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卫室前,我没有原因的迟疑了,已经举起来的手迟迟没有去敲门,过了一会又放下了。我回头看了看,单元楼门的等已经灭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从那些小胡同中走出来,对着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要不……要不我现在转身回家?安歌还自己在家呢。可是看着身后黑漆漆静如坟墓的小区,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翻铁门出去吧。

小区的大门不是那种自动伸缩门,而是古老的大铁门,我没费什么劲就爬了出去。风镇的夜就是和大城市不同,街道上只有落寞的路灯垂死的亮着,两侧的楼群都沉睡在黑暗中,偶尔有几扇窗户亮着,估计是挑灯夜读的学生。空旷的马路上除了我没有任何行人,仅有的车辆遥遥打着车灯,飞快的驶近然后呼啸而过。

我挺喜欢在这种安静的夜里散步的,独自把静谧的月光披在肩膀上,抬头看着疏密不一的星河,总是没有由来的矫情。我甩了甩头,把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甩开,沿着马路往镇子繁华一点的路段走去,想找个营业场所买包烟。

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

夜里在一家网吧遇到了几个以前一起玩的,大伙喝了点酒通宵上网了。说实话他们中有不少人我都叫不出名字,就是以前一起在外边溜达的时候见过,看着眼熟就一起玩玩,没有友谊,只有挥霍。

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安歌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看我进来哼的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她这样子逗得我忍不住笑了,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过分早熟过分独立的女孩,现在看来说到底还是个小妮子。

“咋的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啊?”我问安歌。

“你是坏人。”安歌气呼呼地说。

“我也没说我是好人啊。”我笑着说,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在生什么气。

“楼下的事你知道了?”安歌瞪着水色的眼睛问我。

“楼下!你也知道了!”一听安歌说楼下,我明白了,安歌肯定也知道楼下的情况,这是在埋怨我把她自己留在家里啊,想一想我做的确实也不妥当。

“我当然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安歌问。

“能咋的,不去招惹它呗,我又不是驱魔抓鬼的神棍。”我无奈的说。

“可是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啊!”安歌似乎更生气了,嗓门也变高了。

“嗓门玩意我惹出来的啊?”我倒是听得莫名其妙。

安歌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小姑娘呆了半天扔下句话,从沙发上起来去厨房了。

我有点纳闷,但是也没多问,实在懒得把太多的话题浪费的楼下的那个鬼物身上,世界上的鬼多了,都和我有关系,不缠死我也累死我。跟着安歌走进厨房,看到热气腾腾的锅,嘿!这姑娘给我做早饭了。

安歌也没再说什么,我俩安静的吃完早饭,收拾完之后我回房间睡觉,安歌则霸占了我的电脑。

随着折腾了一晚上了,但是现在躺着还真一下子睡不着。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爬进屋子,楼外偶尔的脚步声也跟着传了进来,这老楼隔音就是差劲。楼下却是没有任何声音,和一所空房子一样。我想起昨天四楼老太太的那些话,还是觉得自己楼下住了个鬼怪怪的。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渐渐入睡。

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的最后一排,把双腿放在桌子上,翘着的凳子倚着墙,无聊的看着黑板。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坐在第一排背对着我的一个女学生。其他人都去哪了呢,我小声嘀咕着。其实即使所有人都在,我也是无聊的,我和这里格格不入。

“你觉得无聊么?”这时候,前排那个女孩忽然说话了,教室里只有我俩,这话是问我的,但是她却没有转过身来。

“对呗,呆的没劲,生不如死啊。”我拖着长音说。

“没有经历过死亡,就不要说生不如死啊。”女孩的声音很空洞,听起来很不舒服。

“你也是同样觉得无聊吧,才会和我说这些奇怪的话。”我懒洋洋地说,看着在玻璃上不知道谁用涂改液画的心形涂鸦。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不是么?”女孩没有接我的话题,而是继续说着奇怪的话。

“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说明你所在的圈子还小。”我淡淡地说,挺讨厌这种话题的。

“我的圈子,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最后就只有我啊,是不,童遄?”女孩说着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我。

“绿婉……”我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

“操,怎么又梦到她了?”我睁开眼,无奈的骂着。

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这一觉睡的舒坦啊。起身去了趟厕所,发现安歌还在玩电脑,这瘾头比我还大。

“饿不,吃点东西去啊?”

