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疯子死了,被自己的衣服噎死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但是这确实符合一个精神病人的死法。回想起昨天,她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唱歌,直到我快睡着的时候才很清晰的说了一句我不明白含义的话,“我愿背生双翼,聚成尘世之伞,化周身为斑驳,饮冥歌于九幽。”

越想越奇怪,女疯子的死给我出了一道没有题目、没有过程、没有答案的难题。她的死似乎和我无关,但是细细想来好像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首先女护工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到女疯子的死,但是却没对我隐瞒真相。其次女疯子昨天晚上的奇特表现,和那死死盯着的我的目光让我记忆犹新。昨天晚上的女疯子,究竟是处于病态,还是清醒状态,我实在搞不懂,但是她的死是不是太“恰好”了呢?

这个恰好,恰好在我来这刚刚一个月;恰好在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唱歌;恰好在她忽然紧紧盯着我看;恰好在那一句含义莫名的话里。

一个人吃了自己的衣服,被噎死了,这应该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难道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动么?还是说我睡的太死了,连旁边不远处一个生命的逝去都没发现。

这,可能么?

左手掌心忽然有点疼,我摊开一看,发现那个圆形的小伤口竟然红的耀眼。发炎了吧,不会啊,这么点一个口子想发炎都难。我盯着这个小伤口,忽然,冷汗爬满了我的全身。伤口的位置,变化了!

伤口的位置变化了,这个说起来不难理解,但是却让人难以想象。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它确实变化了。之前的伤口,正好在我两条掌纹的交汇处,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可是此刻在那伤口旁边我看到了掌纹交汇的一点纹路。

这个伤口是活的,一个诡异千分、凶险万分的想法忽然从我的脑海中冒出。

我面无表情,老老实实的回到床上躺了下来,左手藏进了被子深处。心中的迷惑完全变成了恐惧。可能从一开始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到现在隔壁笼子女疯子的死,都是一个必然、一个阴谋!

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想在我身上图谋什么,但是这一切都不能用常理解释啊。最开始在轻病症区的压抑生活让我几度绝望,之后的电疗更是让我放弃抵抗,再到现在的地狱重病症区,相信一般的正常人已经认命了,要么自杀了要么真的疯了。

三个多月的折磨,我被击垮了无数次,我也想放弃了,告别世界腐烂在这里。但是我发现,每次我绝望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力量重新建立我的意念,而这种力量,就是恐惧!是的,我现在如坐针毡,恐惧在我的胸膛中波澜壮阔的生长。这种没有由来的巨大恐惧使得我知晓自己深陷的不仅仅是一个无厘头的精神病院,更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可怕阴谋。

仔细分析,我强迫自己仔细分析,找到了一点点端倪。

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凡事向我传达了一点东西的人,都不得善终!

第一个是老头,他告诉了我病人消失这个诡异传说,然后他就真的消失了一整天,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生死不明。第二个是瘦子,在老头消失的那个夜晚,他还没老的及告诉我什么,但是在我手心留下了一个诡异的伤口,紧接着他就被黄医师带人抓走了,可能处境要比我惨得多。第三个是女疯子,昨天夜里她很清晰的说了一段话,然后就被自己的衣服噎死了。

现在我强行把这三个人的实践穿在一起。他们三个都是精神病院中的病人,向我以不同方式传达了一些信息,然后就惨遭毒手。那么现在有两点问题,一是他们要传达的东西有没有联系,放在一起会得出什么东西?二是,这毒手是谁下的……

让我慢慢思考。

抽丝剥茧,取其精华。老头子告诉我病人诡异消失的传说、瘦子给我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圆形伤口、女疯子说了一段话。前两个人都是在传达了这种信息之后被害的,那么女疯子的死是不是和那四句话有联系?而至于是谁下的毒手,这点几乎不用思考,就是这精神病院中单管理人员!老头的消失虽然诡异,但是他重新出现的时候是被两个护工架着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糟糕,和那两个护工脱不开关系。瘦子不用多说,他的一切都是在我的眼前发生的,那么女疯子呢?她的是究竟是自杀还是人为。

这个我怎么调查?想到这,我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离我很近的笼子——那个男疯子的笼子。他还穿着束身衣,似乎觉察到了我的目光,他笑嘻嘻的移动了下身子,也看着我。

“你好么?”我尝试和他交流,这也是我来了一个月第一次和他说话。

“……”他不说话,还是看着我笑。

“你能说话么?”我继续问,可是得到的还是傻笑。

看来这个人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我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身体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被麻痹感包围了,我跌倒在床上不住的抽搐,余光中我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男护工在我的笼子边提着电棍,恶狠狠地看着我。刚才他用电棍捅了我!

我没有说话,索性闭上了眼睛,心底里却有了分寸。

这里,真的禁止病人之间的相互交流。

给我送饭的护工换了,是一个一看就臭脾气的老女人,每次都是直接把饭盒丢进来,收饭盒的时候也骂骂咧咧的。我真想用拳头塞满她的老脸。我不敢问那个年轻女护工的去向,然而几天后我看到了女护工和其他护工从我的笼子旁经过,我向她打招呼,她却装作没看到。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她没有因为和我交流而受到伤害。

我一度认为事情没有了转机,可是希望再一次从恐惧中诞生。

女疯子的笼子空闲的第八天,又有新疯子被关了进去,这个人,竟然是伪娘!

以前听老头说过,伪娘的精神病是严重的多重人格分裂,我也见过他装作女人梳头的恶心样子。现在的伪娘,似乎正处于女性人格。

“哎呀,你怎么也在这啊,我好想你呢!”护工刚走开,伪娘忽然用小姑娘一样的嗓音对我说,听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我顾不上胃里的恶心,急忙低声对伪娘说。

“讨厌,这么偷偷摸摸的。”伪娘的脸竟然红了,我的天啊!

“小声点,小声点好。”我艰难地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认识这么久,人家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伪娘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说。

“童遄。”我现在真有一头撞死的感觉。

“我叫暂莲。”伪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