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脸无知的样子,像是被宁蝾蒙在鼓里,千夜冥忽而笑了,“你不知这玉佩的意义,竟也草率地收下了?”
越想越觉不妥,冷沐真一下没了耐心,嗔了他一眼,“卖什么关子?快说!”
“好好好,”又见她生气的神情,千夜冥连连应声,立时收起笑颜正经起来,“这玉佩,是宁族家传的玉佩。由宁老夫人传给燕王妃、燕王妃又留给宁世子,由宁世子传给世子正妃,也就是宁族嫡系嫡妻。”
“什么?”冷沐真恍若初闻,惊诧不已,“传给世子正妃的?!”
见他一点头,冷沐真不由联想到,梅山派暗杀那日,老太君对她说的话。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宁蝾护着她的举动。
原来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她一早,就答应了宁蝾的求婚?!
该死的宁蝾,这跟骗婚有什么区别?!
冷沐真一时气恼,直接将玉佩扔出了马车外,“世子正妃的位置,谁爱坐谁坐!”
虽惊诧她突然的动作,但方才她已经扔了蔓天绫,现下扔玉佩,千夜冥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仔细想想,他还是高兴的。不管她先前知不知道玉佩的意义,起码现在她的举动,都在表明她的专一。
又进一步确定了她对宁蝾无意,他就更加放心了。
不知又聊了多久,马车突然一停,车门一开,一座阁楼呈现于两人眼前。
乍一看,真与黄鹤楼有几分相像,怪不得叫仙鹤楼,原先是“模仿者”!
千夜冥先一步下了马车,转身小心扶了冷沐真下来。轻轻搂过她的双肩,兄长护着妹妹一般,一齐进了仙鹤楼。
一进仙鹤楼,便有小二小跑过来,“客官,两位么?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不知何时,千夜冥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漠视那小二一眼,像是个眼生的人,遂绕过了他。
小二正奇怪,掌柜便亲自迎了上来,“主子来了!”
掌柜的声音极低,他知晓主子不喜欢张扬,更何况现在还带着一位女子,更要低调行事了。
男人之间,总是互通那点心思的!
注意到掌柜打量的眼神,伴着点点轻笑,冷沐真只觉浑身都不自在。这掌柜,是将她当做那种女人了?
还有,他为何唤千夜冥为主子?难道这座仙鹤楼,是千夜冥开的?
虽有疑问,但这里毕竟人多,冷沐真遂按捺不问,只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本以为主子要一间上好的、安静的客房,谁知千夜冥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没有那些心思的样子,“将阁楼顶上的台子收拾一下,我要练练身手。”
台子?
第一次听说约会女子,约到武台上的!
掌柜再一次打量冷沐真,难道这瘦弱女子,是一位武林高手,武功与主子不相上下?
千夜冥也注意到了掌柜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安分的意味。骤然眸色一厉,直接上了一拳,“把你的狗眼低下来!”
毕竟冷沐真在,他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光辉形象。虽然上了一拳,却只是警告,并不曾真的打到掌柜身上,更不曾施加内力。
即便是这样,掌柜还是被吓得腿软。久久才反应过来,心下虽然诧异主子的留情,但还是连连认罪谢恩,“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多谢主子不杀之恩!”
他是仙鹤楼第三十几任掌柜了,前三十几位都是被主子一拳打死的。原因他都不知,也不知主子的真正身份,但他知道主子是个极其残暴的人,出手便不会留情。
可他要养家糊口,仙鹤楼的月银最高,又离家近,所以他只能小心待在这。幸而今日主子手下留情,不然他早已经命不保夕。
连连谢恩认罪,听得千夜冥有些不耐烦,但考虑冷沐真在,还是耐着性子淡淡一句,“还不快去把台子收拾一下?”
一听收拾台子,掌柜方知主子不计较了,但还是忌惮主子的拳头,即便起了身还是恭着礼,“那台子是专门为主子造的,为了迎接主子,日日都打扫数遍。主子若要用,小的直接引您和小姐上楼即可!”
接到主子一声轻应,掌柜依旧恭首哈腰,一步步带着两人上了楼。
楼顶果然有一方武台,武台下还设了桌椅点心,各式兵器,一应俱全。
引着两人上了天台,掌柜便退了下去,掩了天台的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看着掌柜离开,冷沐真方笑,“堂堂千夜太子,竟在洛商开起了酒楼?”
