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所谈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胖尊者亲自施为,在几人周围布置出一层灵膜,将嘈杂与喧嚣隔绝在外面。令人称奇且震撼的是,蛮尊罕见地没与他争执,甚至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严萌一声。
“丫头,切记不可外传。”
严萌显然是别吓着了,只会愣愣点头,眼里却闪耀着得意的光芒,为自己有幸“独”享机密而自豪。
矮汉似乎对尊者并不怎么在乎,颇有些愤意地朝蛮尊撇嘴,大概是责怪他不该允许严萌留下。向来霸道的蛮尊竟也不与之争执,反倒露出一丝歉意的笑。
这一幕如果落到他人眼中,必会口口传扬,成为千古美谈。
十三郎对此视而不见,眼睛只盯着胖尊者。
“你是……”
“我是火尊,本应是离火令的主人。”
胖尊者神情严正,脸上丝毫不见平日的圆滑,叹息说道:“就是因为少了它,我才不够正牌。”
他没有以本座或是尊者自称,仿佛含有什么意味。
“至于紫依,也就是你的老师,她本应坐在我的位置,也就是道院九尊之一:离火尊者!”
火尊感慨着说道:“别急着说这些,本座先为你看看身体,尽快将吸收的火力消纳。”
蛮尊郑重点头,说道:“不错,故事可以慢慢讲,事情必须先做。这点小事不劳本座出手,你赶紧办。”
“师傅说得对!”严萌根本不知道情况轻重。立即附和道。
矮汉听得好生难过,赶紧扭过头去不愿再看那对师徒的无耻嘴脸。
一个道盟的低级舵主,突然间变成道院尊者,不用问,这是一个很长很曲折,包含无数隐秘与机诡的故事。
十三郎放弃追问的念头,彻底无言……萧十三郎是你们的人?魔王宫要纳其为圣子?”
传功崖对面的绝壁。也就是紫云真人留下手书的地方,大先生不断摇头不断冷笑,几想拂袖而去。
“你在说笑话吧?”
“大先生莫要着。容老朽细说此事因由,再做判断不迟。”
魔使是一名全身笼罩于黑袍、与谷溪身形有几分相似的老人,不同的是。他的神情宁静祥和,面容虽然苍老,却丝毫见不到生机流逝必然会留下的痕迹。看起来,竟仿佛是一株千年春柳,充满勃勃生机。
听了大先生的话,老人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陆默,你来讲。”
体型气质皆如刀一样的血杀圣子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遵魔使大人令,血杀族陆默。见过大先生。”
随后,他将发生在两年前的秋猎进程详细描述一遍,其中重点讲述的自然是最后那场大战,言语神情皆颇为中肯,并未强做渲染。
最后。陆默说道:“晚辈所言句句是实,萧兄以燃灵族人身份参加秋猎,此事有上万人可以作证,请大先生明鉴。”
“我相信你的话,不过,这些代表不了什么。”
大先生的眼睛看着对面。好似在浏览山光湖色,随意说道:“陆默……血杀族……我好像听过。”
陆默微楞,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只好说道:“想必是萧兄提及秋猎之事,贱名能为大先生所闻,晚辈幸甚。”
大先生摇摇头,说道:“你想错了,我听过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血杀族的刀。”
陆默不解其意,大先生的话再次响起,略含几分失望。
“只可惜,人到了,刀却没有来。”
陆默眼神微变,垂与身畔的双手却渐渐握紧。他想不出,大先生身为道院九尊,且被人认为是无冕之王,为何气度如此狭小,竟与他一个尚未结婴的晚辈为难。别说如今灵魔并非处在战争状态,哪怕是新纪之战那种残酷时代,这样的情形也不会发生。
责辱一个修为差距如天堑的晚辈,不能让人得到荣耀,指挥令人不齿。大先生如果不高兴,大可不问情由一指头将陆默捏死,如此作为,着实自跌身价。
大先生并未释放威压,陆默行动说话如常,当然,他不会因此认为对方是个好相处的货,然而事涉种族颜面,身为魔族圣子,理当有所表示。
陆默想了想,说道:“晚辈不才,身边亦带着刀。”
大先生笑了笑,回身朝魔使说道:“这就是魔王宫的圣子?”
面对这样肆无忌惮的挑衅,魔使神情依然平静,微笑回应道:“血杀圣子刚入魔宫,位列三级圣子,此行带他来,是因为秋猎中他与萧十三郎并肩作战,情谊颇为深厚。”
“并肩作战?”
大先生并未急于否认什么,反问道:“既有并肩的资格,是否意味着一年多以前,这位血杀圣子与我道院学子萧十三郎对比,实力相当?”
魔使思索后回答道:“依照我们掌握的情形看,假如不考虑兽宠在内,当时的陆默略胜一筹。”
“哈哈,这就对了嘛!”
