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姐不如公主的地位高,公子不若皇子的命好。
再高的地位、再好的命,也只能终生困在宫中,受宫中警卫的“保护”,不能出一分差错。
而宁蝾和冷沐真,却能出入宫自由。
这就是公子小姐的好处了,不必住在宫里,行动较为自由。
即便住在宫里,也只需一道圣旨,一般情况下都会允许出宫。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出宫了,皇帝连去哪儿、做什么都没过问。
天气炎热,芷蕾早在马车上放了足量的冰、备了小姐所谓的遮阳伞,其实就是多了一层黑布。
这个时代没有遮光布,冷沐真只能用黑布代替了,总比一般的伞要好一些。
由枫影和莫彦驾驶马车,一路向江北山而去。
行宫就建在江北山附近,没多久便到了江北山下。
两人先跳下马车,继而打开车门,“世子、小姐,到了!”
车门一开,便是一阵凉风袭来,山脚下有泉池,所以相对凉快一些。
三人陆续下了车,眼前便是一座云间高山,若仙境般朦胧神秘。
山脚下有几处房屋,来来往往的人不多不少,算不上热闹,也算不上冷清。
不远处便是一座小镇,比山脚下稍微繁华热闹一些,大概就是芷蕾小时待过的地方。
四下一看,芷蕾不由感叹,“这里还是一点没变!”
茅草小屋、木头小屋,村头还有狗儿的叫吠声,颇有几分乡村的别样风味。
人来人往之间,尽是笑颜,处处都是一派祥和。
冷沐真正了正移位的腰带,放眼望去,一直到小村尽头,都没有什么高房阁楼。
“你来过这儿?”冷沐真转眸看向芷蕾。
芷蕾的目光之中,透着几分安适的笑意,“从对面的小镇出来,便是这个村子,离开小镇时,在这待过一阵子。”
冷沐真点了点头,“那这里应该还有认识你的人吧?”
芷蕾却没了底,“那时候多小,女大十八变,哪还有人认得?更何况当时我无名无姓,就更叫人印象全无了!”
听着主仆俩的对话,宁蝾突然一笑,“有人认得又如何?与芷蕾的身世无关。”
这话说得也对,认得芷蕾的人,也都不知晓芷蕾的身份,找到了也是白费,最多叙叙旧。
万一惹上那种攀龙附凤的人,以为芷蕾发达了,便讨名讨利。
芷蕾这丫头念旧,又不好拒绝,就是一桩麻烦事了!
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莫彦才想到一个主意,“小姐还记得芷姑娘三年前的模样么?照着那样儿,再画得年轻一些,将流浪的事迹一写,交给镇上的镇官儿。由他们贴上几张告示,叫认识的人找来就行了!”
毕竟隔着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么一个死办法了!
冷沐真点了点头,却懒得动手,转眸睨向宁蝾。
注意到丫头的目光,宁蝾先是一愣,继而一笑,“我又不晓得芷蕾三年前的模样.......”
话还没说完,丫头便板起脸来,故作生气的样子,宁蝾只能妥协,“那我姑且试试,你看着挑一张像样的送去!”
冷沐真这才一笑,“快到正午了,咱们去那边的镇上找一家饭馆,你一边吃饭一边画画!”
确定了路线,三人再一次上了马车,一路向小镇而去。
这座小镇还算繁荣,饭馆子、酒楼、青楼一应俱全,来来往往不少富商员外,个个都是发福之状。
也不知是否巧合,马车停在一家不错的饭馆楼下,对面就是一座青楼。
宁蝾一下马车,入眼便是花红酒绿的场面,正好扶丫头下来,连忙挡住她的眼睛,随即瞪了枫影一眼。
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情况,枫影也是一惊,红着脸低下头,“世子恕罪,属下是无心的.......”
听了这话,莫彦才向对面一看,红了脸偷偷一笑,怎么刚巧停在这种地方?
芷蕾好奇,打开马车的窗户一瞧,也瞧见了对面的情况,噗嗤笑出了声,“这是谁选的地方?怪叫人害羞!”
听了芷蕾的话,冷沐真也耐不住好奇,试图扒开宁蝾的手,“什么东西啊?我也要看!”
“没什么好看!”宁蝾一脸黑线,一手捂着丫头的眼睛,另一手搂住丫头的腰,施展轻功向远处而去。
枫影和莫彦一惊,连忙跳上马车,跟着宁蝾而去。
又找了一家不错的饭馆,地处的位置还算干净,没有那些肮脏的东西,宁蝾这才放开冷沐真,“可以看了!”
捂了许久的眼睛,一下接触到阳光,冷沐真眯着双眼,从眼皮到瞳仁都刺痛得不行。
马车很快跟了上来,交由饭馆的小厮带去喂马,跟着主子进了饭馆。
“哟,五位客官里边儿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店小二谄媚哈腰地迎上,拿出手里的抹布,习惯性地擦了擦最近的桌子。
两位主子并不说话,而是由莫彦上前,“公子小姐要用一顿午饭,楼上可有雅座?”
“有有有!”店小二连忙点头,将白布披在肩头,空出手做出请的手势,动作一气呵成,“雅座、厢房都是上好的,客官楼上请!”