“再晚点,再晚点。”安歌头也不抬地说。

安歌这个再晚点,一直晚到晚上七点半,电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孩子要离得远点。在落日的余晖中,我领着已经深陷网瘾的安歌下楼吃饭。

经过三楼的时候我特意稍微停顿了一下,仔细听听,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声音。这样也好,希望它别再闹了。

安歌看着我的举动,竟然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超过我径直往楼下走去。哎?这小妮子怎么回事,还在耿耿于怀。我也没说什么,跟着她往下走。我印象中我们小区虽然老旧一点,但是没有这么安静啊?

傍晚的时候,都会有不少小孩在外边玩的,还有不少遛狗的老头老太。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么安静呢?还有除了偶尔走动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小区的院里停留。这楼道也他妈的怪怪的,给人一种阴冷感。

不知为何,我的感觉特别不好。跟着安歌很快走到了楼下,当我穿过那条狭窄的小胡同的时候,左眼忽然一阵剧痛,我嚎叫着蹲在地上,用手捂着眼睛,可是从眼球内部产生的痛觉一直贯穿大脑。

“怎么了?”安歌在一边焦急地问,可是我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足有半分钟,这股剧痛忽然消失了,我满头大汗,喘气都费劲了。松开捂着左眼的手,感觉左眼的视线似乎模糊了一些。

“怎么了,眼睛受伤了?”安歌问我。

“好像是,当初这左眼被打了好多拳,哪天去医院看看吧,真TM疼,可别瞎了。”我喘着粗气说,我是真害怕自己就这么瞎了。

不过还好,除了眼睛不断流出的泪水让我很难受以外,没有别的什么症状了。我站起来拿出一根烟,长长喘了一口气。就在我用打火机点燃烟的刹那,我觉得背后有一股阴风袭来。

我一回头,看到一双脚尖对着我的脑袋就踢了过来,我猛地一闪,躲开了这双脚,然而那双脚又荡秋千般荡了回去。我往上一看,只见楼门顶上的水泥台那,吊着一个人……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整个身体来回飘荡着,刚才就是她的脚差点踢到我!而那双脚上,穿着两只松着鞋带的鞋子。

我一惊,拉着安歌猛往后退,太阳在这时候落的更低了,赤红色的夕阳中,我似乎看到那个吊着的女人抬起扭曲的脸,对着我微笑。

我拉着安歌赶紧跑出小胡同。夏秋时节,一向姗姗来迟的夜现在似乎提前降临了,整个小区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楼都是黑色的,没有一盏灯亮起!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和安歌好像进入了一片鬼蜮。

“她的怨念太可怕了,也是你们这的风水太差了。”安歌有些不安地说。

“怎么回事,你是说四楼的那个东西么?”我焦急地问,不知道四楼的东西竟然这么狠。

“你不是都了解了么。”安歌说。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花没说出口,眼前的一切就又有了新的变化。原本漆黑一片的周围,忽然有光亮起,只见小区中所有的楼门灯都同时亮了起来。可是灯光不是平时那种昏黄,而是一种不祥的赤红色,我宁可它们别亮。

渐渐的,我听到一阵阵虚幻缥缈的哭声,还有笑声……许许多多虚幻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勾魂魔音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血红色的光晕中,我看到每一个楼门口的小胡同中,都伸出一双惨白的胳膊!

没个小胡同中,都飘出一个平伸着双臂的女人!对,她们都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耸打着脑袋,像是被一根绳索吊死在半空。每个女人头顶都有一盏血红色的灯笼,原来这就是那血红色光晕的来源。

“这TM是奔着咱们来的么?”我不安地问安歌。

“显而易见,是奔着你来的。”安歌说,语气中似乎没有太多的不安。

“奔着我来的?什么意思,残龙纹吸引过来的?”我有点不明白安歌到底在说什么,可是那些飘荡在半空的吊死鬼,确实都打着灯笼向我和安歌所在的位置缓缓飘来。

“哎,你总这么迟钝下去,会害了很多人的,你仔细看看那女人的脸,熟悉么?”安歌的语气依然很淡定。

“我迟钝?”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看来安歌对四楼那个东西的了解程度一定比我还高。

听了安歌的指引,我仔细看着吊死鬼的脸。血红的灯笼下,扭曲的面孔也被映成血红色一片,嘴角还带着诡异的微笑……怎么看怎么吓人,等等!等等!我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我看清楚了,那些一模一样的吊死鬼。

她们……是同一个人。

“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