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平静繁华的夜景被这一突兀事件搅乱,湖面泛着涟漪水花,宁森月与凌瑾前后被傅祯与宁森皓所救。
宁森月衣衫浸湿,刚一上岸,她便从傅祯怀中离开,似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凌瑾亦是小心翼翼地从宁森皓身上下来,发丝皆是沾着水珠,虽妆容已花,发丝凌乱,可凌瑾却始终微仰着下颌,眉宇间透着一抹清高倨傲。
她从不会将自己的狼狈展露人前。
宁森月裹了裹身上单薄,并且被全然浸湿的衣衫,恰好此时,夏侯绯月捧着两件披风来至甲板上,她将一件递给宁森月,一件递给凌瑾。
“刚刚究竟发生了何事?”宁森皓面容冷肃,眸光犀利似是下一秒要将人的凝结一般。
凌瑾轻笑着道:“不过是我与森月不小心跌落湖中罢了,只怪我们贪玩,宁公子不必担忧。”凌瑾丝毫不将宁森皓放入眼里,就连借口也是敷衍了事。
为何说是敷衍?
谁人不知伽纳国三公主殿下擅长武刀弄剑,若是她也能失足落入湖中,那岂不是明日的太阳都得从西边升起。
宁森皓下意识瞧向宁森月,征询她的意见。
此事,怕是懂些内情的人都瞧得出来,宁森月与凌瑾落水,定然不是失足这般简单。
宁森月早知会有这一刻,她与凌瑾在无人目击的情况下落水,必然是会引起宁森皓的疑虑。
可现下,她当真要将凌瑾推她落水之事说出来?
这番想法一出现脑海中便立即被宁森月否决。
单单是听凌瑾刚刚对宁森皓那一番敷衍之词便知她为人有多嚣张。
宁森月微抬着眼帘,与站在她对面的凌瑾对视,她被欧阳紫鸢半扶在怀中,却半点也瞧不出柔弱之态,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美眸与她直视,眸底情绪不明,可宁森月却仿佛能读出她眸中挑衅之意。
凌瑾却是有着嚣张资本,单凭她是伽纳国王室三公主,哪怕她当真是将宁森月推下湖中,也无人敢动她。
倒不是宁森月世子妃的身份无足轻重,而是凌瑾身为外国使臣,即使有错也应有伽纳国国君亲自惩处。
宁森月深知,就算她此刻将事实绘声绘色全然描绘,就算宁森皓等人信了她的言辞,也无法将凌瑾绳之以法。
更何况,她现下并无生命危险。
“如凌瑾姑娘所言,我与她不过是放花灯时失足落入水中。”宁森月盈盈一笑,笑颜明媚,谁也无法从中探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与失落。
居于忍下之时谦卑的隐忍,是为着他日居于人上之时更嚣张的猖狂。
宁森月心下默念着,极力抑制着心下欲喷涌而出的怒火,也正是因着她的极力抑制,才使得面上瞧不出半丝异样。
宁森皓见她也如此道来,自是再无追问下去的必要。
落水一事便仿佛是漫漫长夜中一微不足道的插曲一般,谁也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又回到原先轨道,众人丝毫不因宁森月等人落水之事而影响放河灯的心思。
欧阳紫鸢与褚容皆是相伴着前去放花灯,夏侯绯月与宁森皓将宁森月与凌瑾送入船舱后
亦是相伴着前去甲板放花灯。
“让森月与三公主殿下单独相处真的无事?”夏侯绯月心下始终不安,宁森月是她心爱之人的妹妹,凌瑾是她崇拜之人,不论二人之中是谁出了岔子,都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宁森皓勾唇浅笑,意味深长道,“你觉着,森月与三公主二人,谁会出事?”
夏侯绯月登时一怔,她不知宁森皓为何有此一问,她下意识笑着道,“三公主擅长武艺,森月与她对上,必然是吃亏的。”
岂料宁森皓神秘一笑,“可别小看了那丫头。”
船舱内,
比起外头的喧嚣,船舱内显然安静地如一座坟头一般。
宁森月换上夏侯绯月为她准备的干净衣物便裹在被褥中取暖。
先去一切历历在目,宁森月至今都猜不透凌瑾推她入湖是何用意?
若是想要她性命,就不会任由2将她救上岸,若不是,她这般自讨苦吃究竟意欲何为?
