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从一见到宁森月,嘘寒问暖,借旁敲击,该讲的不该讲的也都讲了,又岂会末了加上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森月唇角上扬,眸底闪过一道深意,她自是知道国公夫人此言是为试探之意。
按照正常的套路而言,宁森月定然是得来一句“母亲有话就说吧”,可今日宁森月还偏偏不想按照常理出牌。
宁森月唇角上扬,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笑,她道:“母亲若是该说便说,若是觉得不该说,就别说了吧。”
国公夫人一怔,宁森月这番话,愣是噎得她一阵无言以对。
“这,你我是母女,母亲就直言了。”咬了咬牙,国公夫人还是拉下脸道:“今日宫中传言,据说当初娴儿失踪之前所见之人乃是森月你,不知森月可有印象?”
此番,便是意在试探了。
宁森月黛眉微蹙,凝着国公夫人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片刻后,她方才敛了敛神色道:“母亲这是听得哪些人胡言乱语,森月的确是在赏花宴那会儿与娴儿妹妹闲聊一会,但母亲又怎知,在森月之后,娴儿妹妹不曾与旁人闲聊呢?”
此番半遮半掩的一番话,愣是让国公夫人不明所以,峨眉紧蹙。
她不由得也是质疑起先前那些下人的回话,时隔已久,那些宫人又岂会记得如此清楚。
再者,宁森月不过是一届女流之辈,即便会些毒术,但她又岂会有将一个大活人藏得如此严实的本事。
皇上派御林军调查,国公府也是派出上百门客影士暗中调查,几乎将京城掀了个底朝天,但依然不见宁森娴的踪迹。
她宁森月哪怕是再猖狂,也不过是因着景云晟对她的宠爱而已,但景云晟即便是再对她着迷,也断然不会到了是非不分,与朝廷,与国公府为敌的程度。
国公夫人思及此,便推翻了宁森月是幕后黑手的结论。
“那日在宫中的赏花宴会,森月可否告知母亲你与娴儿说了些什么,之后是否又见着何人与娴儿接触?”许是一时情急之下,国公夫人也忘记了宁森月与她本是势如水火,竟是追问起了宁森月来。
宁森月掩唇轻笑,遮遮掩掩道:“时隔已久,再加上那日与娴儿不过是话话家常而已,森月也是没了印象,至于后来娴儿妹妹去了何处,森月更是不得而知了,没能够帮上母亲,森月有愧。”
国公夫人心下一沉,原先燃起的希望刹那间又化为乌有,她长叹一声,也不知宁森月是否有所隐瞒,但她不愿多说而自己如今也没有针对性的证据,也难以套出她的话来。
思及此,国公夫人便无意在此浪费时间,与宁森月寒暄几句过后,便携着带来的侍女离开王府。
“那国公夫人也未免太欺人太甚了,先前世子妃在国公府的时候,她不曾将世子妃当人看待,如今见世子妃嫁进王府,就恨不得贴上来巴结。
”侍候在宁森月身后的青筠,亦是一脸愤懑恼怒,她可是真心替宁森月感到不值。
宁森月倒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眼睑微垂,眸底闪过一道深意,“她并非只是巴结,国公府乃是名门望族,她又是先帝亲封的德慧郡主,与我平起平坐,根本无需来巴结我。”
再者,若是她真想巴结自己,先前也断然不会在自己回门一日为难她,只怕国公夫人是怀疑宁森娴的失踪与她有关联吧。
思及此,宁森月便是粉拳一紧,手心微微冒出了冷汗,眼眸微闭,心下一阵烦闷。
幸而国公夫人并无直接证据,否则若是让她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命丧在她的手上,她即便是倾尽全府的人力,也是任由着自己这个真凶逍遥法外吧。
青筠一双黛眉微微拧着,她托着下颌,疑惑出声道:“可,如若不是为着巴结世子妃,那她此番来此……莫非是对世子妃起了疑心?”青筠不愧为宁森月身边的女中诸葛,真真是一点就通。
宁森月朝着她投去赞赏目光,笑着道:“确实如此,看来本妃得加快手头一些事情的进度了。”比如,她在京城发展商业之类的事。
届时,她会借以假死逃离王府,出了王府,就必须有一处安生之所,隐姓埋名。同时,就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产业。
青筠似懂非懂的凝着她,呢喃道:“进度?什么意思?”
