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这位是从长陵来的李督刑。”通传引荐之人简单地介绍:“李督刑,这位便是廷尉张大人。”
“李某见过张大人。”李泽毕恭毕敬地俯身,张鸥没有官架子,笑着说道:“辛苦你了,听说是你将这些侍卫护送来长安城?”
“接到张大人的文书,李泽不敢怠慢。”李泽小心地问道:“不知道张大人是否收到他们的口供笔录。”
“我已经呈交给陛下。”张鸥坐下来,示意李泽与自己并肩坐下,可是李泽有些犹豫,迟疑地伫立一侧。
仆人走进来为二人沏茶,张鸥见李泽紧张不已,便说道:“李泽,你不必拘谨,其实我这个廷尉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改天还不如你了。”
李泽恭顺说道:“来时路上便听人说长安皇宫出了一件大事,要不是张大人,只怕早已经铸成大错。”
“欸,说得严重了。”张鸥挥了挥手,说道:“换做是任何人都会为陛下效命的,何况王夫人宅心仁厚,为这样的主子出生入死也是在下心甘情愿的。”
李泽点了点头,说道:“张大人忠肝义胆,实在是令李泽敬佩有加。”
“好了,这些客套话我们也就别浪费口舌了。”张鸥笑了笑,说道:“难道你真打算就这样一直站着?我可不太喜欢与站着的人说话,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李泽顿了顿,抿嘴说道:“一切都听张大人的安排。”
张鸥起身带着李泽离开廷尉府,他们去往长安最好的酒楼坐定,在这里人也会显得轻松一些,李泽刚开始的不自在渐渐松弛;他们选了个靠窗户的桌位,小二送了一壶茶放在桌子上,这时候不用张鸥说,李泽便自然而然地坐下来,像他这种极少机会见到大官的小官吏,多少还是有些诚惶诚恐,其实李泽并不是一个扭捏之人,只是张鸥身上的正气令他不知不觉肃然起敬,所以在廷尉府更是不敢亵渎。
“这餐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张鸥倒了杯茶水递上去,说道:“白天时间我不太喜欢喝酒。”
“多谢张大人。”李泽刚打算接下茶杯,岂料张鸥较真地说:“现在出了廷尉府,你应该改口才是了。”
“改口?”
张鸥咧嘴笑道:“若是不嫌弃,你干脆就叫我张大哥吧,我见你也是一身正气,应该是个可塑之才。”
李泽感激涕零,激动说道:“张大人,哦不,张大哥,这杯茶应该是小弟敬你才是。”说着,李泽半跪在地,举起手中茶杯。
张鸥将李泽扶起来,扫视四周,悄声说道:“这么大阵势,你吓坏这里的人了,哈哈哈。”
李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又坐下来,羞涩地说道:“张大哥,小弟真是失态了。”
“没事。”张鸥爽朗地笑道:“我这个人其实最喜欢不拘小节的人,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来长安城吧,何须这么见外?”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长安城,可是很少有机会见到像您这样的榜样。”李泽诚恳地说:“好在这次有这个机会,真是不枉此行了,要我说
,这也是缘分。”
“是啊,人与人的相识相知都要讲究一个缘分。”张鸥抿了一口茶水,吧唧嘴唇叹道:“对了,长陵现在怎么样?”
“像这样的小地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李泽喝了一口水,突然脑袋一闪,脸色一沉。
张鸥点了几个小菜,回头打算询问李泽时,没想到李泽的脸上突显焦虑的神态,于是张鸥支开了小二,谨慎地观察他,又问:“李泽,你没事吧?”
李泽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有点想不通。”
“哦?什么事情想不通?”张鸥好奇地问:“不妨说说看,或许多个人帮你想一想,就能想通了。”
李泽瞥了一眼张鸥,慌张地说:“张大哥,没什么大事,就是长陵以往的一件案子,好像……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张鸥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案子?难道是悬案?”
