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出清心寺的,便是千夜冥与冷沐真。
两人皆是蹑手蹑脚,不曾惊动寺中任何人,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做,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直到远离清心寺、确定了四下无人,冷沐真才松了一口气,“你急着要我出来,有什么事么?”
大手牵着小手,千夜冥一边拉着她,往下山的方向走,一边喘匀了气解释,“昨晚上安顿好冷世子,你不就找我练武了么?那时我问你,为何急着恢复功力,你便与我说了魔尊的事。”
冷沐真点了点头,却是一脸不解的担忧,“冥,我是真的信任你,才与你说的。此事事关重大,牵连诸多,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人!”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担忧,千夜冥释怀一笑,“放心吧,咱们虽相识不久,但我什么样的为人,你一目了然!”
确实,他们虽相识不久,却彼此了解。任何事,不必说出口,心里也都明白。
冷沐真笑一点头,面上依旧不解,“那你约我出来,所谓何事?”
继续去仙鹤楼练武?她是这么想的。
千夜冥亦是一笑,却卖起了关子,“我带你去仙鹤楼,你自然就知晓了。”
果然是去仙鹤楼练武么?她暗暗想着,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单纯为了练武。
现下她的功力已经恢复大半,不练也可以自行恢复,没必要跑那么远习武吧?
心里虽有疑惑,但冷沐真还是信任地跟随,坐上他的沉香木马车,一齐往仙鹤楼赶去。
路上,冷沐真并没有追问,而是尊重地静静等着。她相信他的为人,必定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对于今日的安排,千夜冥亦是只字不提。
两人一时沉默,马车内的气氛何其尴尬。千夜冥心下无奈,只好捡着话题就问,“冷世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安静了许久,冷沐真不知神游到了何处。突然被他的话题拉回来,先是一愣,继而一笑,“幸而郎中来得及时,哥哥的伤势稳定下来了,我让芷蕾给他熬了药。他服下后,我又点了一支安神香,想必睡得不错,恢复得也好!”
千夜冥微笑着一点头,“你的兄长亦是我的兄长,能帮他的地方,我必会尽全力帮他。”
没想到他还如此善解人意,冷沐真感动一笑。遇上这样的男子,简直比捡到宝物还要幸运!
又见丫头感动的笑容,如阳光融化了冰雪,千夜冥的心,一瞬软了下来。静静沉醉于她的笑颜之中,突然见她神色一黯。
千夜冥也跟着变了面色,忧了心思,“怎么了?”
冷沐真轻皱起双眉,“我突然想起昨晚上的几个郎中,一个个都困倦不已,像是被人强行从睡梦中叫来的。刚来时,我还清楚看见了他们眼中的不满。
不过幸而‘医者父母心’,他们不曾为难哥哥的伤势。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记仇,会不会闹出什么事端?”
不愧是他的妹妹,观察人事也这么仔细。
昨晚上强行叫来那么多郎中,千夜冥就是为了达到民愤的效果。
他自然不会让郎中为难冷亦寒的伤,因为有比重伤更难受的东西,那便是被人告了御状!
寻常百姓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勇气,但他有本事让他们“站起来”!
有冷族的银子做为铁证,还有脸上的困倦做为证明。更有休息不当,引起次日的罢诊,到时一定引发更多的问题。
他让手下人查过,那些郎中的诊册上,还记录着一些出诊名单。有一部分是预约的今日出诊,更有一部分就诊对象,是一些富商官宦之类的大家族。
就算没有这些就诊对象,他也有办法让它有!
那些“大家族”,在镇上算是有头有脸,但在京城不算什么。但众人拾柴火焰高,一旦事情闹大,他就不信整不死冷亦寒!
敢跟他抢妹妹、敢防着他,他就让冷亦寒瞧瞧他真正的本事!
心里虽早有了盘算,千夜冥面上却还是耐心安抚,“我早想到了这事,以免他们记仇,我已经亲自跟他们道歉了。想来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闹出什么事端的,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冷沐真也就放心了。
马车停在了仙鹤楼前,此时的仙鹤楼还未开张,掌柜却已经恭迎出来,“您来了,厢房已经备下了。”
千夜冥轻应了一声,不曾瞧掌柜一眼,而是与冷沐真一起下了车,携手进了仙鹤楼。
比起昨日的仙酒阁,仙鹤楼不仅装修大气,外观更是豪华。一条蜿蜒的楼梯向上,楼上的格局更为奢华,且有匾额写着几个烫金大字: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目了然,二楼便是饮酒的地方!
