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每个人都要闹这一出?冷沐真一脸的不耐烦,“听母后和哥哥都说,父王平时的国务十分忙碌,怎么有时间给我安排夫婿呢?”
见女儿有脾气,冷耿并不计较,反而耐心地劝说,“父王再忙,也不能忘了你的终身大事。平时忙完国事,我便替你留意一下贵族、大臣们的儿孙,经我之手选出来的,绝对是人上人。你已经及笄了,婚事不能再拖,等岳丈醒来之后,我便带你回北界选夫成亲!”
“啊?”冷沐真听得一愣,连忙摆手不愿,“我只爱正燚一个,不可能辜负于他。再者,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父王怎么能随随便便让我出嫁呢?”
冷耿无奈一笑,“放心吧,父王不会随随便便让我的掌上明珠出嫁的。那些都是父王精挑细选的世子、公子,文雅的、威武的、果敢的一应俱全。你若不愿嫁给陌生人,父王就安排你们见几面,熟悉了,自然就可以嫁了!”
北界确实不乏好男子,可妹妹已经心有所属,突然让她改嫁别人,这似乎不合情理。冷伯谕知道妹妹的心思,几经三思,终于劝出了口,“父王,真儿与宁侯的事,已经征得了祖母等人的同意。外公、祖母都十分满意宁侯这个孙女婿,他们彼此也是真心相爱,儿臣恳请父王不要为难!”
听了冷伯谕的劝说,冷耿非但没有赞同,还怒瞪了他一眼,“她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她的婚事,你竟这般草率?难不成也要我为难为难你的婚事?”
一听危及自己,冷伯谕无奈退身自保,“儿臣不敢!”
冷耿没好气地一哼,“你既已经成亲了,就好好对待长媳,至于一些不着分寸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以前只有爷爷和孙女,冷沐真还嫌弃家庭太小,想要一个大家庭,那样才显得热闹。
现在好了,家庭是大了,管闲事的人也多了。以前是刘振百般阻挠,不让宁蝾和冷沐真成亲,如今是一个个家人.......
刘振阻挠还好,到底不是家里人,还可以做些事出出气。可家人阻挠,冷沐真就没办法了,长辈打不得、骂不得,如若不听长辈的话,那就是大逆不道。
以前是假荣亲王,被指大逆不道就算了,现在是真的荣亲王,还是个令人敬畏的父亲,冷沐真一时没了主意。
求助地看了宁蝾一眼,宁蝾亦是为难。
他面对的是未来的岳丈,又是个刁钻的岳丈,说错一句话,就要被他当做把柄。说对一句话,又会掉进冷耿设计好的陷阱里。
宁梨当年给冷耿取名时,族谱中正好轮到一个“火”字,宁梨便取名为耿,希望他为人耿直。
耿直人,大多都是不善言辞的,可冷耿却一反常态,意外地伶牙俐齿,说得宁蝾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接收到丫头求助的眼神,宁蝾微微低眸,想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却见冷耿冷睨了他一眼,“听说宁侯为人轻狂,又有带兵奇才,本王有几个问题要问,不知宁侯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是问句,却一点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没等宁蝾回答,便向一旁的空房间而去。
余光瞥到想要跟来的冷沐真,冷耿转身强调一句,“本王要与宁侯单独说话,你们回房歇息吧!”
说罢,与宁蝾前后进入不远处的空房间。
冷沐真止步在原处,心里没底地看了冷伯谕一眼,“父王这是什么意思?要考验正燚?”
冷伯谕摇摇头,“父王是北界皇帝,皇帝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或许如你所说,你考验吧!”
连上官凛那么极端的考验,宁蝾都通过了。冷沐真相信,不管冷耿出什么难题,宁蝾都能应付的。
一听可能是考验,冷沐真便有了一些信心,“倘若真是考验,那父王一定会允准我们的事!”
冷伯谕却不以为然,“看父王刚刚的表情,你们的事还差着火候。等火候到了,说不定父王已经安排你嫁给别人了!”
怎么差着火候呢?
毕竟冷伯谕从小就在冷耿身边,他的话,冷沐真还是信的,随即一惊,“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不能嫁给正燚,那我宁愿去死了!”
一听死字,冷伯谕也是一惊,连忙捂住妹妹的话,“死这种字眼,怎么能乱说呢?”
挣开他的手,冷沐真古怪精灵地一笑,“哥哥说,我这样威胁父王,父王会不会心软?”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冷伯谕不由无奈,“你这小机灵,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父王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受这样的威胁?你越是这般稚气,父王越会严厉待你,到时候就不是阻挠婚事了,而是更让你接受不了的惩罚!”