“实不相瞒,可能是小弟才疏学浅,这案子确实悬了很久都没有侦破。”李泽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
张鸥办案无数,特别是跟着蒙杞在皇宫办过不少大案,听李泽这么一说,他立马感了兴趣,又追问下去:“李泽,你要是不介意,不如将案子说给我听听,虽然不能肯定能帮得上你,但是既然是悬案,我相信找个人帮你一起想,说不定还有点用处。”
李泽思虑片刻,而后说道:“那好,只要张大哥不觉得闷,我说与你听也不碍事;其实这件案子发生在两年前,当时长陵有个姓晋的人家,本来家中还有点富贵,可惜家道中落,仆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穷酸书生,这个书生姓晋单名一个允字,虽然是个书生,可是不学无术,反而经常与一些三教九流之辈混在一起,偶尔也会去赌博喝酒,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有一天晋家突然起了大火。”李泽喂喂皱眉,严谨说道:“这场大火实在是太恶劣,几乎将晋家全部烧毁,当我们赶到时,早已经是……唉,反正惨不忍睹啊!”
“这么说,这个叫晋允的是被烧死的?”张鸥想了想。
李泽咬着唇,凑上去说道:“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烧焦的尸体,差点就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晋家后院的水井里面找到了晋允的尸体,打捞上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晋允身上有大片血迹,还有被尖锐的东西刺伤的痕迹,于是调查才知,晋允是被活活刺死的,并不是死于火灾。”
张鸥平静下来,凝重说道:“这么说,是先杀了人后灭了门,这种惨绝人寰之事实在是难以置信。”
“晋家只有晋允一人,所以说杀害他的人肯定是外人。”李泽咬着牙说道:“发生这种事情令整个长陵都人心惶惶,后来我派人暗中调查,经过多番查证,才知道其实有人听说了晋允在出事前不久从一个赌徒手中买了一个女人回家。”
张鸥惊愕地问:“火灾现场可有找到第二具尸体?”
“没有。”李泽摇了摇头,说道:“所以这个女人是关键,于是
我从这个女人开始着手调查。”
“不错,你很有头脑。”
“只可惜,这个女人的家里人并不合作。”李泽摊开手,无奈地说:“我将可能卖女儿给晋允的那个老汉抓回去审问,并且还关了他几日,可他就是不承认自己卖了女儿。”
“他是担心承认之后连累自己,因为卖掉女儿也要受惩罚。”张鸥认真地说:“你应该从这个老汉嘴中才能得知真相。”
“我想过,放他回去暗中盯着他,说不定有所收获。”李泽说道:“但是盯了大半年,他根本就没有和卖掉的那个女儿有任何的联系,甚至他失踪的妻子也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回去。”
张鸥冷静地想道:“老汉不承认卖过女儿,那么你根本就不能证明在晋允身边的一定是他的女儿,你应该再想个办法诱导老汉承认,把实情说出来。”
“之后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一拖就是现在。”李泽耸了耸肩,丧气地说:“再打算重新调查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个老汉家里人全都失踪,而他自己也死的不明不白。”
“连老汉都死了?”张鸥大吃一惊:“看来这件事情确实棘手,几乎证人全都死于非命。”
“可不是。”李泽喝了一口水,觉得没什么味道,于是叫来小二送酒给他,每每想到此案,他就心烦意乱,必须喝酒来解除烦恼。
张鸥倒了酒递给李泽,安慰地说:“天无绝人之路,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老汉的家人,然后从家人身上再追查下去。”
“你还别说,我也查出来他的家人躲在了长安城。”李泽将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是吗?在长安城?那很好办了,我可以帮你调查。”张鸥一拍桌子,说道:“我可以找户籍官,只要他们在长安城是正常居民就一定要登记户籍,还有所住地址。”
“这些我都查到。”李泽叹息一声:“我甚至也去找过他们,但是他们说话滴水不漏,根本毫无破绽,并且晋允和田老汉都死了,死无对证,他们根本不会承认田老汉卖过女儿的事情。”
“这买卖按理来说应该有立字据凭证,你何不从这方面下手?”
“张大哥,那晋家被烧得什么都不剩,怎么可能还留下字据?”李泽揉着太阳穴,说道:“田老汉的家一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几乎将他家中翻了个底朝天,也是毫无收获,这些你能想到的办法,我都想到过,甚至我去找他们的朋友询问,可是他们都说只是听说了买卖之事,并没有亲眼所见,也就根本无法作证。”
张鸥若有所思地眺望街道,嘀嘀咕咕地说道:“确实毫无头绪,找不到证据。”
“可不是嘛……”李泽又喝了一大口,这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微醉的李泽趴在桌子上,憨笑地呢喃:“这长安城的酒,可真香啊……”
“哎,你没事吧?”张鸥伸手拍了拍李泽的肩膀。
“没事,就是贪杯喝多了点。”
“哈哈,你这家伙,看来这案子的确令你头疼很久啊。”张鸥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