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凝想也没想，道：“物阜民丰，十分安逸。”
这的确是她的心里话，虽然她对这里接触的不多，可是单单看表面，却也断不像之前自己以为的古代生产力低下，人们都过着十分凄苦的生活，相反，虞都的繁华的确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这里一派祥和，自然是十分安逸的。
墨君昊道：“这里是天脚下，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你要知道天瑾的面积有数十万顷，不是每一个地方都同虞都一样。我们这里的人或许会为老天的一场降雨而欣喜不已，可是对有的人来，一场降雨便会夺去他们必毕生的积蓄，甚至是自己和亲人的生命。”
卓慕凝心中一惊，道：“你是有的地方发生了洪灾？”
墨君昊点点头，“河谷县沿河而居，半个月前河堤便已经崩溃，一夜之间一夜之间淹没了十余座村庄，昨日朝廷才接到上报，如今大量的灾民已经四散逃离，涌入周边的各个县镇。”
卓慕凝似乎也被墨君昊言语间的沉痛所感染，她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悲凉，似乎可以想象到洪水之下房屋倒塌，人畜俱是在其中沉沉浮浮，最终没了声息的场景。
正常轻快下墨君昊是不会对自己这些事情的，女不得干政，可是卓慕凝知道，这个时刻，墨君昊也需要一个出口来抒发一下他心中的苦楚。
卓慕凝默默地听着，道：“然后呢？”
“因为流民的数量太多，而且大都饥寒交迫，所以涌入其他县镇的时候市场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举动，导致了许多县镇不愿意打开城门接收流民，于是矛盾愈加激烈，甚至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已经出现了一部分的武装势力，想要同朝廷的政府军抗衡。”
卓慕凝一直以为她生活的这个朝代是十分安定的，没想到居然也有着这种不可调和而矛盾，而墨君昊每日要面对的便是这些事情。
“战报传上来之后，圣上大为震怒，打算派兵镇压，可是我却并不主张出兵，因为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没有了保障，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会让军民之间的矛盾愈发加剧，圣上觉得他既然已经下令开仓济民，而这些人却不知感激，还要反抗朝廷，其罪当诛，可是他哪里知道，开仓济民不过是一个话而已，如若真的执行起来，经过一级级官员层层卡压下来，到了灾民的手里，便只能剩下些不足以果腹的麸糠了。”
卓慕凝的心随着墨君昊愈发沉痛的声音起起伏伏，她似是一下想起了那次墨君昊从清和处理河道总督任成义的案回来之后，曾经好几天都郁郁寡欢，一直埋头在自己的书房里。
那个时候卓慕凝同他还不怎么相熟，只是觉得他这个人的脾性可能天生如此，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墨君昊也会有笑起来很好看的时候，虽然他大多都是冷冰冰的，可是随着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卓慕凝觉得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偶尔闹点情绪的普通人。
墨君昊接着道：“圣上执政十余载，从来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看看，那些地方的人，他们的生活是同虞都不同的，如果遇到了有良心的父母官，那百姓的日还会好过一点，可是若是不幸遇到了贪官昏官，那百姓便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卓慕凝察觉到被底下的墨君昊陡然绷紧了身体，她伸过手去，安抚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我奏请圣上整治官吏，安抚灾民，可是却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他们极力怂恿圣上征战，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显示出天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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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君昊的声音渐渐了下去，接下来的话墨君昊即便不，卓慕凝也已经能猜的七七八八，因为政见不合，而墨君昊又极力主张自己的意见，于是惹得龙颜大怒，一气之下就让他停职观察了。
是以墨君昊才会回到家里，在书房中闷到了现在。
卓慕凝这个时候竟突然有点心疼起他来。这一生中人们总是要面对许许多多糟心的事情，可是卓慕凝觉得最让人难过的无疑是你工作的职责便是要处理这许许多多糟心的事情，若是你冷血无情那也便罢，可墨君昊算然看上去冷，实则是个多愁善感的。
难怪他无心帝位，只一心想着要辅佐好墨栢便功成身退。政治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要靠老天赏一碗饭的，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政治家，也不迟人人都可以在这个漩涡之中如鱼得水，全身而退。
至少卓慕凝觉得墨君昊不是。
他够隐忍，有大义，奈何却偏偏比旁人多了一份情义。
卓慕凝倒是觉得这样的墨君昊分外可爱起来，比便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他到底还是个活生生，能让人感觉到温度的人。
卓慕凝道：“王爷如今打算怎么办？”
墨君昊道：“暴民的力量虽然微，可如果单单只是镇压便只是不治根本，难免会压下之后再生忧患，若是激起了民愤，便不是可以轻易收场的。”
卓慕凝接言道：“如果此时的形势被一些本就不安分的人利用，那么天瑾的局势便岌岌可危，王爷是想这个吗？”
墨君昊的眼底一片漆黑，此时的天光却已经渐渐亮了起来，照进墨君昊的眸中，便如同落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
墨君昊轻叹一声，“若你是男，定会是个不错的人才。”
卓慕凝噗地一下笑出声来，道，“我若是男，怕是也不会同王爷有这一段渊源了。”卓慕凝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而这个东西怕也是不会出现，我也就不会同王爷一同作战，讨论这么深奥的事情了。”
墨君昊也笑了起来，这一刹，仿佛天地清明，连带着卓慕凝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起来。
卓慕凝调整了下姿势，枕着自己的手臂，道：“那王爷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墨君昊似乎是陷入了思索之中，卓慕凝觉得他显然是已经有了计较，只是还不能下定决心而已。
卓慕凝静静等着他开口，过了许久，墨君昊道：“语气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前去，不如我亲自前去，到时候我会向圣上请战，亲自去镇压灾民。”
“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