了一乍,嘴里要骂我的话一下子全噎了回去,迟疑了片刻才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要跑。大超刚转过身还没迈出一步,就觉得自己的裤裆湿了,是的,高奇超吓尿了。一个敢于在街头拿刀砍人的混混,不一定敢在夜里去盗墓,同样的道理一个术法高强的术者,也不一定敢和一个街头混混拿刀对拼。

高奇超看到,他刚刚走进的房门处,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挂上了一个老太太。那脸色白的像冻猪肉的老太太脖子上套着一个绳套,死死的挂在房门的门梁上。老太太的嘴巴咧歪着大半条黑紫色的舌头耷拉在外边,触目惊心。那黑紫色的舌头,一直垂到老太太身上穿的大红色的丧衣上,再往下,是一双佝偻着萎缩的腿,还有穿着绣花鞋离地很高的小脚。高奇超吓破了胆,但是还是明白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吊死鬼啊!

“哥啊!”那吊死鬼忽然张开嘴,甩着黑紫色的长舌头,冲着高奇超喊了这么一句。

高奇超是真的吓坏了,他最开始看到双眼冒血的光头,还以为是那光头糟了我的毒手,可是当他看到吊死鬼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超自然现象。上一次是前几天,他被一个驼着背的老头子吓得够呛,但是那老头子给了他一次发财的机会,为了这笔横财,他甚至把自己放假回家的弟弟都给卖了。可是这一次,没有人给他钱,他知道我过来可能是要他命的。

如果说高奇超看到了吊死鬼被吓崩溃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绝望了。墙壁上、天花板上、甚至是高奇超的脚边,一个一个冒出许多现身的鬼物!什么类型的都有,一个个穷凶极恶面目狰狞,它们出现之后都做了一个统一的动作,张开嘴对高奇超喊了一句“哥啊!”

“你知道么,我把你弟弟的魂撕碎成好多份,这些鬼没人叼走一份,它们在感谢你呢!”我走过去,对着哆嗦成一团烂肉的高奇超低声说。

我拍了拍高奇超的肩膀,把他身上还算旺盛的阳火拍灭了,然后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出病房,走出房门的刹那,所有跃跃欲试已久的鬼物一起冲向了高奇超……

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或许等护士再来查房的时候,只能发现一屋子植物人了。

说来也桥,这事一来了就一个事接着一个事。我才走出医院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是冷泽天。

“你到了吧。”冷泽天问我。

“到了。”我说,夜色里,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偷窥着我。

“我知道你在XX医院呢,出门往右拐,走一会能看到个XX饭店,我们都在这呢,你来吧,二楼包间202。”冷泽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们都在那呢,他们指的的谁呢?除了冷泽天和池尚寒,还有别人么?我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事不值得我关心。

我走得很慢,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风镇不大,夜色里没有那么多霓虹和路灯的污染,只有淡淡的月色披散下来,和一整条寂寞的银河。今天晚上的月亮是毛月亮,巨大的毛茸茸的,清冷的光晕让夜行人心生寒意。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在安静的夜里看着昏暗的苍穹,有时候我会想在那整个大地都昏昏欲睡的时间里,有谁会和我一起看着同一轮月亮呢?以前是孤独,孤独是被动的。没想到现在的我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改变,这个习惯却没有改掉。现在是寂寞,寂寞是主动的。

冷泽天告诉我的饭店离医院不远,我慢腾腾地走了好一会才到。饭店的一楼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岁数不大的女服务员嗑着瓜子聊天,见我进来不太热情的问我吃饭么,我说去二楼找人她们就不再理会我。

走到饭店的二楼,就觉得这里的气氛不太一样,这里被人摆了阵势!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到有某些东西制约着我走丧气息的蔓延。我冷笑了一下,静止走到202包间打开门。

包间里有四个人,冷泽天、池尚寒和冷泽天的战友杜疯子,第四个人是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我不认识。我推开门进去之后,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紧紧盯着我,四个人的眼神里都包含着不同的色彩。冷泽天和池尚寒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震惊,杜疯子的眼神则是浓重的戒备,最后那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的眼睛里则是淡淡的冷漠。

