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萧婉容熬夜重新画了花样子。墨才刚干,萧婉容就让小福子给徐庄送去。
徐庄既然答应了太子要给他花和花样子,现在只送去了花,徐庄脸面上肯定不好看。
花样子送出去了,萧婉容就和锦书一起去了秋水居的花房。
她仔细问了小桃这些天的情形,可昨天还和锦书说觉得奇怪的小桃今天却改了口。她笑嘻嘻的看着萧婉容,没当回事的说:“哪有锦书姐姐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膳房新去的安妈妈来找我打听小姐你的饮食习惯,又不好意思明着来问,这才在秋水居周围转悠了两天。”
小桃说得轻松,萧婉容听着却不太相信:“你帮着我养花顺便照看姨娘的院子,锦书伺候我饮食起居,安妈妈真要打听我的喜好口味也应该找锦书才对啊。”
小桃被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回过来神,一脸严肃的问道:“那她来干什么?”
萧婉容也猜不透。
安嬷嬷如果真没安好心,想要偷花,又怎么会让自己露面给人留下把柄呢?
“不管怎么说,最近都小心着些吧。”萧婉容去花房里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疑点,只得用心的吩咐小桃:“我再派两个粗使丫头过来。最近这些日子,你们晚上都觉轻些。”
看萧婉容面色凝重,小桃也不敢敷衍,立马答应道:“奴婢知道了,一定看好了这些花草。”
萧婉容再回去的时候,去送花样子的小福子也已经回来复命了。
他看见萧婉容回来,赶忙把手中的钱袋递了过去,道:“这是徐公子买花样子的钱。”
看着小福子递过来的鼓鼓囊囊的钱袋,萧婉容心里就不是滋味:“不是告诉你不用收钱的吗?这副花样子当是谢他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
小福子偷眼看了萧婉容一眼,为难了片刻还是不敢隐瞒,小心翼翼的道:“徐公子说他买东西没有不给钱的。还说,还说……”
他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脚尖,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萧婉容就着了急,一叠声的追问道:“还说什么?”
小福子就更为难了,那么绝情的话,小姐听了会伤心的。
“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赶紧说清楚啊。”萧婉容接过钱袋,摸着钱袋上挺拔修长的青竹,萧婉容心都漏跳了一拍。
这钱袋,是她穿越过来后绣出的第一件成品。徐庄看见了硬是抢了去,她当初不依,非要让他归还,他却怎么都不肯,说竹子是君子风范,像他。
后来她知道了古代的礼法,明白这样的行为叫私相授受,若是被人发现徐庄身上带着她亲手做的钱袋,会被千人唾,万人骂,嫁都嫁不出去。
然后再见到徐庄的时候,她就用尽了方法讨要。耍惯了赖皮的徐庄却只回了她一句:“一个破钱袋,爷看腻过后早就扔进水塘子了,你若非得要就自己去城外的半月潭捞。”
她以为这钱袋真的被他扔了,可现在……
这是在告诉她,他真的不会再来找她,他们之间真的恩断义绝了吧。
明明该高兴的啊,萧婉容看着那钱袋却突然有了种想哭的感觉。
徐庄,徐庄,若不是有你买我的花样子,若不是你偶尔给我出拉拢大夫人的主意,若不是你帮清姨娘带药……
若不是你,只怕我萧婉容活不到现在。
可这个朋友,从今天开始是真的要消失了吧,是真的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连我最后力所能及的感谢你都拒绝得这么彻底?
小福子看着萧婉容越来越差的脸色,嘴边的话就更说不出来了,他求助的看向锦书。
锦书原本想让小福子先下去,可还没来得及朝他摆手,重新平静了面容的萧婉容却又看了过来。
她认真的看着小福子的眼睛,问道:“说吧,徐公子都说了什么?”
见躲不过,小福子在为难也只能如实回禀:“徐公子说,以后不要再送花样子过去了,便是画得再好,神仙看了都动容他也再不需要。他让你,让你……”
小福子打探着萧婉容的面色,见她神色如常脸上甚至还带了笑意,这才一鼓作气的道:“他让你以后就是见到他也装作不认识,更不要送这送那的过去让他心烦。若是你有一天真的缺钱,就去找慧敏公主要。只要你有好看的花,就是要金山银山公主都能给你。”
萧婉容听着,心里更是涩成一片。
公主是不喜欢花的啊,她拿着花去找公主卖钱怎么行得通呢?
徐庄是不知道公主已经和她说了实情,所以才会给她这样的承诺吧。给了公主花,公主给她钱,然后安排了这一切的徐庄再把钱还给公主?