难道是昨日关顾着打架、吵架、治伤,结果一口酒都没喝上,所以今日要饮个痛快?
带着疑问,冷沐真跟着千夜冥,进了二楼一间较为雅致的厢房。
初一进门,酒桌上坐着三人。见千夜冥进来,有两人纷纷起身一拜,“千夜太子安!”
千夜冥先向未起身之人一拜,后向两位起身者一点头,“节度使、副使大人有礼!”
“哈哈哈!”未起身之人突然发笑,瞧着千夜冥身旁的女人,像是明白了什么,“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千夜太子请朕来,想必是为了这位姑娘吧?”
朕?
冷沐真微微一惊,这不是皇帝的自称么?难道坐在中间这位,是某国的皇帝?
千夜冥不可置否地笑笑,一手携着冷沐真,一手有模有样地配合着介绍,“这位是洛商冷族的大小姐,冷沐真。沐真,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北诏皇帝。另两位大人,分别是北诏的节度使和副使。”
原来是北诏皇帝!
有什么大事要解决么?北诏皇帝竟亲自出席?
冷沐真先是问了一声好,而后没底地瞧了他一眼,眼神尽是疑惑和惶恐。
这样贸然地见北诏皇帝,他究竟要干什么?
千夜冥自然一笑,“你不是对北诏的寒毒十分感兴趣么?北诏皇帝是北诏寒毒的第十代传人,我好不容易才请了他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可以问问了。”
原来北诏皇帝,就是寒毒的传人......
但她清楚地记得,几月前在战场上与她交锋的,并非北诏皇帝本人。难道寒毒还传了别人?
冷沐真想着,皇帝已经发话,“原来千夜太子请朕来,就是为了替冷大小姐解惑!”说着,自嘲似地笑对两位大臣,“亏得朕当太子是兄弟,谁知他有了情人,便不管不顾兄弟是否方便了!”
说着,又怪罪似地看向千夜冥,“千夜太子,朕可是丢下妃子、丢下国事,快马加鞭赶来这里的。虽说北诏离这不远,但也费了许多精力,你若没本事补偿,朕可要问你的罪啊!”
千夜冥一笑,应了皇帝的眼色,拉着冷沐真入座,“无非就是切磋切磋,本太子随时奉陪!”
皇帝听罢挑眉,“朕的寒毒,可不像那一千名武士的蛮力!”
千夜冥一笑,“本太子的本事,也不局限在对付一千名武士!”
两人称兄道弟,语气上亦是平起平坐。
北诏虽为小国,但与凌晟合作不多。千夜冥能做到如此境界,可见他的真本事,确实不容小觑。
皇帝灿灿一笑,抬眸瞧了冷沐真一眼,“既然千夜太子开了口,朕就给他一个面子,大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朕好了!”
北诏皇帝的来访,冷沐真一点准备也没有。
问问题,必要问得不露一点蛛丝马迹。她的应变能力不算差,但身份摆在那儿,一出口就容易暴露。
千夜冥考虑到此,只想着给她惊醒,便先她一步替她问道,“沐真想问,寒毒有解药么?”
问罢,立时遭到了皇帝的质疑,“朕就看不明白了,怎么太子替大小姐问呢?是大小姐不好意思开口,还是太子借大小姐一用,实则是自己想知道?”
千夜冥不置可否地一笑,“大小姐想知道、本太子想知道,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说罢,与冷沐真相视一笑。
见他们如此默契,皇帝不由大笑,“太子与大小姐的感情果然好,确实,两者没有区别。不过寒毒的解药,却有两种。一种是北诏特制的解药,只朕一人拥有;另一种则是归元真气,亦是北诏皇室的独门武功。”
归元真气......冷沐真认真听着,想着她能不能学,千夜冥便已经问出了口,“今日切磋,若本太子胜了皇上,皇上能否将归元真气,传授给沐真?”
魔尊中的是寒毒、炎毒和蛊毒,凝香丸都无济于事。三毒混合,形成一种毒咒,单以北诏特制的解药,一定缓解不了毒性。
唯有归元真气,或许能与其他两毒联通,缓解毒咒的折磨,为魔尊争取更多的时间。
毕竟按如今的行程,没等北诏、南诏和苗川进贡,魔尊就要撑不下去了!
两人心中都有了主意,皇帝却狐疑一笑,“怎么?冷族之中,有人中了寒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