只是这时,宁森月已是无意与她解释,轻迈着莲步,离开前厅。
青筠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似是想起什么,眸中亮光一闪,她瞧着宁森月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眼帘之中,赶紧撒开纤长的腿便追了上去。
“世子妃,等等青筠。”
宁森月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疑惑的瞧着她笑着道:“等你就是,何必如此焦急。”
青筠停下脚步,微微喘息之后,便从宽大的水袖之中取出一个布袋,将布袋郑重的交到宁森月的手上,一本正经道:“这是沈太医今儿个早上差人送来的,世子妃您收好。”
她知晓沈太医与世子妃之间的事,想必这沉甸甸的布袋之中,装着的便是那昂贵的药材,她自是不敢疏忽了。
宁森月亦是眸带亮光,眉梢顿时染上喜意,扬唇道:“太好了,总算是将药材送过来了。”现下,她便可专心研制景云晟的解药。
毕竟此事已是耽搁许久,她可不能够再拖下去。
将布袋塞入水袖之中,宁森月携着青筠,迈着生风的步态便朝着毓秀阁走去。
如墨晕染而成浩瀚夜空阴云密布,正如人的心情遍布阴霾,原本悬挂夜幕的皎月藏匿于云层之后,无一丝月光展露。
伴随着‘轰隆’一声雷声,顷刻间,倾盆雨下。
——景王府地牢
宁森月举着火把,小心翼翼
踩着潮湿阴暗的阶梯来至王府牢房。
昏暗的火把微光微微照亮着狭小的人行道,静谧无声的牢房,却惊人的传来一阵阵低|吟,刺人耳膜,叫人心底发凉。
宁森月小心翼翼的踩着那潮湿阴暗的地面,寻着低|吟的来源,轻迈着脚步,绣鞋在地面上留下仅仅三寸的脚印,脚印上混着被雨淋湿的泥土。
宁森月来至一间暗牢前,潋滟清眸微微眯起,嘴角擒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映入眸中,一衣衫褴褛的男子在地上翻滚,一双如钢铁般的拳头亦是经过摩擦而起皮,微微渗出血迹。
“何武。”宁森月淡淡一笑,半蹲下身,凝着那在地上翻滚着的男子。
何武闻言,一双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眸子便是光芒闪烁着,他仰着头,隔着铁门,凝着那半蹲在铁门前的绝色女子,此刻她淡淡一笑的模样在他眼里瞧着是如此狰狞恶毒。
“贱|人,你害我,你胆敢在我水中下毒。”何武五指蜷缩着,紧扣着铁门,一双眸子似是暗含着利刃,朝着宁森月射去,恨不得将那擒着明媚笑意的女人千刀万剐,以消心头怒意。
宁森月扬唇一笑,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都怪你如此愚不可及不是吗?你本可以不必上当。”她并不为自己的小人行径感到愧疚。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何武在赌场中,见她与宁森皓赢了一些钱便心生杀意,想来手上早已是沾上了不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她又何须对着他光明磊落。
何武低吼道:“贱|人,把解药给我,快,给我。”也不知这毒女在他身上到底下了什么毒药,竟是让他如此难受,恨不得即可死去。
身体犹如被千万根银针刺中,那种痛意深入骨髓。
宁森月如昨夜般掏出腰间的水袋,通过牢门递给何武,瞧着他一瞬间燃起警惕的眸光,宁森月便是一阵失笑,她莞尔笑道:“我不会蠢到第二次以同样的手法下毒,那未免也太没品了。”
何武一双带着恨意的鹰眸紧锁着她,犀利无比,“我又岂会知道你这妖女是否还有毒害我的心思。”
她甚至不知昨日的宁森月究竟是如何下毒,他明明记得,她先前已是尝试了水袋中的水。
后来,何武便猜测,她早已是服用了解药。
宁森月见此,便特意为他拧开瓶塞,笑着道:“若是,这水袋里今日被我下了解药呢?如果你不喝,就不怕后悔吗?”潋滟清眸闪烁着狡黠眸光。
何武当即又是一阵犹豫,却如宁森月所说,若是今日她下在水袋中的乃是解药,那么自己不喝便是吃了亏了。
可如果,这次又是毒药?他又该如何是好?
罢了……何武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如今生不如死,左右不过一死,宁森月想要取走他的性命,已是轻而易举,她没必要如此在水袋中下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