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丈母娘和老丈人认可了之后,宋风乐和白薇那更是没必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秀恩爱,那甜蜜程度居然后来居上,赶超了凤卿舞跟端木遥。
凤卿舞还好说,端木遥没少说谢轩不如人家浪漫啊之类的,等宋风乐请客那一天,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谢轩拉着他一直拼酒,可是其实他自己战斗力也不咋地,最后以双双喝到了桌子底下结束。
结果等再醒来,这两个人居然跟哥两好似的,怪不得说男人的交情都是酒桌上喝出来的。
下午放学去菜市场的时候,凤卿舞站在路边等红绿灯,十字路口相交的人行横道上,清瘦的少年一只手拿着盲杖另一只手牵着条导盲犬,毫无障碍地随着人流穿过马路。
夕阳熹微下,一只半透明的手搭在少年肩膀上,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凤卿舞一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鬼,女鬼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可能感觉到旁人不正常的注视,看到凤卿舞时,面色一变,“刷”的一下消失了,少年愣了愣,这才若无其事地穿过了马路。
“哎,你等一下!”
终于等到了绿灯,凤卿舞追上去拍了少年的肩,少年疑惑地转过头来,眼睛紧闭。
“你好啊,你是不是知道有东西缠着你?”
凤卿舞试探性地问,就见少年脸色一变,后退两步,匆忙否认。
“你在说什么,你好奇怪啊,什么能缠上我,露西咱们走!”
他扯了扯导盲犬的链子,导盲犬在原地转了一圈,又开始往前走,可凤卿舞又站在了他们身前。
“汪汪!”
导盲犬从凤卿舞的身上感觉到了带有威胁的感觉,狗吠声引来过路好几个人的注意。
“呃,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骗我我也看得出来,你认识那个缠着你的女鬼吧,而且你也知道她的存在,可是人鬼毕竟殊途,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对你的身体不好,对那个女孩也不好。”
凤卿舞觉得,或许是爱情的滋味太过甜蜜,她都快成了另类的爱情灵师了,大概是美人师父的爱让她太过温暖,也想把这种温暖传递给别人吧。
“唔,你要是觉得我是骗子不愿意也就算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虽然灵师相比于普通人来说很少,但你能让她在身边停留一年、两年,难免哪一次又会遇到别的灵师,可并不是所有灵师对鬼都是带有善意的。”
兴许这话触动了少年,他握着盲杖的手忽然紧绷。
他怎么能不知道?
她变成鬼守护在他身边帮忙引路之后,他就问过不少关于灵师的事情了,得知女鬼还有那样潜在的危险,人太多的地方少年都不许她出来。
他也知道他们这样的相守根本不可能太过长久,可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无情,他们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点时间在一起罢了。
许杉出生之后就没见过这世界一眼,经过检查之后,医生告知他的眼睛以现在的医学手段根本无法治疗。
他的爸爸妈妈伤心极了,除了眼睛之外,可能是胎儿时期带来的病症,许杉的身体也很文弱,小时候经常发烧,根本无法上学。
可偏偏许杉不信命运对他这么不公平,坚强得要命,虽然看不见,但从小自理能力就非常好,就连自己出去散步买东西都没问题。
只是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交通规则,那天是妈妈的生日,他想去买点礼物和水果,回去的路上,一辆轿车违规行驶,撞伤了许杉,葡萄沾着他的血掉了一地。
幸好伤情不算太严重,得知儿子出车祸之后,父母两人赶紧赶到了医院,到病房的时候,许杉都已经醒了,头上缠了纱布,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连手术都不用做。
不过怕儿子的身体又出现什么毛病,夫妻两个还是决定让他在医院住几天,同时,还给许杉带来一只导盲犬。
“好可爱的狗!”
许杉下午阳光不太烈的时候就会牵着导盲犬在医院楼下晒晒太阳,忽而有天,他身边响起个清脆的女孩声音。
“你要是喜欢可以摸摸它,它很乖的。”
虽然导盲犬性格温顺,许杉还是怕把人家给咬了,右手微微抱着露西的身子,安抚着它。
许杉听见鞋底踩过草地的声音,女孩走进蹲下,摸了摸露西的头,还被舔了,笑得更欢快了。
女孩很喜欢狗,可是医院里是不让养宠物的,许杉这个本就是个例外,所以女孩想看狗只能去找许杉。
一来二去,两个人慢慢熟了,天南海北的聊,两个人虽然都没上过学,但许杉的父母还是给他请了家庭教师的,当从许杉的口中听到了这么绚烂多姿的世界,她惊奇极了。
除此之外,两个人当然还不可避免地聊到了自己的病。
别看女孩年纪不是特别大,不过说话还是挺有分寸,第一次认识许杉的时候他就闭着眼睛,之后也没睁开过,她就知道许杉肯定是看不见的,所以从来也没问过他眼睛的事情。
“车祸啊,那个开车的人真可恶,不过幸好没受太多的伤,至于我的病……”
女孩咬了咬嘴唇,不吭声了,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晚上没人的时候,许杉没事做,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女孩那个拖长的没有答案的尾音。
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女孩知道了许杉的名字,知道许杉的病情,可她从来没告诉过许杉这些个人资料。
之后的几天,女孩下午还是照样来,跟他聊天聊地,许杉也没再问她。
只是女孩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声音也越来越弱,似乎很是憔悴。
直到有一天,她问他。
“哥哥,你说人死的时候会痛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又是长久的沉默。
“哥哥,你明天就要出院了,以后我再也不能来找你玩了。”
“没关系,我能来找你啊!”
“可是万一你也找不到我怎么办?”
