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先生的唯一嗜好就是——赌。
所以他经营的杀手楼就设在赌场里。
人们只知道他是赌场老板，不知道他还经营杀手楼。
灭绝先生手里控制着十二金牌杀手，十八名银牌杀手和二十四名铜牌杀手。
他夸下过海口：天底下没有杀手楼杀不死的人！
灭绝先生绝不是吹牛：杀手楼城里二十八年，还没有一宗生意让雇主失望。
杀手要从这接生意挣钱，他要从雇主那赚钱。
他是雇主与杀手之间的桥梁。
仅从他能把那些杀手控制得服服帖帖这一点上，可见他绝非等闲。
灭绝先生一再和两个宝贝女儿讲：每个人都有弱点，找到对方的弱点就能战胜对方。
他就是针对手下杀手的不同弱点，对症下药，才把所有杀手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他开赌场不赚钱，赌场就是个幌子。
他开赌场就是为了满足自己赌的嗜好。
真正给他带来滚滚钱财的是杀手楼。
他就用杀手楼赚来的钱财去赌——
豪赌！
灭绝先生赌输了绝不赖账，哪怕一两银子也要付清。
人们都说他是真正的赌家。
但赢去他钱财的赌客到了一定数目，也就等于到寿了——灭绝先生就打发杀手去把他输的钱连同那赌客的命一同收回来。
灭绝先生不仅是两个宝贝女儿的父亲，知道杀手楼的人都尊称他为：杀手之父！
灭绝先生的两个女儿芳龄二十二岁，是一对孪生姐妹。
长得绝对一模一样，就连灭绝先生有时也认不出谁是谁。
两个女儿都身到十二大金牌杀手榜：姐姐白艳艳，人称“名剑奇花”；妹妹白丽丽，人称“笑里藏刀”。
“名剑奇花”白艳艳的“名剑”是“血影飘香剑”。
“奇花”是百发百中，剧毒无比的“针花”。
“笑里藏刀”白丽丽的飞刀堪称武林第一飞刀手，不仅可以射死凶猛的雄狮，也能射灭夏夜里的流萤。
白艳艳是红玫瑰——美中带刺。
白丽丽是桃花——艳中含煞。
妹妹分别在十二大金牌杀手中排名第四和第五。
姐妹都素爱穿红衣，骑白马，披黑面红里的斗篷。
白艳艳的白马叫“雪上飞”。
白丽丽的白马叫“千里雪”。
灭绝先生当然把这两个宝贝女儿视为掌上明珠、镇宅之宝。
灭绝先生想到两个宝贝女儿可能有一天会杀他，但绝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这一天上午，灭绝先生照约来到赌场赌钱。
对赌的赌家是三天前来赌过的蜀中大豪。
那天蜀中大豪输给了灭绝先生八万两黄金。双方约定今天赌第二场。
灭绝先生在他专用的赌台前刚喝净一杯香茶，有伙计来到他身边低声道：
“禀老板，两位小姐回来了。在楼上房里。”
灭绝先生起身上楼，到了一个房间外，咳嗽一声，然后推门走进雅室。
见两位宝贝女儿白艳艳和白丽丽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桌子上放着个铁匣子。
见他进来，两位女儿一齐站起身。
白艳艳道：“父亲，这家生意真的好难做。
司马敌、唐小眼、雷大麻子夫妇和催命婆婆都死了，好在我们俩没让你老人家失望。”
灭绝先生坐到椅子上，打开铁瞎子盖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头，笑了笑，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雇主是……”压低声音，“宫里的主人。”
拍拍铁匣子，又道：“这颗人头可值钱得很。”
白丽丽道：“看这小子其貌不扬，怎会得罪宫里的主人？”
灭绝先生道：“大可汗刚驾崩，宫里就来遣差下这单生意，我猜定与大可汉之死有关。”
白丽丽惊道：“莫非他刺杀了……”
灭绝先生示意白丽丽不要说下去，道：“好了！这人头先放起来，我晚上入宫回话。
“你们随我到楼下认一个人。那个人是蜀中大豪，认识之后便于以后行动。”
灭绝先生把铁匣子妥善藏好，然后带两个女儿到楼下，又坐到了专用赌台前。
两个女儿只得陪坐身侧。
不多时，呼啦啦进来二十几人，簇拥着一位枯瘦的小老头，来到赌台前。
小老头边咳嗽边在灭绝先生对面坐下。
他弯着腰，连眼睛也半睁不睁的，好像浑身哪都是病。
跟随小老头进来的二十几人都站在小老头身后，各个横眉怒目，凶巴巴的。
灭绝先生对小老头介绍道：“我两个女儿，艳艳和丽丽！这位就是蜀中大豪：峨眉山百胜庄的李无病李前辈，人称‘不死神仙’。”
白艳艳和白丽丽起身施礼。
李无病咳嗽两声，细细的声音道：“素闻阁下有两个艳惊江湖芳名远播的宝贝女儿。
“今日一见……咳咳！果然是仙女下凡一般。”
灭绝先生道：“阁下过誉。咱们是不是该开始了？”
李无病道：“等一下。老朽先有几句话要说。我造访贵处名则赌博，实则是有事求助阁下。
“别的朋友告诉老朽……咳咳！阁下兼做杀手楼生意……”
灭绝先生截声笑道：“阁下想让我帮您什么忙呢？”
李无病道：“杀一个人。”