萧婉容叹出口气,心却好像被这口气叹得缺了一块。
到了晚上,萧婉容就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全是徐庄的影子。
才穿越过来的第二个月,因为她因为一盆热水和萧敬娴起了争执。两人闹了起来惊动了大夫人,大夫人就罚两人同时跪在雪地里。
萧敬娴是有得宠的桂姨娘护着的,没到一炷香的时间,桂姨娘就求了侯爷做主放了萧敬娴起来。
清姨娘看着不忿,也去求侯爷,非但没能让侯爷施恩反而挨了一顿训。她转而又去求大夫人,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却说大夫人在午歇,硬是眼睁睁看着清姨娘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
原本就病歪歪的清姨娘受不住寒,病在床上起来不。萧婉容初来古代,各种不适、不平之后心里窝了一肚子火,罚跪受寒之后立刻就病倒了,和清姨娘一起倒在床上,滴水不进。
那时候府上不管她们娘俩,是锦书和小桃偷偷找来了徐庄。是徐庄偷偷带了大夫进来,是徐庄为她们抓药、用药、喂药。这才让清姨娘和萧婉容捡回来一条命。
这样想来,她的命好像都是徐庄救的。
萧婉容更是睡不着了,脑海中林林总总全是欠徐庄的恩情,他一脸坏笑的说她笨死了,连讨好大夫人都不会,他斜挑着眉眼笑开了一脸嘲讽,教她怎么收买人心;他递给她一双素银筷子,让她不动声色的躲过了宅中多少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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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的她,若不是徐庄手把手教她适应了内宅争斗,她就算不死,是不是也早就陷落了一层皮骨?
萧婉容翻了个身,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良心。徐庄帮她的时候,她一个连丫鬟都不如的庶女有很么用?
现在她稍微能帮上徐庄的忙了,却又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要和徐庄划清界限?
狼心狗肺的东西。
萧婉容甩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矛盾得很,既想去和徐庄道歉,赌上自己的一切去成就徐庄的野心;可一想到参与了夺嫡,就连清姨娘的性命也没有了保障,她就又开始迟疑。
若只有她一个,死便是死了;可还有清姨娘,那个给了她全部关爱自己却没有过上一天安稳日子的女人,她的后半辈子不应该是惊险连连的。
翻来覆去了一夜,萧婉容也没得出个具体的结论。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困得不行的萧婉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没等她睡熟,秋水居就有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一看见锦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顾不得别的张口就带了哭腔:“锦书姐姐快去看看吧,小桃姐姐被人绑在廊柱上,一张脸都被打烂了。花房里的花也全都被人连根拔起,踩得稀碎,这可该怎么办啊!”
锦书手里正端着为萧婉容准备的洗脸水,听见这个消息,手上一松,连盆带水打了一地。
萧婉容睡眠本来就浅,豆蔻进来一嚷嚷就将她喊醒了。锦书错手打了脸盆的时候,萧婉容已经整理好妆容出来。
看着面前吓得发抖的豆蔻,萧婉容示意锦书扶了豆蔻起来,安顿她坐在了一旁的绣凳上,又细心的为她上了茶。
萧婉容自己也坐到了主位的花梨木雕鸟兽太师椅上,尽量平稳了脸色和语气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给我听。”
秋水居出了事,里面的奴才就没一个得得了好。豆蔻看见满地残花的时候就吓傻了眼,再看见小桃出了事,三魂吓掉了六魄的豆蔻生怕萧婉容怪罪下来她吃罪不起,现在看见萧婉容一派平和,心里也踏实了些。
所以再回答萧婉容的问题,就显得条理清楚,细节清晰,连声音都平稳了下来:“奴婢梳洗之后去叫小桃姐姐用早膳,才走到花房附近就看见小桃姐姐被绑在廊柱上,一张脸被人扇得又红又肿。
奴婢心知不好,又怕姐姐这模样让人看了惹来闲话,所以赶紧放了她下来扶她进花房。谁知一进花房,就看见所有的花都被连根拔起扔得到处都是,没株花都被踩得稀烂,连想重新栽种都不行。
奴婢这才知道事情严重了,将昏昏糊糊的小桃姐姐安置在花房,赶紧过来找小姐做主。”
萧婉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安妈妈,前两天她刚在花房附近鬼鬼祟祟,昨天晚上花房就出了事。
萧婉容眉头轻皱,一边让豆蔻带她去找小桃,一边吩咐锦书去请大夫人过来。
今天不找出来凶手好好办了,杀一儆百,是不是大家都以为她萧婉容就是个软柿子,谁逮着了都能随便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