听出了话中之意,冷沐真惊喜一笑,“哥哥的意思是,父王并非真心阻挠我的婚事,而是嫌我稚气,略略惩戒我一番?等我不稚气了,父王就会成全我和正燚了?”
冷伯谕亦是没底,“父王的心思,我实在猜不透。或许他是真的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不然不可能态度坚决,我瞧着父王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你安排别的夫婿了!”
依着冷耿刚刚的话,冷沐真就要去见那些贵族子弟。这种结婚模式,总给冷沐真一种相亲的感觉,古代还有相亲结婚吗?
另一边,宁蝾已经跟着冷耿进入房间,也关好了房门,“王爷想问什么问题?”
因为冷耿的身份过多,加之宁蝾第一次见冷耿略有紧张,所以一开始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冷耿。
如今心定了下来,想着现在是在荣亲王府,随即称呼为王爷。
他是跟着冷伯谕和冷沐真称唤的,他们称父王,冷耿自然就是荣亲王了。如此,总不会被冷耿挑出错处了吧?
宁蝾心里打鼓,面上也有些不安,幸而冷耿没有为难,而是冲他微微一笑,“不错,果然如琳儿所说,一表人才、独具一格!”
冷耿突然的转换,让宁蝾有些反应不及,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王爷的意思是?”
见他惊讶的双目,冷耿不以为奇地笑笑,“你的才华,本王在北界也有所耳闻,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既然是母妃和琳儿一同看上的人,那本王自然也赞同!”
他居然赞同?宁蝾有些受宠若惊,动了动嘴巴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尴尬,“王爷既然赞同,方才为何对瞳灵说.......”
说到这事,冷耿便是无奈,“你也知道,真儿是我们家唯一的千金,从母妃到琳儿,都宠得不可理喻。本王一向严苛待人,他们也都知道,母妃还专门找本王说了话,让本王不许凶待真儿。琳儿之前也跟本王说过,让本王务必温柔待之。
可真儿三年失踪,回来之后便变得顽劣不堪,说的难听一些,甚至有些不守妇道。本王不反对女子轻狂,也不反对真儿广结善缘,只是真儿结交的朋友实在是太多了。还有她平时的言谈举止等等,都不像个大家千金该有的样子。”
说着,冷耿捂了捂额头,“真儿这个样子,实在叫本王头疼。若用本王一贯的威慑方法,一定能让真儿有所改善,可惜母妃和琳儿都不许。这几日,本王一直想着,该如何教导真儿,如今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
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宁蝾替他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王爷是想让我跟瞳灵分开,逼迫瞳灵学习规矩、改善修为,然后再给我们指婚?”
冷耿难为情地笑笑,“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这个法子也好,不必本王摆一张难看的臭脸,也不必忍痛割爱地教训女儿。只是苦了你,孩子,希望你能配合本王!”
听着冷耿语重心长的话,宁蝾若有所思。
其实三年后的重逢,宁蝾也感觉到了冷沐真的变化。后来,他也知道了冷沐真变化的原因。
他爱她,也知道她不喜欢规规矩矩的样子,所以不想用规矩约束她。同样的,他也是这样的人,不被规矩所约束。
但别人不一样,就像冷耿,他就是一个一板一眼的规矩人。在他心里,大家闺秀,就是应该有规矩。
冷沐真是他的女儿,他自然希望女儿是最优秀的。
这是一位父亲的苦心,宁蝾不忍拒绝。反正也不是真的分开,再者也是为了丫头好,宁蝾随即点头应下,“我知道了,王爷尽管放心,这些日子我就不见瞳灵了!”
话说得轻巧,要真做到,对宁蝾而言却很难。
想着之前四年,他都可以忍着不见冷沐真,是因为远去军营。
或许打仗可以让宁蝾的心定下来,想了一会儿,宁蝾才主动开口,“王爷有称霸南北界的计划,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听出了宁蝾的意思,冷耿惊喜一笑,“谕儿忙于家事,无心国事,本王正苦恼无人训练三军。你若不嫌弃,可以随本王去北界军营,若能训出一批好军师,本王就封你为将军,由你领兵征战!”
除了瞳灵,打仗是宁蝾另一个最爱。能报效国家、为岳丈出力,宁蝾自然义不容辞,听罢便跪了下来,“多谢王爷!”
替未来的岳丈打仗,这也算是一个讨好岳丈的方法。就算冷耿喜欢他是假装的,在他立功之后,想必也能高高兴兴地让女儿出嫁了吧?
冷耿满意地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一块三军的令牌,并没有马上交给宁蝾,而是先解说一番,“这是三军令牌,你可以随意出入三军军营,也可以训练军师,只是不能调集兵马。谕儿手上,有三军统帅的令牌,可以号令三军,你若训练得出色,本王可以将统帅令牌转交给你!”