“坐。”说话的不是冷泽天,也不是池尚寒,却是杜疯子。

杜疯子这个人,严格来说我们不是太熟悉,和他熟悉的是冷泽天,但是我们却也算是生死之交的关系,当初死战绮罗尊,每个人都是遍体鳞伤。虽然说后来因为一个蛊爷,大家闹的有点尴尬,但是杜疯子最后放我走的时候,一切的所作所为却不失为一条铁血汉子。虽然现在这些记忆和感激之情在我的心中变得越来越冷,分量越来越轻,但是我对杜疯子这个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有什么说道?”我坐下来,看也不看冷泽天和池尚寒一眼,独自拿起一个杯子倒上茶水喝了一口,这茶很苦,入口之后过了一会却是挺香的。

“童遄!”杜疯子还没说话,坐在一边的池尚寒却忽然大喊了一句我的名字,他在椅子上坐的笔直笔直,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近乎歇斯底里的喊着我的名字。他的胸腹剧烈的起伏着,牛一样喘着粗气,整个人好像随时都会炸了一样。我还是没说话,只是把脸稍微转向他,等着他继续说话。可是等了一会,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那胸腹起伏的程度越来越剧烈,腰还是挺得笔直笔直,整个人绷得很紧。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我看到桌子下边,冷泽天的手伸向池尚寒那,紧紧捏着他的手,似乎是安慰,也像是压抑。

“都瞅啥呢,人都到齐了上菜吧,服务员!服务员!上菜了,赶紧的。”杜疯子化解了尴尬的气氛,扯着脖子让服务员上菜。

服务员开始走菜,一道一道很快摆了一桌子,他们点的菜还真不少。我们五个又陷入了沉默,满屋子就剩下了服务员敲门和放盘子的声音。我自顾自的喝茶,苦香苦香的茶水不一会让我喝了小半壶。没一会菜上齐了,我发现这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凉的,一堆各种各样的凉菜不说,连几个肉菜都是凉拌的,这是有什么说法?

“来,先吃饭吧。”过了一会冷泽天说了一句话,率先给自己夹了一大堆菜,吃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很烦,我不想知道那个眼神冷漠的壮汉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们四个人是怎么弄凑到一起的,说到底连他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都不太关心。现在他们摆了这么多道道是什么意思?

“你们找我什么事啊?”象征性的吃了一口,我放下筷子,盯着眼前的碗说。

“吃好了?”杜疯子笑着问我。

我没答话,他也没继续问,五个人都放下了筷子,包间里又一下恢复了安静。沉默了一会,杜疯子站起身来,向前探着腰伸出胳膊往桌子中心探去,桌子的中心有一个瓶子,瓶子里插着一束落了些灰尘的假花。杜疯子把那花瓶拿了起来,刚才放着花瓶底的桌面处被挖出了一个小坑,坑里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似乎是铜质的,里边放着一些黑色的粉末,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杜疯子把铜质小盒子拿了起来,放到他那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根没用过的筷子,拨弄着盒子里那些黑色的粉末。黑色粉末的表层被拨弄开之后又露出一些白色的粉末,黑白分明混合之后,过了一会那些白色的粉末又变黑了。

杜疯子叹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后侧了侧,左右看了看,示意冷泽天他们看盒子里的东西。

“残龙大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不?”杜疯子指着盒子里的粉末问我,口气怪怪的,连刚才那虚伪的客套口气都没了。

“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这东西。

“这东西叫探虚粉,是用夭折的婴儿的骨头磨成的,加以秘法调制的。”杜疯子直勾勾地看着我,停了一会继续说:“婴儿必须是在满百天的时候夭折的,秘法必须再整整持续一百天,调制成功之后这探虚粉是乳黄色的,遇阳即白,遇阴即黑,现在,它变得漆黑漆黑。”说吧,杜疯子忽然把小盒子摔在桌子上,里边的探虚粉撒了一桌子,黑白相间的粉末不一会完全变成了黑色。

“斗魔界里,都传闻你逆天行邪,魔化了自己的命格,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不惜走上了最邪的路子。”杜疯子说。

“哼,我身上的残龙纹原本就是极阴的。”我不屑地说。

“残龙纹之阴,是气息之阴,可是你现在身上的气息确实邪阴,你身上有见不得人的可怕东西!”杜疯子的声音忽然提高。

“是啊,确实是走丧。”一直没说话的那个陌生壮汉忽然接过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