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只想着给干爷爷出气,竟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更忘了这位皇帝,对她有生杀大权!
听着皇帝一声令下,冷沐真才知道覆水难收,但想着干爷爷的可怜,还是固执地硬着头皮,“皇上被臣女当场抓奸,所以急着杀人灭口吗?”
听闻皇帝的命令,已有一队侍卫快步而来,候在门口待命!
见冷沐真临危不惧,皇帝也不弱一分气势,“是你目无君上、出口不逊,不是朕急着杀人灭口!”
故意将抓奸二字加重,老太君听得也严肃几分,伸手捂了捂心口的痛意,淡淡一句,“别吓她了,让侍卫退下吧!”
一语被她道破,皇帝才向她微微一笑,拂手让一干侍卫退下,埋怨地瞧了冷沐真一眼,“你这丫头净爱瞎说,若真拉你去暴室,瞎说的话非得传得皇宫皆知不可!”
为了堵住她乱说的嘴,才硬生生忍下怒意?冷沐真不屑地一白眼,“皇上有没有做不轨之事、臣女是不是瞎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皇上堵得住我的嘴,却堵不住众口悠悠!”
“行了!”老太君也忍无可忍,怒得警告了她一眼,“你再胡说,我的老脸往哪儿搁?不就是不想学习么,我把教书先生都赶走就是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冷沐真一下转怒为笑,“祖母开明,那我能跟着皇上去踏春吗?”
原来是想着伴君踏春的事,皇帝不明深意地看了老太君一眼,随即龙颜大悦似地哈哈大笑起来,“沐丫头为何要伴朕踏春?”
什么叫伴他踏春?自恋!
冷沐真虽心下不屑,面上还是勉强一笑,“踏春多有意思,陪着皇上更是开心了,臣女岂能错过?”
听罢这话,老太君的脸色一白。
宁蝾注意到这个细节,眸光也跟着一变。总觉得老太君有不为人知的心事,不过看她瞧丫头的目光有些忧思,想来只是为了孙女忧心吧!
对上皇帝,便是一脸得知好消息的喜悦,“你带着蝾小儿,破老太君的屏障、进门见状又对朕无礼,只是为了伴君踏春?”
破屏障确实是为了说踏春的事,对他无礼则是为了干爷爷。但干爷爷的事要绝对保密,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如此,冷沐真便点头赔笑,“臣女确实鲁莽了,伤了祖母也伤了皇上,但皇上知道臣女急躁的性子,一心想着踏春才做了糊涂事!”
“无碍无碍!”皇帝意外地大方起来,上前摸了摸丫头的头发,无比宠溺,“日后这种事不必鲁莽,直接跟朕一说就行!”
以往有人无礼君上,哪怕是皇子公主,皇帝也绝不会放过,更何况冷沐真这个外人?
宁蝾若有所思,细细观察之下似乎发觉了什么,却不言不语、不动声色。
老太君则是一脸忧然,“沐丫头,你究竟是贪玩要去踏春,还是为了伴君?”
哪个贪玩的孩子会承认自己贪玩?在皇帝面前,更是要以讨好皇帝为准了,毕竟魔尊的生死,还捏在这次踏春上呢!
宁蝾如此想着,冷沐真果然讨好一笑,“当然是为了伴君呀,皇上慈祥和蔼、对我又十分宠爱,我一心就想着与皇上亲近呢!”
说着,孙女对爷爷撒娇般,挽起皇帝的手,微微笑了笑。
老太君脸色一沉,皇帝却神色大悦,赢者般向老太君一笑,“朕说什么来着,丫头大了,与你不亲了,还是与朕最亲!”
瞧着眼前情景,宁蝾暗暗一笑,面上则是平淡如水,“今日冒犯了,皇上与老太君继续叙旧吧,我带着大小姐四处逛逛!”
接到宁蝾示意的眼色,冷沐真还不忘强调一句,“踏春的事就说定了,皇上祖母都不许反悔啊!”
听罢强调,皇帝更是开怀一笑,“朕一会儿就给你下一道圣旨,叫你彻底放心!”
不过踏春小事,居然要动用圣旨。老太君心觉不妙,马上给宁蝾使了个眼色,“我与皇上要谈重要的事,蝾小儿,快把丫头带走!”
急着给干爷爷戴绿帽,又要赶她走!冷沐真不悦地撇撇嘴,不说一声就跟着宁蝾离开。
瞧着丫头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消逝,皇帝还是不肯移目一分,“你都听见了,并不是朕勉强丫头,而是丫头自己愿意的。”
老太君双眉一蹙,脸色阴沉到底,“丫头只说去踏春,没说嫁给你!”