“怎么会找不到,是要转院还是回家啊,告诉我地址我也能去找你。”
话落没多久,女孩隐隐的啜泣声传来,许杉有些手足无措,摸索过去,摸到的却是女孩柔柔的小手上湿滑的眼泪。
许杉不过是愣了片刻,就把那只手攥在了手里,稍微一拉,坐在床边的女孩就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女孩许是伤心极了,就着这个姿势埋头在他身上大哭,许杉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忙脚乱地帮她拍背,知道哭声小了一些,女孩打着哭嗝,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让许杉觉得晴天霹雳一般。
“哥哥,妈妈不让我知道,但我都从护士那里听说了,我没几天好活了,就快要死了。”
“什、什么,别瞎说,你也许是听错了!”
许杉磕巴了一下,以前没碰过这女孩,刚才拍背才感觉到手掌隔着衣服下的身体是多么瘦。
“没有错,那些护士说的床号和名字都是我,她们说我活不过三个月,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月了,我越来越没力气,饭吃完了就吐,我是不是快死了啊,可是哥哥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还没见识过,不想这么早就死。”
女孩又哭了起来,许杉嘴唇嗫嚅,也不知道安慰什么。
他似乎明白了女孩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她的名字,她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许杉不知道名字的话,就算以后有个念想都不知道想得是谁,慢慢地,也会把她忘记。
可是她比自己还要小,许杉不知道这女孩儿是怎么在家人面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强颜欢笑,独自面对着最后三个月的时光。
许杉头一次这么厌烦自己没有眼睛,看不见这世界,就连这女孩的样子都不知道。
看不见时间,女孩的哭声终究还是慢慢低了下来,许杉喊了她一声,没反应,她的呼吸声绵长而有节奏,这才知道原来睡着了。
掀起一角被子给她盖上,许杉的眉头皱得很紧,就这么任由她睡着,直到有护士找过来抱走了女孩,许杉这才发觉自己的腿都麻了,靠在床上想着什么。
隔天上午,爸爸妈妈终究还是来接他出院了,许杉一直犹豫要不要问问护士那女孩的名字,最后还是没有问,既然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就这样吧。
出院没几天,许杉就买了大包的东西,让司机开车带他来病院看看那个女孩,谁知道一问护士,那护士惊奇地告诉他,“你问那个女孩儿啊,她前天已经去世了啊”!
手里的袋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各种包装的糖果滚了出来,许杉脸色发白,把身体靠在墙上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这才几天,她居然就真的……她明明说还有三个月啊!
许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头一次面对死亡,还是个比他还要小的小女孩。
还是司机觉得时间太长,上来找他,这才把许杉带回了家。
他浑浑噩噩地在家里躺了几天,许杉发烧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听见了小女孩叫他哥哥,应了一声,只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好像有什么凉沁沁的拉住了自己。
等到许杉烧退了,虽然他看不见,可也使得他的其他感官更加灵敏,隐隐的,每当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觉得这屋子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注意着他。
许杉的疑惑直到有一天过马路的时候才解开。
有了导盲犬之后,过马路就更加方便,许杉能去的地方也更多了,不过这世界上善良的人多,看见他不方便基本都绕着他走,可也有些满肚子坏水的。
估计是见许杉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又是个瞎子,看起来很好欺负,过马路的时候一个小偷盯上了他,随着人流走到他身边,一把拽下他的包撒腿就跑。
“小偷,我的东西!”
导盲犬意识到不对,汪汪叫了几声,四只爪子倒腾地更快了,许杉对导盲犬很是信任,也跟着他跑,可是周围的人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帮忙。
钱包里其实钱并不多,但是有颇多的证件,让小偷拿去肯定就给扔臭水沟里了,补办起来太麻烦,许杉的目标只是拿回证件而已。
“呸,臭瞎子,还想追上我?”
小偷回过头啐了口,得意极了,光顾着看后面许杉狼狈的模样没注意脚下,也不知道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绊了一脚,“扑通”摔在地上,膝盖当时就破了,钱包也甩了出去。
“哎呦!”
小偷连忙想要爬起来捡起钱包接着跑,可有什么东西踩在了他的腿上根本起不来,回头看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这怪事了!
平地刮起阵风,楞让小偷起了层冷汗。
这时候终于有路人看不下去,跑过去帮忙按住了小偷,其实这间隔只有几秒钟,旁人根本没发现小偷的异样,直到小偷被按住,腿上的感觉才消失,他动了动腿,都有点不确定刚才是不是幻觉或者腿出了啥毛病了。
路人帮忙捡回了钱包交给许杉,他连声道谢,摸了摸钱包里的证件都还在松了口气,长时间的跑步让他的嘴里都带了铁锈味儿,腿也有些颤抖。
牵着导盲犬回去的路上,许杉还有些缓不过来,可能是崴脚了,脚踝有些疼,一瘸一拐艰难地往家里走,忽然身侧刮起一阵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扶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我扶你回家吧!”
那熟悉的稚嫩声音让许杉的盲杖差点扔了。
“你,是你?”
“嗯。”
许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呆呆地被她扶回了家,坐在沙发上,等感觉到自己的鞋子被人脱下,冷冰冰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脚,那温度跟冰镇也差不多时这才回过了神。
一番问询,许杉这才知道,女孩怕自己真的回去找她,死后灵魂就一直在医院中徘徊,直到那次许杉去医院,才跟着他回家,可又怕吓着,就躲着暗暗帮忙,怪不得这些日子许杉想找什么东西,很快就能在手边上摸到。
他不是个傻的,很早就觉出了不对劲,只是没想出这样奇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