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通报声的一刻,刘杏便觉惊讶。
父皇不是打算出宫巡视么?为什么要来冷沐真这儿?
谁都知道冷沐真懒惰,一向不会早起,这个时辰肯定在睡觉。
男女有别,冷沐真睡觉,父皇怎么能直接进来?难道之前传闻,父皇企图冷沐真的身子,是真的?
如此猜测着,直到听到皇帝的问话,刘杏才后知后觉地起身,与司徒速一起给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福下身子,刘杏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司徒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的问话。
夜里难眠、在花园中散步,遇到司徒大使、三言两语便被带到了这。这样说似乎有失分寸,也显得自己太随便了。
经司徒大使劝说,因上次让冷姐姐尴尬的事,特来向冷姐姐道歉。这样说似乎也不好,父皇都忘记那件事了,又提起来岂不惹他震怒?
到时,不想给冷沐真道歉、也要给她赔礼了,这种颜面无存的事,刘杏是绝不会做的!
正苦恼,幸而司徒速及时开口,“回皇上的话,小臣赶来江北时辰还早,并没有住处,所以在大小姐的外厅休息片刻。至于六公主,是小臣邀请她来的!”
邀请.......这个说头不错,刘杏暗暗满意一笑。司徒大使果然贴心,既解释了事情,也圆了她的颜面。
他或许是看出她不想道歉,所以故意不说道歉的事吧?想到这里,刘杏又是甜甜一笑,难道这么些年,司徒大使也对她有情?不然怎么这般心有灵犀?
“哦?”皇帝故作惊奇,主人般习惯性地落座,向着司徒速亲和一笑,“司徒大使为何邀请杏儿?这次前来江北,是为了邦交之事?”
说着,虚扶了他们一把,示意让他们起身。
刘杏应声起来,司徒速却跪着不动,“回皇上的话,小臣此番来,不是为了邦交,而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原是来玩的,没想到碰上这种事,为了义气,只能撑下去了!
司徒速抬头,瞧了一眼身旁的刘杏,鼓起勇气携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同跪下,“那件重要的事,就是六公主,还请皇上赐婚小臣与六公主!”
赐婚?!前些年没有一点情意迹象,这次初有感觉,居然就要赐婚了?
刘杏又惊异又惊喜,一时管理不了表情,一会儿惊一会儿笑。痴痴看着司徒速,像是完成了多年的梦想!
见女儿高兴得忘了矜持,皇帝心里是不悦的,但表面还是亲和状,“二十几位公主中,属杏儿最乖巧,朕也喜欢。她的婚事,朕是不会草草决定的,还请司徒大使谅解!”
听着皇帝的意思,好像想要拒绝,刘杏惊得转眸,连忙向皇帝磕头,“还请父皇允准我们得婚事,儿臣与司徒大使是真心相爱的!”
这个傻女儿,听不出父皇在谈彩礼价钱么?还是不愿用彩礼多少来衡量自己,或是为难司徒族?
还没有嫁出去,就帮着司徒族省彩礼,她还真是他的好女儿啊!
从小真金白银地养着,可不是为了以后简简单单地嫁出去!
皇帝脸色有一瞬的改变,不过一瞬,还是恢复了常色,故作对女儿的亲切,“朕知晓你们的感情,一早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司徒大使确实是真心爱你的。但朕也不能委屈了你,毕竟凌晟京城距离洛商京城甚远,你若马上嫁去,朕想见你一面都难了!”
这是皇帝谈价钱的惯用手段,用对方的弱点,来抬高聘礼。
毕竟皇帝不是第一次卖女子、谈条件,司徒速自然听得出来他的意思,随即一阵无声的冷笑,“杏儿也是小臣的心爱女子,自然不会委屈了她。至于日后的见面,皇上大可不必担忧,小臣会经常带着杏儿回门!”
说着,拿手指悄悄比出一个价钱。
皇帝看到价钱一惊,刘杏则是一喜,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乳名,一唤竟就是两次?!
这个价钱,皇帝还算满意,但怕司徒速耍花招,还是要问清楚。
但刘杏在场,什么价钱都不好谈,皇帝随即转眸,“杏儿,朕要与司徒大使详谈,你先回宫!”
深怕皇帝把婚事给否了,刘杏固执不走,“婚事也是儿臣的事。儿臣知道女子不应该插手,但旁听总可以吧?”
对付她的固执,皇帝亦有法子,“瞧你,神思倦怠,到时候换上喜服,也丑了几分!”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司徒速一眼,“女为悦己者容,你既有司徒大使,就快回去补眠、上妆吧!”
被他一说,刘杏才注意到司徒速有些勉强的神情,心头立时一震。
她傍晚出门,所以没有上妆,居然跟司徒大使待了这么久,不会令他厌恶吧?
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素颜的脸,心里想象着一晚没睡的丑样,刘杏有些抓狂,“那儿臣先告退,父皇若有吩咐,再传召儿臣吧?”
说着,没等皇帝点头,就迫不及待地离去。
瞧了一眼刘杏,司徒速暗暗一笑,果然是个单纯的女子,连皇帝的私心都听不出来!