听着这果断拒绝的话,皇帝依旧一脸得意,挥之不去,“梨儿,当初你痴情冷老头子,不愿进宫为妃,却不代表沐丫头也不愿进宫。
这些年你护着冷族嫡系,不叫她们任何一人进宫,只让庶系为皇妃。朕身边都没有可心的人,好不容易沐丫头愿意了,你就不要从中阻挠了!”
可心的人非要冷族嫡系女子么?这话在别人听来荒唐,老太君却明白皇帝的心思。
当年皇帝痴情于她,因她爱穿浅黄衣裙,便买了全城所有浅黄的布料,让尚衣局不分昼夜地给她做新衣裳。
也正是因为她爱穿浅黄,他登基之后,便不许其他女子穿着浅黄,连带着一点浅黄的衣裳都不行。
可她早与冷国公两情相悦,一心只想嫁给冷老爷子。或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皇帝至今都不能对她死心。
多年以来,当初的那份痴情早已经变质。皇帝不再要她进宫,而是千方百计要冷族嫡系女子进宫。唯有冷族嫡系的女子,才与她相像,皇帝才尤为钟爱。
冷沐真三年离家,女大十八变,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都长成了一位大姑娘。
宫宴那日在重华宫,皇帝便看出她的眸子、红唇,与年轻时的老太君极像。
那是一种稀罕少有的相像,其娇美、清丽,是任何一个嫡系女子、庶系女子都比不了的。
所以他赐她浅黄衣裳,兴师动众地像对待当年的老太君。也是从那一刻起,皇帝便下定决心要娶她,绝不能错过!
这种决心,正是老太君最担心的。当年他刚刚登基,国基尚且不稳,才让冷老头子趁了空。
而今不同往日,洛商已成强国,岁岁有小国进贡。他要争一个女子,宁蝾处事不深,如何敌得过?
老太君早已换作一脸忧郁,“你说沐丫头愿意入宫,可有什么依据吗?”
皇上理所当然地笑笑,“还记得梅山派暗杀丫头那日,朕去探望丫头。那是丫头出外三年,第一次见到朕。当时朕便注意到丫头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还不再唤朕为皇爷爷!”
“这就算是依据?”老太君反问。
提起皇爷爷三字,老太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老皇帝给脸不要脸,趁着丫头还小,便教丫头唤他为爷爷。
那丫头也笨,竟就跟着学了!现在回府终于聪明了一回,居然就让皇帝误会了?!
这算什么?
皇帝实在对一个女子无意,即便那女子当众示爱,皇帝也不会当真。一旦皇帝对一个女子有意,就算那女子骂了他一句,也会被他当作打情骂俏!
这就是难以捉摸的感情,简称自作多情!
老太君心知,这怪不得丫头,也不是丫头阻止得了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皇帝放弃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想罢,老太君才妥协道,“既然有依据,皇上又坚持,那就姑且试一试吧!”
这些年,他要娶冷族嫡系的女子,她说什么都不肯松口。现在好不容易松口一次,皇帝格外惊喜。
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老太君忙接了话,“以这次踏春为期,如果丫头并无表示,还请皇上不要强人所难!”
皇帝喜笑,像是十拿九稳的样子,“放心,朕不必强人所难,丫头也会动心的!你且准备着喜日,等着朕与丫头一同回来!”
这头谈着喜事忘了晚膳,另一头御膳房可有得忙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初落到山顶,明月便已经高挂在空。
风吹拂着树叶,窸窸窣窣发出清脆的声音,天色也跟着一步一步暗下来。
冷沐真盛气凌人地坐着,冷眼瞧着面前十几位手足无措的御厨,“把藕粉甜糕交出来!”
御厨怯怯懦懦,各自看了一眼打下手的小厮,耐心却无奈地又解释了一遍,“这是太子吩咐的点心,上次叫大小姐强要了去,太子好一顿暴怒,这次还请小姐放过奴才们吧?”
什么叫她强要了去?上次她好说歹说,他们都不肯松手,凭什么宁蝾一句话就搞定了?
她就不信了,堂堂冷族嫡长女,还斗不过这群御厨!
看着一旁悠哉悠哉的宁蝾,冷沐真便气恼得不行,“上次明明是宁蝾抢走的,你们敢诬陷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奏明了皇上,砍了你们的狗头!”
一听要砍头,众御厨忙道不敢。
“好大的口气,还没嫁给父皇,你便开始无法无天了?!”大门一下被刘麒踹开,跟着先进来几名护卫,他才后步进门,一脸恼恨的怒意,“上次抢夺就算了,这次还敢造次,本太子今日就替父皇好好教训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