千夜冥亦是笑笑,更有几分难为情,“我并不想瞒你,沐真。对我来说,这不是酒楼,而是与线人联络的地方,也是我在洛商的府邸。”
夺取政权,必有几分作为。
对于凌晟皇帝来说,掌握洛商的讯息、能得到第一手资料,大概就是最大的作为吧?
毕竟洛商和凌晟,同为两大强国,彼此交好之间又彼此保留、彼此觊觎。能探到对方的准确消息,便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冷沐真似是明白地一点头,“让我猜猜,刚刚的掌柜、小二都不知你的真实身份?”
她果然聪慧。
千夜冥心下悦之,面上还是说事的一本正经,“这是秘密行动,他们自然不能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不然洛商一查,仙鹤楼被封不说,可能还要发动战乱。那小二应该是新雇来的,所以不认得我。”
冷沐真点头而笑,“越少人认得,行事便越是方便。”
她不想问,他在洛商安插的多少线人,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又伪装成了什么身份。
虽然她心下知晓,他一定会毫不保留地说出来,但她不愿问,毕竟这是他的事业、他的私事。
两个人的交往,并不一定要什么都知晓。有时候有所保留,也是对彼此的尊重和爱护。
本以为她会问清楚,没想到适可而止。
想想也不能拉她下水,千夜冥遂也不说,只是一笑,“现在,你是我的人,我的线人也就是你的线人。过几天,我便让他们知晓你的身份,好暗中护着你!”
冷沐真不否地一点头,“不过他们也不容易,万事还是要小心。”
她依旧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于这种尊重彼此的女子,任何男子遇上了,大概都会喜爱。这样的女子,神秘让人难以靠近,却隐隐给了他安全感。
“他们要小心,你也要当心了!”千夜冥突然一声厉呵,笑意也骤然尖锐,赤手空拳便向她发招。
冷沐真一惊,几步跃上武台。先躲过他有所保留的攻击,再挥动映雪绫,试图一袖缠住他的胳膊,另一袖朝他的下盘攻去!
原是他突然袭击,眨眼间她反被为主,转眸之际,映雪绫已经到了他的下盘。
千夜冥大吃一惊,立时放弃攻击,躲闪开来。静了一刻,惊色依旧不减,“这就是宁世子教你的蔓天绫招式?第一招就这么狠?”
惊异之间,其实更多的还是惊叹。
她学习蔓天绫不过几日,肯定不算精到。即便不精,也已经能反被为主,一瞬将劣势转为优势。
若非他闪躲得快、她有所保留,只怕现在的下盘,已经受了宫刑了!
这样的招式,对于宁族来说,其实也不算稀奇。
宁族的武功一向如此,招招逼退对手,自己不退一分,转眼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这一点,在四年前与宁蝾的一战中,他就已经感受颇深了。
今日再见,也不知为何,总觉她与宁蝾招招相合,武学好似合二为一。记得智灵大师曾经说过,武学相合者,方可携手一生......难道她与宁蝾......
想至此处,千夜冥忙开始否定自己。一定是醋意到了,所以胡思乱想这些。
她对宁蝾根本无意,就算武学相合,也不是天注姻缘!
想罢,千夜冥才放心几许,上前接过映雪绫,将映雪绫的几招使了一回。
柔中带硬、硬而刚、刚而缓,一招一式看似白雪柔弱,却隐隐透着冰之坚韧。冷沐真仔细瞧着,细细琢磨其中利害,空手跟着使了起来。
上步出袖,直击腹部商曲穴。提气三分,跃身出袖,若白雪轻舞,直击头顶百会穴。
迎风飞舞,若白雪轻下,美若仙子。却招招厉害,刚柔并济,丝毫不予退路。
千夜冥的招式,与宁蝾的招式有所不同。千夜冥是有攻有守、步步谨慎、刚柔并济,宁蝾则是以攻代守、出招果断、招招致命!
宁蝾的招,无可防守。千夜冥的招,出其不意。两人的招式,各有千秋。
冷沐真琢磨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天色晚了,才回了院子。
刚进院子,芷蕾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依旧一脸担忧焦急,“小姐,你去哪儿了?奴婢和世子一顿好找!”
冷沐真讹她一笑,像是难为情般,“小丫头管那么多做什么?清莹呢?”
她不会忘了早时的算计,清莹......真是防不胜防啊,居然是薛凝的人!
芷蕾还被蒙在鼓里,不由疑惑,“小姐要找清莹?”
说曹操曹操到,不过不是自投罗网,而是莫彦押着清莹而来,“禀小姐,清莹欲逃,已被属下逮捕,任凭小姐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