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没有说话,脸上尽是复杂,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无奈。
清狂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绕过她,来到了床榻前面,看着神情麻木的欧阳冰雪,她轻声道:“你打算这样秃废一辈子?”
欧阳冰雪没有说话,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仍旧把身子缩成团,像是个受伤的小鹿,不让任何人靠近。
“二姨娘,你出去下,我有些话想要跟二妹单独聊聊。”
听到清狂这么说,明秀站在原地犹豫了,接着又听到清狂微冷的声音传来,“你若不信我,我可以走,以后你们母子的事情,我不会管,任由你们永远呆在这个破房子里。”
明秀浑身一颤,咬着唇,担忧的看了眼冰雪,缓缓离开,临走时,她还不放心的看了眼清狂,用眼神祈求她不要伤害雪儿。
清狂装做没看到,把头扭了过去,明秀神色黯然的离开了。
这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欧阳清狂目光环视一圈,这个房子十分破旧,墙壁上横七竖八交错的泪痕,泛黄的墙皮显示了年代久远,满屋子都是淡淡的霉气。
屋内摆设粗简,只有一张简陋木床和一个快要裂开的木桌。
其他的,一概没有。
她收回打量的眼神,然后落在欧阳冰雪身上,向前走了一步,倾着身子,低声说了句,“你好可怜。”
欧阳冰雪的睫毛颤了颤,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清狂嘴角微勾,接着说道:“先前,你被若曦利用,最后又被她出卖背叛,而现在,你明明深深喜欢着一个男人,缺反被逼着要嫁给世子爷,我知道你埋怨我,你恨我,但你可想过,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若是不答应爹的要求,你以为,我会过的比你好吗?你好歹有你的娘真心疼爱你,保护你,我呢?那日在饭桌上的事情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娘她……根本就不管我。”
“欧阳冰雪,你比我,幸福太多,可是,你却看不到这些,自以为是的别人都在欺负你?所以,我才说你可怜,因为你的自以为是。”
说完最后一个字,清狂站直了身子,淡笑的瞧着她。
床上的少女没有动,但垂在身侧的那一双手却是死死攥了起来,身子颤抖着,仿佛强忍着某种强烈的压抑情绪。
清狂眯了眯眼睛,还是不肯说话?
她轻笑了一声,干脆坐到了床边,低眸把玩垂在肩头的黑发,“二妹,你知道么,寒王他对我真的很好呢,且不说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用着,就说美意到晚上,他便会跑来跟我一起睡,他还说,现在离开了我,他已不能入眠。”
“够了!”
欧阳冰雪猛地抬起头,一双眸愤恨地瞪着,脸色气得惨白,呼吸都变得重。
清狂挑眉,“你嫉妒了?吃醋了?恨不能杀死我?”随后轻笑一声,不以为然,“二妹,你除了只会对我发火,恨不得我死之外,还会做什么?你对付的了爹爹吗?你对付的了世子吗?别说是他们,就连我娘,都把你牵着鼻子走,你说,你是不是很可悲?呵呵,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应该这么说,身为欧阳府的人,生下来就要担负这些不想要的东西。”
“你够了!不要再说了!!!”
突然,欧阳冰雪猛地拿起枕头朝着她砸过来,那阴狠狰狞的表情,蕴含着慢慢的愤怒和嫉妒。
欧阳清狂轻而易举的躲闪了开,站在门口,勾唇深意一笑,“二妹,你若想不被摆布,只要自己变的强大起来才行,而你现在,只是一个府里比丫鬟还要可怜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和能耐跟爹斗?跟命运斗?我说了这么多,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欧阳冰雪愣愣的坐在那里,神色复杂,死死咬住了唇瓣。
鲜血,顺着唇角流下,她的眼里全是渐渐升起来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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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狂来到了涉灵轩。
看到欧阳兴满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一旁的李香莲欲言又止,满脸紧张。
“爹,娘。”
一见到是她,两人均是目光闪亮。
“女儿啊,你可算是来了!”
李香莲紧忙站起身走过去,抓住清狂的小手,连忙说道,“世子爷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会不会来找咱们欧阳府报仇?”