莫彦轻应了一声,请主子先走,自己跟在身后。
冷沐真低眸看了一眼楼梯,跨上去的一刻,一扫楼下的客人。
有温文尔雅的书生、有粗鲁爽快的大汉、有跟随的小儿,各自吃着午饭。
其中一人,瞧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记不起是谁,只觉得熟悉得很。
那人微微低头,似乎比常人紧张许多,刻意不露出整张脸,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吃菜的动作亦是僵硬。
“婠容华.......”冷沐真漫念出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听得那名书生一震,放下银子,执起桌上的扇子便快步离开了。
宁蝾倒没仔细看,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冷沐真摇了摇头一笑,“没什么,一个逃犯!”
听了“逃犯”二字,店小二立时惊得出一身冷汗,勉强向冷沐真一笑,“客官可不敢胡说呀,小店岂敢容留逃犯?”
这种罪名,他们可不敢当。
总觉得这五位客官不简单,店小二有些慌神,带着他们去了雅座,便就踉跄离开了。
冷沐真见状一笑,“怪胆小的,咱们还没点菜呢!”
芷蕾也是一笑,“小姐说什么逃犯,可不就吓着人家了?没点菜不要紧,我与枫公子下去点,枫公子知晓世子爱吃什么吧?”
“自然。”枫影应了一声,跟着芷蕾下楼了。
只剩下莫彦一个下人,总觉得无所事事,便吩咐不远处的伙计,“准备笔墨,我家公子小姐要用!”
“好咧!”伙计应了一声,忙完了手边的事,便找笔墨去了。
趁着空档,宁蝾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婠容华?你看见她了?”
冷沐真点了点头,注意到什么不对,又置气道,“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宁蝾无奈,“我哪里是关心她?我是关心你!你既看见了她,就不该留活口,她憎恨于你,知晓你在这,还不一把火将这烧了?”
神经兮兮的!冷沐真不屑一笑,“她敢么?”
猜到丫头会这么说,宁蝾无奈一笑,反正有他在,不会叫她出事,她安然无恙就好!
伙计先找了笔墨纸来,芷蕾和枫影随后才到。
他们订了两处雅座,虽是连在一起的,却不同桌。
主子一桌、下人一桌,原以为可以安心等着菜肴了,谁知宁蝾又问,“你们点了什么菜,都写出来叫我看看!”
芷蕾一怔,摸不着宁蝾想做什么。
枫影亦是不知,不过主子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遂拿了一张纸、一支笔认真写了起来。
算起来,这是莫彦第一次与宁蝾近距离接触。
宁世子的高瞻远瞩、料事如神,以往他只是听说,不曾亲眼见到。
今日看似一顿小小的午饭,宁世子却有令人捉摸不透之举,是否与料事如神有关?
记得父亲说过,若有机会接触宁世子,必要学一学他的本事。
不管是光明正大的拜师,还是暗暗自己琢磨,哪怕学来一点皮毛,于将来亦是有益的!
莫彦细细观察着,暗暗记下宁蝾的言语、举动,想着究竟有什么深意。
冷沐真则铺开纸,向他描述了一番三年前芷蕾的模样,多说与现在的不同。
“三年前,她的皮肤很糙,脸颊处还被太阳晒得都是雀斑。肤色很黄,像是营养不良,身子也是病瘦病瘦的。不过经过我的护理和保养,她的皮肤已经白皙了,手也不糙了,雀斑也一点一点没了。”冷沐真津津有味地讲着,像在给佳人倾城打广告似的。
芷蕾听得一愣,“小姐尽挑丑的说,怎么不说说我的头发浓密、身材有致呢?”
冷沐真呵呵一笑,“三年前见我时,你多久没洗头了?一头头皮屑不说,还身材有致呢?那时候你才多大?跟我年纪差不多吧?那个年纪哪来的身材?净说瞎话!”
被损得脸红,芷蕾气得直直跺脚。
幸而莫殇不在,不然听着这些损话,想起三年前狼狈的样子,一定会嫌弃她的!
自然了,这只是芷蕾的想法,莫殇并不介意她是干净或是脏乱。
宁蝾只画了轮廓,却画不细致,闷着想了许久,才思量着问道,“这雀斑、头皮屑是什么东西?”
“雀斑就是.......”冷沐真一边解释,一边取过他的笔,轻轻在脸颊上点上几点,“有的人是浅棕色的,有的人是深棕色的,芷蕾的不算严重,是浅棕色的。分布也不广,只在脸颊这边、眼睛下边的位置。”
点好了一看,宁蝾才明白,“原来是麻子。”
没想到芷蕾这么好的皮肤,以前竟是麻子脸,丫头的保养品确实厉害。
说到“麻子”二字,对坐的两人立马凝住芷蕾的脸,都觉得非常神奇。
看得芷蕾更加无地自容,“小姐画好了吗?画好了就收起来,别说这些了,等下还要吃饭呢!”
画好了画,枫影才将菜单呈上,宁蝾仔细看了一遍,“这道豆腐烧肉最后上!”
为何要最后上?众人皆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