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圣殿之后,白凤隐更加小心。
她当了十多年的巫族圣女,对巫族长老在圣殿动的手脚再了解不过。这里既有能够迅速之命的蛊物,也有精巧到不亚于墓穴的机关,还有往往最能发挥效力击败敌人的魅术。
说起来,她对魅术并不擅长,即便抵抗能力稍强于其他人,却也有受其迷惑的危险。
而凤鸾,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展现出极强的魅术天赋,只是从不外露而已。
圣殿之内一片漆黑,有种空气长时间不流动的沉闷味道,更强烈的则是十分浓郁且刺鼻的熏香香味。
白凤隐在殿门关闭后始终走在最前面,耳听六路,停步在大概是圣殿中央的位置。
“别再往前走了。前面很危险。”
容定尘和窦天斌十分听话停下脚步。
噗噗噗。
几声闷响之后,圣殿四壁无数盏壁灯被点燃,登时将圣殿照得灯火通明。
“这、这些灯是怎么点燃的啊?根本没有人碰吧?难道……有鬼?”窦天斌吞了口口水。
“不需要手动去点。那些都是死人尸骨提炼出的尸油,每盏灯里面都有一只蛊虫。需要将灯点亮时,只需要催动蛊母就行,那些藏身在灯盏里的蛊虫就会快速摩擦翅膀与铁质灯盏生出火花,油灯自然就亮了。”
白凤隐的解释非但没有让窦天斌感到安心,反而更加提心吊胆,整个人都不太好。
容定尘并没有那么多少见多怪的废话和问题,视线直接望向圣殿正前方,灯光最明亮的一片区域。
那是一片堆砌在层层石阶上的平台,平台之上还有一处以千年古木随形雕凿的巨大长椅,椅背上铺着厚厚的沙狐毛皮,看上去大气磅礴不亚于龙椅。
龙椅之上,凤鸾侧身半卧,一只手撑着额头,眯起眼睛正看着他们。在凤鸾身边,五个精赤身子、浑身苍白如纸的男子如蛇鳗一般堆叠纠缠,纷纷把手臂伸向凤鸾身上摩挲,模样神情与青楼那些卖色的女子别无二样,反而更多了几分魅惑。
那副景象看上去“春意盎然”,却别有一番令人汗毛耸立的怪异之感,那几个男子都和凤鸾一样,只有眼白,没有瞳仁,却好像能够看见东西一样,直直朝他们三人望来。
白凤隐见怪不怪:“鳗妖奴?传说中最卑贱恶心的东西,你却豢养来取乐?”
“鳗妖奴也是人啊,让他们享享乐子有什么不好?”凤鸾咯咯直笑。
面对凤鸾本尊时,她散发出的那种无形魅惑更加强烈,所幸容定尘定力足够,窦天斌对魅术不算太敏感且有白凤隐做过加持,倒也没什么反应。
白凤隐看着凤鸾本尊,眉头紧蹙:“他们不是巫族的人吧?巫族的人,知道自己会被转变成鳗妖奴的话,宁可去死。”
“姐姐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可是巫族圣女啊,怎么能对族人出手?我不是姐姐,没有那般蛇蝎心肠。”凤鸾抬起手掌,勾住其中一个鳗妖奴下颌,故意炫耀似的在那鳗妖奴唇上吻过。
那五个鳗妖奴唇瓣苍白,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活人,令得窦天斌浑身发冷。
“既然是外族的人……那么就是说,你到过外面?”
“去过,不知去了一趟。”凤鸾承认得倒是爽快,“姐姐知道我去外面之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我啊,发现男人都是贱骨头呢!不管女人姿色如何,只要动动手腕露几分媚态,那些男人都会恶虎扑食一般冲上来。喏,你看,他们不就是么?即便被我变成鳗妖奴后,依旧愿意在我身边贪欢享乐,而不是弄死自己。”
鳗妖奴是巫族传说中一种半人半怪的存在。
巫族有顶礼膜拜的光明之神,也有作为敌对势力存在的黑暗之神,既鳗妖。一些背弃巫族信仰的人,他们崇尚鳗妖,学习最古老、最黑暗的禁术,并成为鳗妖的奴隶,又或者是比奴隶更高一级别的祭司。
祭司是有能力将普通人转变成鳗妖奴的。眼下状况看来,那五个男子正是被凤鸾转化而成。
有关鳗妖祭司不过是流传在巫族的古老故事,至少白凤隐从没见过鳗妖祭司,只见过几次被长老们制服的鳗妖奴。
如今凤鸾不仅与左靖楼有所关联,还从圣女变成了鳗妖祭司,这是白凤隐始料未及的。
也是她终于对凤鸾绝望的原因。
长出口气,白凤隐眼神微微变幻,仿佛已然做了决定:“你想怎么毁掉自己,如今我并没有资格去管。自从我离开巫族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有了与巫族恩断义绝的觉悟。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拿到雁荡草,其他的,只要你不阻拦我,任何事情我都不打算干预。”
凤鸾收起笑容,表情变得轻蔑冰冷:“我早知道你要拿雁荡草,所以一早就让他们把雁荡草都吞进肚子里了,想要雁荡草,那就得把他们开膛破肚取出来。哦,对了,姐姐除了雁荡草之外,还很想要摄魂铃吧?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中了东梵大天鼓摄心术,但左靖楼说过,他一定会用在姐姐很在乎的人身上。所以……我就不给你,你能怎么样呢?”
白凤隐悄无声息握紧凤隐剑,心口一阵冰凉。
凤鸾与左靖楼的联系,恐怕频繁到超乎她的想象。而且根据凤鸾的话推测,风南岸和云疏醉遭遇的怪事的确都是左靖楼一手安排的,甚至连她到这里来取雁荡草和摄魂铃,也是左靖楼早就意料到的事情。
左靖楼的深谋远虑,究竟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尽管心内轻叹不已,白凤隐表面仍是声色不动:“既然左靖楼都告诉你了,那么我就没必要多说。凤鸾,姐妹一场,你了解我的性格和实力。即便这样,你还是想与我为敌吗?”
凤鸾看着她,发出一声轻蔑嗤笑,那五个鳗妖奴也诡异地开始大笑,尖锐刺耳,疯狂恣肆。
窦天斌不得不捂住耳朵,龇牙咧嘴抵挡不停往脑子里钻的古怪想法,一边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海观世音菩萨求自保。
容定尘瞥了五个鳗妖奴一眼,手腕一转,长剑铿然出鞘。
“那五个东西,杀了没什么影响吧?看着恶心。”
白凤隐点点头,嘴角抿起一抹单薄弧线:“鳗妖奴只是用来贪欢享乐的污秽之物,你想杀多少就杀多少。我要做的,仅仅是好好教训一下走上邪路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