清狂笑了笑,“娘亲莫要着急,世子爷说,他不会怪罪咱们,只是二妹他是不会要了,还请你们以后再也不要给他安排任何女子。”
欧阳兴深深一叹,“只要不追究就好。”
李香莲也松了口气,笑笑,“女儿多亏了你,不然,娘和你爹还不得担心死。”
清狂轻声说道,却是看向了欧阳兴,“爹爹,世子爷这次虽然不追究了,但他非常生气,他很讨厌别人给他塞女子,爹爹的这种做法,原本世子爷就不高兴,后来又出了二妹用匕首要杀他的事件,世子爷更是心中不满,女儿那日费了很多口舌才劝住世子爷不予追究,若是换成其他人,只怕根本不会善罢甘休,我看到,世子爷的伤口很深,可见匕首划下去的力道,也幸亏世子爷不追究,不然,就连女儿,都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李香莲说道,“多亏了你,女儿。”
欧阳兴点了点头,刚要上前,忽然看到一个下人急匆匆跑来,“老爷,不好了!茶庄又被封了!”
“什么?!”
欧阳兴眼前一黑,差一点晕过去。
李香莲连忙扶住了他,“老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欧阳兴恨得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气得通红。
“老爷,是东方家族做的,他们说咱们的茶喝死了人,所以官府才……才……”
后面的话小厮不敢说了,因为欧阳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骇人来形容。
“老爷啊,您消消气,别急,小心身子啊。”
欧阳兴对着李香莲怒吼,“你让我怎么消息?啊!东方钰这个混蛋先是毁了我的妆行,如今又毁了我的茶庄!前些日子茶庄里面就发生过事情,东方家族的人故意来茶楼捣乱,那一次我没有跟他计较,可他却得寸进尺!想要置我于死地啊!这该死的东方钰,我欧阳兴与你势不两立!”
哐当的一声,他狠狠踢翻了桌子,茶壶杯子全部碎在了地上。
清狂脑子一动,轻笑着上前,“爹爹,女儿倒是有个好办法为您消灾解难。”
欧阳兴激动的抬头,“什么办法?”
李香莲有点狐疑,“女儿,你真的有办法吗?”
听她这么一说,欧阳兴冷静下来,皱眉,“清狂,此事不是玩笑,你且不能胡乱出主意。”
少女轻轻的走到了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轻声道,“爹爹,既然东方钰总是害您,为何您不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呢?”
“你是说我也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他?”
欧阳兴想了想,忽然摇头,“论其手段,你爹确实比不上东方钰那个家伙,再者抡起后/台,东方钰已经把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打理好,你让爹爹如何搬到他?”
“爹爹,您也有后/台呀,世子爷……不就是个很好的背/景么?”
“话虽如此,可如今冰雪伤了世子爷,世子又岂会帮我。”
“当然会帮,难道您没看出来,世子爷上次临走前,是跟女儿一起的么?只要女儿跟他打了招呼,世子爷自然知道怎么做,到那个时候,您害怕东方钰用银子打点的那些官员?任何官员,恐怕也不及世子爷的话有用吧。”
清狂说完,稚嫩的小脸始终带着温暖干净的笑颜。
东方钰,你杀死了小草,又伤了我,这个仇,我早晚都会报。
少女垂下眼帘,掩住了里面的阴沉。
欧阳兴沉思了半响,缓缓点头,“如此这般,我也只有去试试了。”
李香莲这个时候,忽然插嘴,“对了老爷,东方家族不是有个什么富贵街的吗?我们不妨就从那里下手,既然要打击,就要给他个狠的,让他以后还胆敢害咱们的铺子。”
他点头,“夫人说的不错,我这就下去商量对策。”
瞧着他离开,清狂走到了李香莲身边,“娘,女儿有件事求您。”
因为清狂刚刚给欧阳兴出了好主意,也摆平了世子爷,李香莲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于是笑眯眯的道,“何须用求,女儿你尽管说,只要能做的,娘亲一定答应。”
少女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撒娇一般的说,“娘亲,二妹和二姨娘在那么破旧的小房子里面住着,很可怜的,再者天气越来越凉了,他们若是得了风寒怎么办?娘亲,不如就将她们放回去吧,那毕竟是我的妹妹和二姨娘,咱们总不能这么狠心的。”
李香莲嘴角的笑意一顿,冷哼,“放什么放?欧阳冰雪差点杀了世子,这么大的罪过,岂能说饶就饶?”
“娘亲……”
清狂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爷并未追究啊,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吧,好不好?娘亲,二妹那么可怜,我们不能不管,再说二姨娘身子骨很弱,住在条件那么差的地方,始终会受不了的,咱们就做做好事,把他们放出来,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冰雪肯定知错,以后不会在做这种糊涂事。”
“女儿!你干嘛为别人求情?”
李香莲猛地瞪眼,好似她做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般,就连语气,都比之前不耐烦了许多。
清狂当即一愣,随后眼里渐渐泛起泪光,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
这幅倔强的小模样,看的李香莲更为火大,她刚要接着反驳,就听到了她说。
“娘亲,您可能不知道,这也是世子爷的意思,世子爷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让二妹和我的感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