大先生快意大笑,神态轻松愉悦无比,说道:“以道友之见,假如现在让萧十三郎与这位圣子对垒,胜负如何?”
魔使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说道:“大先生言过了,若以三级圣子对九名副将,岂非是对道院的不敬。”
言外之意便是,除了十三郎,那九个里面随便挑出来一个,甚至多出一两个,陆默皆可战而胜之。
“道友擅辩,我所不及也。”
大先生自然明白其所指,微微一笑便将这个话题抛道一边。说道:“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讲,萧十三郎自回归灵域后实力大涨,进步之快,远非身在魔域时所能比。先不谈什么故土乡情,单凭这一点,也不能将他纳入魔修范畴吧?”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道理,却也算不得错;试想一下。假如魔修需要道灵域才能迅速提高修为,那还要魔域干嘛?还去魔域做什么?找不自在?
“是灵还是魔,总归要他自己说了算。别人纵然强求,既无道理也无趣,且失了身份。”
魔使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好改打感情牌。
“秋猎之事,如今在魔域人尽皆知,萧十三郎安置穆家寨诸人进入火云山,更证明其情深义厚,还有燃灵少主与其义结金兰,魔魂圣子一度与之以主仆相称,天狼血杀两族也都与其如兄弟姐妹,此番种种,哪里能消除得了。”
他的声音平静温和,却似有无数针芒隐藏其中。似随意说道:“老朽经过细查得知,萧十三郎的确出生在灵域是没错,然而无论是在落灵还是紫云,他都没有受到过什么公正的待遇。比如落灵之变,让其与仓云第一大宗门结仇。甚至还得罪了战道双盟。进入道院也好不到哪里,屡屡被学子挑衅为难不说,还曾经历数次生死危机。”
老人仁厚的双眼蕴含着感情,不无感慨地说:“试想一下,如果让他自己来做选择,究竟是会觉得灵域更好。还是魔域更亲呢?”
句句不在理,字字带着刀。
大先生听得连连摇头,比他更加感慨的声音道:“道友这张嘴,堪比十万强兵。”
老人平静说道:“大先生谬赞,老朽就事论事,句句皆讲实情而已。”
大先生说道:“你这些事情若是传扬开来,萧十三郎必将寸步难行,不为灵修所容。”
老人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只要让老朽带他回家,一切自解。”
大先生朝他摇摇头,竟又将这个话题扔到一边,反过来看向陆默。
他问道:“你说你与萧十三郎并肩作战,共同对付那只银色蚊王。”
陆默楞了一下,随即忙回答道:“正是。”
大先生点点头,说道:“那你怎么没有死……我……”
陆默张口结舌,脸上涌出羞耻愤怒的神情,不知该如何是好。身旁魔使微微色变,心里暗呼不妙。
大先生静静地望着他,说道:“如果是麦少飞来此,说服力会强上很多。”
魔使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大先生抬手阻止,依然朝陆默说道:“你可知道,刚才本座为何说血杀族的刀没有到?”
陆默艰难摇头,脸上神情越发艰涩。
大先生说道:“血杀一族凶名赫赫,我灵域修士常有听闻;老实说,不少人从心底感到惧怕,终身不愿看到那一抹刀芒。”
“本座修的是剑,以往也没有见过血杀修士,但我知道,能够闯下如此声威,血杀刀凭的并非刀锋如何锋利,也不是刀意如何凌厉,而是一颗砍山破峰,甚至斩破天地之心。”
“刀之道,所重者便是刚猛与无畏,哪怕面前有千山万水,也要一刀砍之。传闻血杀族长修士常在幼年时便深入兽群,以厮杀锻造心境,以血腥洗染魂魄,不断磨砺时时见血,方能逐步领悟血杀之道的要旨。”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从典籍中记载的情形来看,这才是血杀刀的精髓。”
大先生轻蔑的目光望着陆默,淡淡说道:“能够修成这种刀意的人,永远不会以‘贱’自称。什么贱名入我耳为你之幸这种话说出来,你便已不配称为血杀,更不要说还虚言哄骗,妄图以之换取所需。”
再次阻止想要开口的魔使,大先生说道:“你的刀我已经看过,按照刚才所说的情形,假如你当时全力出手,蚊王必定将你列为头号目标。换句话说就是,你当时就会死!”
“我为什么要死!”陆默终于按捺不住,嘶声怒吼。
“因为你该死,活下来就是该死,若当时死了,反倒会是真的活。”
大先生没有再看他一眼,淡淡的声音说道:“称贱必贱,萧十三郎虽然有点蠢,好歹也算有几分骨气,怎会与贱人做朋友?”
“更别说什么兄弟……没精神改了,就这么传上来,糙点别见怪。
老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