冷耿的看重,宁蝾听得出来,自然不辱使命。只是一想到不能再见冷沐真,心中多少有些伤感。
不过感情总是多磨难,他们若一直腻在一起,说不定不能长久。总要这么分分合合的,日后才知道在一起的不容易,也更懂得彼此珍惜。
拿了三军令牌之后,宁蝾便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后,宁蝾已经换了淡然的面色,见冷沐真还等在原处,他快步过去。
看出了宁蝾眼角的一分失落,冷沐真不由上前关心,“父王对你说了什么?他在考验你吗?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宁蝾浅浅一笑,却没有什么笑意,“王爷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要我马上离开,我已经应允了!”
应允?冷沐真听得一惊,冷伯谕更是惊愕,“你说什么?”
宁蝾依旧是浅浅一笑,用平常的语调回答冷伯谕,“王爷说得对,我们是年轻冲动,很多事情还需要慎思!”
这些话,居然从宁蝾口中说出来,冷伯谕有些难以置信,“就因为父王的三言两语,你便将你们这十几年的感情视若无物?宁蝾,是我看错你了,还是你在演戏?”
冷沐真亦是难以相信,刚刚想要安抚他的手,伸出来又缩了回去,“我们都已经那么亲密了,你还需要慎思什么?宁蝾,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负责任!”
看到丫头难过,宁蝾有些心疼,却不松口,“并不是我不负责任,实在王爷不同意,我也无可奈何。”
说着,宁蝾微微低眸,“日后,咱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从现代穿越过来,这还是冷沐真第一次经历分手,只觉得心里一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刚刚还说需要慎思,现在又说不要再见,究竟要不要慎思?还是你现在已经慎思好了,尊重父王的意见,果断与我分开?”
她越是多说,宁蝾越是无言以对。话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宁蝾干脆不言不语,轻功一跃便离开了冷府。
“宁蝾!”冷沐真喊了一句,正想追上去,却被后来的冷耿拉住手臂,“真儿,天色晚了,最好不要随意踏出府门。”
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咄咄逼人之势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叫冷耿温柔,实在是对他一个极大的挑战。冷耿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已经这么温柔了,宁梨和千仪琳想来不会指责他了吧?
别看他外面威风凛凛,其实就是个怕老母、怕夫人的男子。虽然怕,但不是普通的惧怕,只是格外尊重她们,一切事情都顺着她们。
她们既然对他有要求,他自然努力做到。只是教育女儿的事,他不能放弃,就算是变着法来,也要让女儿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感觉到自己被冷耿拉住,冷沐真挣了几下,却没能挣脱开,只好说话,“父王快放开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一直被所有人看好的宁蝾,冷沐真甚至连身子都给了他,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个负心人。就这么一刻不到的时间,他居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婚约说取消就取消了!
冷伯谕看着,亦是十分着急,“父王不知道,真儿已经是宁侯的人了,他们真的不能分开呀!”
冷耿一个瞪眼,示意冷伯谕闭眼,继而温柔相对冷沐真,“他既要走,就让他走吧!”
听罢这话,冷沐真有些怄火,冷耿是她的父亲,她可以尊重他。可他偏偏不领情,还做出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
别的事情,冷沐真可以忍受,就是这件事不行,用力甩开他的手便是大怒,“是他自己要走的吗?父王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居然将他逼成这样?!”
她的情绪激动,声音根本控制不住,吼着吼着便有些沙哑了。
三年前,这具身体便经受过分开之苦。冷沐真本以为自己接手之后,不会再让这种苦事发生,没想到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了,且她一分都不能阻止!
见她如此难受,冷耿心里亦是心疼,不过面上还是慈父的笑容,“你若要本王不逼他,就按本王说的去做!”
冷沐真没好气地一哼,“你要说什么?让我去相亲、让我去见那些纨绔子弟么?痴心妄想!”
冷耿无奈一笑,“冥儿前方传信过来,说是战事即将告捷,本王这几日便留在冷府,不会带你去见什么纨绔子弟。”
从冷耿的眼中,冷沐真并没有感觉到压力,随即脸色舒缓了一分,疑惑地朝他眨眨眼,“那父王让我做什么?”
见女儿明白,冷耿满意一笑,宠溺地拍拍女儿的后背,“本王要你做的事不难,只是让你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而已!”
只是做大家闺秀这么简单?冷沐真有些惊愕,想想自己的身份,理所当然地一摊手,“我已经是大家闺秀啦!”
冷耿无奈笑笑,“从明日开始,两日之内让本王看到你的进步,好了,去歇息吧!”
说完,冷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冷耿的意见转换,冷伯谕也有些反应不及,与妹妹一个对视,“父王这是什么意思?”
冷沐真想了想,“难道父王不是考验正燚,而是考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