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早以前开始,白凤隐和人打架就有个习惯。
拖拖沓沓、你打我一下、我攻你一拳的架她不喜欢,一点一点展现实力就不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厉害的架,她最讨厌。
要打,就是一鼓作气将对方彻底掀倒,打个落花流水爬不起来。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如此。
短蛊经十六卷九章四案,记载的是十分简单却很强悍的四绝残蛊,而不是濒临禁术边缘的五天神蛊。自然,普通巫族人用四绝残蛊发挥不了多大效力,更别提去抵挡来自黑暗之神鳗妖的奴隶。
不过……谁让她是白凤隐,前一世是凤隐呢?
当一样能力纯熟到与使用者合二为一时,那就是最可怕的攻击。
绣花枕上燃烧的虫血与草汁泛起漂亮又神秘的幽绿色火焰,飞向凤鸾时,那些鳗妖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纷纷尖叫着逃窜到凤鸾身后。
凤鸾也觉察到那道四绝残蛊携带着惊人危险,脸色一变,踏着座椅高高跳起,一跃到圣殿中垂下的巨大烛灯铁架上。
凤鸾一逃跑,火焰全部落到鳗妖奴身上。
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鳗妖奴仿佛身上浸了油脂一般,瞬间被火焰包围覆盖,挣扎着,惨叫着,躺在地上拼命滚动,想要从可怕的火焰中解脱。
白凤隐对他们,只是淡淡一眼瞥过,眼神就像是在怜悯几只虫子。
凤鸾一身雪白长裙无声飘荡,一头雪白长发也与裙角一起飞扬,她无声无息坐在灯架上,就好像是一个纯白色的魂魄,干净,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五个鳗妖奴瞬间被毁,凤鸾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正经颜色:“姐姐的力量居然还是如此强大吗?看来认真对待不行呢!”
白凤隐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持着凤隐剑高高举起,眉目冰冷:“是我打上去,还是你滚下来?”
凤鸾脸上掠过一丝狼狈阴狠。
白凤隐与凤鸾的对决,目前来看几乎占尽压倒性的优势。窦天斌慢慢放松下来,百无聊赖开始打量整座圣殿。
这圣殿空旷得出奇。
足以容纳三四百人的宽敞大殿内,除了凤鸾坐的木椅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不,还有一样,只不过很小,十分不显眼。
那是分布在圣殿四个墙角的小东西,仅有鸡蛋大小,颜色黯淡,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之所以那东西能够吸引窦天斌的目光,是因为它动了。
是的,那东西在窦天斌死死盯住的视线中,满不在乎地在蠕动!
窦天斌从小就害怕虫子之类的东西,这会儿看见一只足有鸡蛋大小、样貌丑陋的硬甲虫似的东西在动,登时脸色青白、双腿发软,颤抖的手死死抓住容定尘衣袖。
“大大大大虫子!会会会动的啊啊啊啊!”
窦天斌这一喊立刻因来白凤隐注意。就在她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刹,凤鸾抓紧短暂机会,呼地一声从灯架上飞落下来,手中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丢向她。
容定尘眼疾手快将白凤隐拉到身后。
那团东西落到地上噗地散开,蓬起一大片黄褐色粉末。粉末四处飞散,带着一股刺鼻味道,像是药草,又像是花香。
白凤隐挥手扇走粉末,却还是被呛得咳了几声,微微纳闷:“这不是蛊毒……”
一攻一守间,凤鸾已经后退回木椅之中,回头看看已经烧得只剩骨头的鳗妖奴,啧啧两声又回过头:“好可惜啊,那都是我特别喜欢的几个男人呢……不过既然姐姐决定留下来陪我,那我就不追究了。毕竟比起与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厮混,远没有折磨姐姐你有趣。”
凤鸾的表情里三分戏谑七分得意,与刚才的微微惊诧截然不同,似乎她突然有了必胜把握。
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情,给了她如此突如其来的底气?
白凤隐和容定尘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地面那团粉末留下的痕迹。
然而无论怎么看,白凤隐都十分确定,那东西并不是已知毒物中的任何一种。
“唔……”白凤隐忽然一颤,微微躬身捂住小腹。
“怎么了?”容定尘一把将她扶住,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肚子……又开始疼了……”白凤隐咬紧牙关低道。
在半山腰时那种阵阵抽痛逐渐退去,她以为那只是偶然的小毛病,却不想在如此关键时刻又一次犯病。联系到刚才凤鸾说的话,白凤隐隐约觉得,自己的怪病似乎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凤鸾又爆发出一阵报复得逞的猖狂笑声。
“好可怜啊!真是可怜!姐姐太可怜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更可怜!”
咔啷,容定尘再不留情,剑芒直至凤鸾,眼中杀意赫然。
白凤隐突然之间患上的怪病,这一路在暗中不停阻挠他的神秘人,凤鸾对一切事情的了若指掌……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里,不过是左靖楼为白凤隐设下的一处陷阱。
“带她出去。”容定尘把白凤隐推向窦天斌身边,冷冷下令。
窦天斌哪里敢惹白凤隐,一张脸扭曲得变了形:“啊?让我……带白老板出去……你还是一剑捅死我吧!”
白凤隐当然也不肯走,只是小腹剧痛越来越烈,没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疼得她直不起腰,哪里还有力气阻拦反抗?
唯一高兴的人,只有凤鸾。
“姐姐对左靖楼了解有多少?应该不会太多吧?如果你们了解他的能力,断不会这样粗心大意的。”
凤鸾斜斜卧在榻上,看起来已经彻底放松对白凤隐的提防,两只说是看不见却比谁都锐利毒辣的眼睛,诡异得让窦天斌止不住一身细碎战栗。
白凤隐咬牙坚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那么……你很了解他吗?”
“算是吧,至少比你们更清楚。”
凤鸾撑着额角,语气里忽然多了一股浓浓的憧憬味道。若不是圣殿之中景色太过诡异,她的模样又太过奇怪,只凭那语气大概会让很多人以为,她不过是个思念情郎的天真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