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太久、太深,那份挚爱就会变成一种习惯,即便不经过头脑思考、心里估量,仍会凭着直觉去疼惜深爱。
而情欲,是从那份直觉中迸发出的欲望,骗不了任何人,甚至是自己。
容定尘至今仍没有记起失去的记忆,这无疑是让白凤隐失望的。但这间密室除了带给容定尘情欲的困惑外,同时也给了白凤隐更多希望……至少他现在明白过来,他一生深爱的人究竟是谁。
此爱无关谎言,是任何欺骗都不能抹消的。
当啷一声轻响打断了白凤隐激动欣喜,也让容定尘身子一僵。二人齐齐回头,看到的是呆愣的傅温娘,以及她失魂落魄之际掉落脚边的凤隐剑。
毫无疑问,傅温娘见他们太久没有归来返身寻找,恰好听见了他那句话。
“温娘……”容定尘低唤一声,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自然会矛盾。
记忆里,他深爱的人是傅温娘,现在他和她仍是夫妻关系,本不该再与其他女人有瓜葛。
然而他也明白,和傅温娘青梅竹马、相恋十余年的记忆并不可靠,或者该说,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记忆中的人生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就如同他对白凤隐的强烈渴望,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也许……
也许让傅温娘无意中发现,要比他亲口对她说明更好一些吧?否则很难想象他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口。
他莫名地有些轻松。
意料之中,傅温娘清醒后立刻转身,朝着昏暗的山洞中跑去,洒下半路摔碎的泪花。
容定尘沉沉叹口气,朝白凤隐略一点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
“不去追她吗?她也许只是需要一个解释。”白凤隐轻道。
“无所谓解释还是掩饰,这一切本就真假难辨。”容定尘自嘲苦笑,“让她一个人静静吧,我也需要时间平静。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我总感觉自己的生活被你彻底毁掉了。”
白凤隐故作漫不经心:“如果你想过回那种生活,直说便是,我可以成全你,以后再不相见。”
“不必了。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比起不切实际的安定,我更希望知道真相。”容定尘一扬手,示意她去往石室,自己却在后面犹自低语,“虽然还不清楚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却有种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必须要取回来。”
曾经与傅温娘相爱的生活看似完满却没有任何悸动,只有刚才突然吻白凤隐那一刹,他才找到一丝心跳,一种真正活着的感觉。
白凤隐一点都不想再耽搁行程,拾起凤隐剑收好,匆匆返回石室。
石室内明亮如故,沉默灯台上一支巨大的长明灯火焰直立,动也不动,仿佛被永恒凝固。
灯台容定尘检查过,没有机关,因此白凤隐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壁画上。之前他们进来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被壁画内容吸引,更多关注的是壁画内容和细节。
这一次,白凤隐平心静气,摒除杂念,试图暂时忘却情事,以不同的视角来审视这些壁画。
壁画的内容还是那些,满墙密密麻麻不堪入目的春宫图。然而当白凤隐从更广阔的视野却观察时,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跃然浮现。
“这是……龙?”
当一条由零散线条组成,贯穿四面墙壁的龙型图案映入白凤隐眼帘时,白凤隐忍不住惊呼出口。
那条龙四爪锋利,龙身粗壮而修长,以山洞进入石室的入口为分界线收尾相连。在白凤隐右手边是龙的尾巴,线条流利自然,蜿蜒油滑;在她的左手边墙壁上则是龙首,一样的气势雄浑,只是眼睛处有些格格不入。
作为龙睛的是一副春宫图中女子高绾秀发那部分,圆而凸起,比旁边凹刻线条要高出一层。
正是高出的这一点,让龙睛看上去有些突兀,好像眼珠子要瞪出来了一样。
“画龙点睛吗?的确是个巧妙的设计。”
白凤隐明白,这必然就是色之天关开启的关键了。
龙睛在壁画靠上足有三人高的位置,白凤隐怀着孩子当然不能乱蹦乱跳,只好把山洞里面的容定尘叫来。容定尘轻轻松松纵身一跃,十分顺利地按在那块龙睛之上。
翩然落地后,容定尘和白凤隐一起仰头,看着被按下去后顺眼许多的龙睛。
安静。
继续安静。
还是安静……
“确定这是机关?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终于,容定尘开始怀疑。
“既然能按下去,肯定是机关无疑。”白凤隐也觉得纳闷,搔着耳垂看向四周,“怎么会什么变化都没有呢?难不成是机关坏掉了?”
白凤隐话刚说完,目光掠过山洞入口的刹那,立刻意识到有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入口!入口没有了!”
听到她惊呼,容定尘连忙向山洞入口看去……应该说,原来山洞入口的位置。
之前四个人从那里进来又从那里出去,壁画上浮雕龙也是以入口为分界首尾相连的,绝不可能记错。可是现在,本该有入口的位置只是一面墙壁,和石室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他们进来的那个入口,无声无息凭空消失了!
“通向山顶的路没找到,反而把原来的入口弄没了,这算什么机关?”容定尘并不焦躁,只是有些无可奈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不知道皇上和温娘在外面会怎么样。”
白凤隐也想抱怨几句,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可抱怨的,能让她和容定尘在石室中独处而不受任何干扰,上天已经给了她足够大的面子。
然而很快,白凤隐就把这份感激彻底抛弃,变为暗地里对老天爷骂娘了。
一阵哗啦啦的闷响渐渐变大,从无到有,从细微到震耳欲聋,仿佛就在墙壁之后。
容定尘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听:“好像是水声。”
“嗯,我知道,不用听也知道。”白凤隐仰着头,指了指头上石室最顶端,面向容定尘哑然苦笑。
在石室最高处,一道裂隙悄无声息出现,几滴水从缝隙中落下。
不过眨眼之间,那道缝隙飞快变为一道鸿沟,水滴也随之膨胀为水柱,轰地一声冲破缝隙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