灭绝先生道：“说吧。只要他是一个人，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李无病道：“但绝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中原如日中天、炙手可热、令人闻名色变的黑心老虎。”
灭绝先生沉吟一下，道：“是‘吃黑帮’帮主？”
李无病点头，道：“对。‘吃黑帮’虽刚崛起不久，但势头猛劲。
“如洪水猛兽，所到之处惨不忍睹。顺者存，逆者亡，令白黑两道无力招架。
“咳咳！老朽愿倾家荡产除掉黑心老魔这一罪魁，以消江湖祸灾。”
灭绝先生道：“我手下的人也有关于‘吃黑帮’的消息，说‘吃黑帮’相当诡秘，相当凶残。黑心老魔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们猜是‘幽灵帮’的化身。焉知黑心老魔不是魔王本人？”
李无病道：“这么说阁下是不想接这单生意了？”
灭绝先生道：“杀手楼的名誉江湖尽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但自知力所不及，怎能耽误人家。”
话音未落，一个伙计领着一个蓝衣少年走到赌台跟前。
伙计对灭绝先生道：“禀老板，这位公子说有极重要的事情见您。”
灭绝先生投目少年，漠然道：“我就是白仁义。你有什么事？”
少年道：“我找灭绝先生。”
灭绝先生道：“你坐下吧。”
大凡知道他叫“灭绝先生”的，也就知道他是杀手楼老板。
少年做到赌台旁边的椅子上。
李无病忽然站起身，对少年抱拳施礼，恭声道：“尊驾可还认识老朽吗？”
少年打量李无病两眼，笑道：“李无病？哈！好像你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不死神仙’恐怕也难逃一死！”
李无病道：“尊驾怎么来了盛京？”
少年道：“来找灭绝先生。”
头目灭绝先生，道：“我想和你赌一场。不过不是赌钱
，是用我这条命赌你这只右手。”
灭绝先生笑了，道：“谁能证明你这条命会比我一根头发值钱？”
李无病忙道：“阁下千万不要这么说。他就是……咳咳！”
少年对李无病道：“你先等会儿再说。”
转对灭绝先生，道：“我知道‘归天琴’的秘密，或者说‘归天琴’就在我手里。
“你赢了，如果不要我的命，我就把‘归天琴’给你！”
李无病忍不住，对灭绝先生道：“阁下知道‘归天琴’吧？
“他说的不错，‘归天琴’应该就在他手里。他就是……”
灭绝先生脱口道：“小呆？”
少年嘻嘻一笑，道：“我是小呆。你敢不敢赌？”
灭绝先生笑道：“我手下人对我提到过你。真是英雄厨子年少啊！
“我可以跟你赌，但你不许告诉我，谁想要我的右手？”
小呆道：“大藏真仙。”
灭绝先生道：“我不相信。”
小呆道：“大藏真仙从幽灵帮得到‘归天琴’，让我拿‘归天琴’来赌你的右手。
“我知道你输了右手，定会派人杀我，不如连命一块儿赌得了。”
灭绝先生道：“你认为我一定会赌输？”
小呆道：“按你说的法子赌，你一定会赢。若是照我说的法子赌，我却未必会输。”
灭绝先生道：“你用什么法子？”
小呆道：“这有一粒色子，由你们伙计握在手里，你我猜他握在哪只手，猜对的算赢。每人猜三次。”
灭绝先生思忖道：“有点意思。”
小呆道：“据说灭绝先生从来没拒绝过与人赌，莫非要破一次例吗？”
灭绝先生冷下脸，盯住小呆，一字一顿地道：“我和你赌！”
叫过一个伙计，道：“你听见我们说的话没有？”
伙计点头道：“听见了。”
灭绝先生道：“就由你来。”
转对李无病道：“就由李前辈当评判。”
李无病诚惶诚恐地道：“老朽有何德何能……”
小呆对李无病道：“让你当你就当。无非是说一句公道话。”
伙计已经捡起一粒色子，双手在桌下握好拳头，然后把拳头手背朝上放到台面上。
小呆对灭绝先生道：“你先猜，还是我先猜？”
灭绝先生道：“我先猜。”
双眼投向伙计的双拳，凝视片刻，一指右拳，道：“这手有色子！”
伙计翻开双掌，果然右掌心有色子。
灭绝先生猜对一次。
第二次灭绝先生猜的是左手，又猜对了。
第三次灭绝先生猜的是右手——
却错了！
他狠狠地瞪了伙计一眼。
但他三次对两次，成绩也不错。
轮到小呆，很轻松地猜中了三次，比灭绝先生多猜对一次。
李无病公布道：“小呆公子赢了。”
灭绝先生喝了口茶，脸色铁青，对伙计吩咐道：“取把砍刀来！”
白艳艳和白丽丽下意识地互视一眼。
白艳艳道：“父亲，你真相砍下右手？”
白丽丽道：“用别的顶替不行吗？”
小呆笑道：“灭绝先生一向以不赖账闻名赌坛！
“为了一只手就毁了几十年的名声，未免太不值得了吧！”
伙计取来了一把短柄宽刃厚背大砍刀，递给了灭绝先生。
灭绝先生站起身，左手握着大砍刀，把右手放到台面上，叹道：
“从今天开始这只手只怕就不能再赌钱了……”
慢慢抬起大砍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