思忖间,一道轻盈脚步声自门扉外传来,宁森月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警惕。
虽说她此刻多半能估摸出对方是何身份,可在未瞧清来人面貌之时,宁森月依旧不敢妄下定论。
“叩叩叩”
宁森月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默不作声,瞧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敲门之人似是对她知根知底一般,在未曾听见她应答之后,竟是径直将门推开。
一抹黑影步入,携带着一丝凉风,晃动了燃烧着的烛火。
宁森月微微拧眉,心下不悦。
“世子妃,不必装睡了,我知道你还清醒着。”来人声音清冽如腊月冰雪,语气嚣张。
只凭声音,宁森月便断定自己先前所猜测,来人正是凌瑾。
宁森月睁开眼,潋滟清眸含着一丝寒芒与凌瑾对视,凌瑾亦是不甘落后,美眸与她回视。
“时辰不早了,公主殿下还不打算去歇着吗?”宁森月丝毫不提及先前落水之事,姿态温婉谦卑,她这般擅于隐忍,倒是令凌瑾不得不高看她几眼,不为别的,便为着凌瑾本身亦是擅于隐忍之人。
“世子妃啊世子妃,你说你跟了2多好,何必非死赖在景王世子妃的位置上不走呢?”凌瑾缓缓来至她床沿坐下,嘴角噙着一抹叫人心下发寒的笑。
她虽笑着,可烛火映衬之下,美眸却宛若一汪死水般平静。
宁森月见她直言不讳,也不再忌讳,她冷嘲道:“你如此说,便是承认2之事是你搞鬼?”她先前正困惑着,2不知男女之事,再加上性子腼腆,又怎会突然间对她示爱,这其中便有人从中引导。
凌瑾缓缓扬唇,意味深长一笑,“我不过是希望做出一场好戏罢了,放心,观众可不是我。”在说到‘观众’之时,她嘴角边的笑意越发深了,笑得令宁森月瘆得慌。
“观众?”宁森月黛眉紧蹙,琢磨着凌瑾口中所谓的观众的深层含义。
当时情况之下,唯有她与夏侯绯月、宁森皓、欧阳紫鸢等人,莫不是观众是他们其中一人?
可宁森月却又觉得哪里怪异,若观众的身份真是如此简单,何以
令凌瑾如此费心,甚至令她不惜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世子妃迟早会懂得……”凌瑾却已不再多言,他悠悠起身,下颌微仰,姿态倨傲。
正当她欲抬步之时,岂料手腕被一双冰凉玉手紧紧扣住,凌瑾嘴角轻扬,上扬出一抹嘲讽弧度。
她欲大力挥手将那碍事的手挣脱,却不料她刚一扬手,身子侧转之时,原先躺在床榻看似羸弱的女子刹那间静立于她身前。
隐约间,凌瑾依稀瞧见她嘴角擒着的一抹冷笑,以及眸中那晦暗不明的暗芒。
宁森月一扬手,一黝黑之物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入凌瑾衣衫内。
“啊。”刺痛以及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使得凌瑾惊呼出声。
她想也想,登时便撕开胸前衣料,露出饱满的双峰以及胸前雪白肌肤。
她如此大胆而又果断的行径令宁森月亦是瞳孔一阵收缩,她退后一步,背靠着徒壁冷眼瞧着一袭狼狈状态的凌瑾。
果断、大胆、冷静、聪慧……
是宁森月此时此刻对凌瑾中肯的评价。
“‘子蝎’你是取不出的,它身形极小,一旦接触人体肌肤便会迅速寻到入口钻入你体内,心下她早已存于你身体血液之中。”宁森月不紧不慢道。
此言一出,凌瑾原先拍打着肌肤的手果真一顿,她回首,美眸渗着的寒芒几乎将宁森月凝结。
萦绕于她周身久久未散,名唤杀气,她不怒反笑,抬步朝着宁森月逼近。
知晓真相的她,不但未曾第一时间向宁森月求饶以求解救之法,反倒是抽出藏于短靴的匕首。
她一把将匕首抽出剑鞘,烛火映射在剑锋上,反射出一道犀利寒芒。
宁森月心下咯噔一跳,可面上却未曾显露丝毫慌乱,她缓缓扬唇,盈盈笑道:“公主殿下想要杀人灭口?”
凌瑾露齿灿笑,宛若烈日中飘荡着的白雪一般,诡异而又令人发怵,“世子妃以为,本宫会如同贪生怕死的小人一般,为着苟活便自轻自贱,跪下来乞求你这贱人的饶恕?”
宁森月瞳孔微缩,藏于水袖下的双拳紧握。
瞧着面前一脸狰狞之色的凌瑾,宁森月始终不敢轻易驱动母蝎。
母蝎虽能号令子蝎在被寄生人身体内肆意搅动,令被寄生人尝尽蚀骨之疼外,也能让人准确的发现子蝎在她体内所处位置。
宁森月将视线移至凌瑾手中的匕首,她估摸着凌瑾掏出匕首,并非是为杀害自己,往深处琢磨,她兴许是为激起自己恐慌之心,之后操纵母蝎,而后他便能知晓体内子蝎所藏身的位置,以匕首将其剜去。
虽字面上听着极为简单,可实际上操作者却需承受着旁人所难以想象的蚀骨之痛。
亲手剜下手上的血肉,本无人敢为之,更何况又是这般情况之下。
因此,宁森月也仅是猜测,暂且不敢妄下定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