不知是皇帝隐藏得好,还是他们太笨,怎么都没瞧出皇帝在卖女?世上最大的人贩子,大约就是皇帝了!
确定了刘杏离去,皇帝也顾不得司徒速的感情是真是假,只比出刚刚的手势,“敢问司徒大使,这是一万两银、还是十万两银?”
司徒速轻轻一拨长发,低眸坐于一旁的椅子上,嘴角微微一抿,“自然是十万两银,六公主出身显贵,我们司徒族怎能委屈了她?”
听到十万两银,皇帝心里的大石便放了下来,随即释然一笑,“司徒大使请旨赐婚、定下聘礼,应该与司徒族商量过了吧?凌晟司徒族竟这般富足,旁支一出手便是十万两?”
司徒速微笑摇头,“不是司徒族出聘礼,而是小臣全部的私人存银。为了迎娶六公主,小臣倾家荡产也要跟她在一起!”
私人存银就有十万两,一个旁支、小小邦交使臣,没有一点实权,居然有这么多存银?
是以前太小瞧他了?
皇帝不由刮目相看,喜悦依旧停留在这十万两银子上,“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朕也不能拆散你们。嗯,朕允准你们的婚事了,只要聘礼一到,朕就安排杏儿及笄。至于你的及冠,朕也会亲自与凌晟皇帝说,让他安排提早及冠,让你们尽快有情人终成眷属!”
果然就是个银子就能收买的皇帝!
司徒速故作会心一笑,“多谢皇上成全!”
还沉浸在聘礼的喜悦中,皇帝笑容灿灿,欢喜地起身,“李佺,出巡暂时退后,朕要先给凌晟皇帝去一封信函!”
李佺跟着一笑,“奴才遵旨,来人,起驾回宫!”
皇帝前脚一走,司徒速后脚便要进冷沐真的卧房,突然被一道屏障一挡,顿时无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受着伤能做什么?宁蝾也是无奈,取出丫头体内最后一枚金针,小心替她穿上衣裳,才收了屏障,“可以进来了!”
神秘兮兮的!司徒速晃头晃脑地走了进来,一点不见外地往软榻上一躺,“大小姐的身子怎么样了?”
宁蝾肃着面子,小心翼翼地给冷沐真盖上薄被,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余毒算是清了,但毒性太猛,损耗了真元。”
冷沐真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一句话不说地躺着。
平时躺着总觉得无趣,如今有宁蝾守着,心里好像多了一块东西,一下填满了空虚。
即便只是看着他,也觉得日子很充实,心里一甜,嘴角跟着一笑。
司徒速翘着脚,用鞋尖玩着软榻旁的盆栽,悠悠应了一声,“清了毒就好,江族的毒厉害得很!”
见他这般悠闲,冷沐真又是一笑,并不同于方才的甜笑,“你真要娶了六公主啊?”
司徒速玩累了,便放下了脚,又闲不下来地拿起杯子把玩,“素不相识的,娶什么娶?”
就知道他是玩玩的!冷沐真一个白眼,“那你答应人家?女子名节,可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到时候被你退婚,她再想嫁,身价也要跌下数倍,皇上肯定恨死你!”
司徒速依旧悠闲,“他恨就恨咯,反正又碍不着我!”
冷沐真听得无奈,宁蝾更是无奈,不过早已经习以为常,“这家伙总是耍弄人,好玩心与司徒甯有得一比。他们司徒族尽是好玩之人!”
一听司徒甯,司徒速立时一副嫌弃状,“可别拿我跟她比,那个蠢货,怎配跟我这个绝世智者相比?”
在好友面前,他总是这般说话,并非自负,只是玩笑的一种。
虽然快要及冠,却还保留着童心的直率,冷沐真掩嘴一笑,“对,你是绝世智者,谁都比不得!对了,皇帝怎么走了?你是不是拿钱诱惑他了?”
说到钱,司徒速才一怔,随即翻身下榻,“跟你们闲聊着,差点忘了!”说着,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
冷沐真瞧得一愣,“你翻什么呢?女子闺房,你怎么能乱翻呢?”
方才他与皇帝的话,宁蝾都听得一清二楚,见他这般急躁,宁蝾反而一笑,“拿不出十万的聘礼,所以在瞳灵这儿找银子吧?瞳灵的银子都在我那儿!”
自然了,这是唬人的话,目的是让司徒速停手。
果然司徒速手一顿,抬眸狐疑,“大小姐这么信得过你?”
没等宁蝾回答,冷沐真便不悦道,“什么十万的聘礼?你答应了皇帝十万的聘礼?!”
司徒速笑着点头,冷沐真更是板起脸来,“你答应的,凭什么要我出?”
说得一个岔气,“咳咳”地咳了几声,宁蝾一惊,连忙轻拍她的胸口,给她喂了一杯水。
司徒速则是理所当然地一笑,“我替你挡着皇帝,自然是你出银子了,不然皇帝那边怎么交代?”说着,伸手甩了甩,“快把银子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