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番话虽不曾给予宁森月有用的信息,却也验证了景云晟那番话的真实性。
宁森月又是一番感激,将掌柜送了出去。
沐浴更衣后,宁森月又取出被她随手搁置在枕边的四副卷轴,轻轻取出一副缓缓展开。
卷轴上的女子,美眸盈盈,好似一泓秋水,眼波流转间尽显风情,她便是那种无需刻意伪装,可举手投足间,却已是千娇百媚,柔情似水。
黛眉轻蹙,潋滟清眸掠过一道暗芒,不知是否她多疑,她总觉着,卷轴之上的女子她好似似曾相识,那眉眼,那脸部轮廓,皆是令她觉得异常熟悉。
宁森月几乎是恨极了她脸上的凤纹面具,若非有那面具遮挡,她定是能认出画中之人。
说不准,此人与她真有一面之缘,更甚者,便藏身于京城之中。
也不知盯着那卷轴瞧到何时,宁森月只知晓待她第二日醒来之际,身上依旧披着银白色斗篷,手上抱着卷轴,侧卧在榻上,极为不适的睡姿令她浑身不适,腰酸背痛。
宁森月起身迅速洗漱一番,便去隔壁客房瞧了瞧,不想青莜已是收拾好了行囊,正欲下楼用膳。
二人用过早膳后,便寻了辆马车前去太和医馆。
刚一踏进医馆,穿过庭院,便瞧见沈潇然正坐在前堂为病患诊脉,而一旁,正有着药童捣药,抓药。
宁森月迎面走来,沈潇然变察觉到她面色有些异常,今日的她,眼窝处的眼圈似乎比起往常深了些,脸色已是比起往常憔悴几分。
沈潇然登时便拧起眉,亦是停止了为病人诊断,他出声问道:“怎的一大早便出了医馆?”
沈潇然并非住在医馆,以至于并不知晓宁森月是一早出的医馆还是彻夜未归。
沈潇然此言一出,不远处正捣鼓着药草的药童便发出一声疑问,“嗯?宁大夫和青莜姑娘一早出了医馆?”药童本是天未亮便起身前来整理药草,或是将药草捣碎成粉末状以备使用。
沈潇然见药童如此说来,便是更加疑惑,前堂乃是宁森月离开医馆的必经之路,她若是路经前堂,捣药的药童必然有所发觉,现下,唯有两种可能,一来,宁森月昨儿个彻夜未归,二来,宁森月天未破晓便出了医馆。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皆是令沈潇然心下倒抽一口凉气。
他极力压抑着心下的忧虑,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对着排成一列队伍的病人说道:“好了,都继续吧。”
宁森月见此,便默不作声地走向房间。
由于昨夜睡姿的缘故,再加上客房的床板太过冷硬,宁森月只觉腰酸背疼,刚一回到房间,便迅速褪下斗篷,整个人仰躺在榻上,闭上眼,陷入深思。
现如今,她着实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十日后,只怕那魔头宗主当真会找上门来,她现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寻到画轴上四大护法其中之一,二是,杀了那杀人如麻的魔头……
显然,不论是那一条路都是难以通行,过程中必然是布满荆棘。
心下长叹一声,莫名地竟是觉着有些悲凉,除掉了宿敌穆雪柔,却引来这么一个大魔头,莫不是,这便是所谓的因果循环?
脑海中竟是晃过这么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很显然的,下一秒便被宁森月迅速否决。
若这世间真有因果循环,那么穆雪柔现如今的下场,才是真正的因果报应。
宁森月心中莫名涌出一
股无名火,尽管穆雪柔现下已死,可宁森月一想到她曾经那令人发指之事,心下便是莫名气愤。
许是太累的缘故,躺在榻上,莫名便睡了过去。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青莜一如既往来到宁森月房门前轻轻叩门,然而这一次,屋内确实不曾传来半点声响,正当青莜困惑着,身后便是一道温和男声传来,“出了何事?”
青莜一回头见是沈潇然,便也就如实说道:“这会儿都到了午膳的时辰了,却始终不曾瞧见郡主身影,青莜便想着来唤她用午膳,可是敲了一会儿门,却始终不曾听见里头有动静传来。”
一闻此言,沈潇然即刻轻蹙着极其好看的剑眉,低声道:“她莫不是有事出去了?”
说到这儿,沈潇然登时便想起今日一早那药童所言,他还不等青莜答复,便问道:“青莜,我见你是与你家郡主一同回到的医馆,那你可知,你家郡主是今早出得医馆还是昨夜便不曾回来?”
青莜闻言,下意识愣了愣,眼神似有似无的撇向房内,她并未立即答复。
沈潇然见此,并未生气,反倒是极为温和的笑了笑,“你家郡主既已是唤我一声大哥,我便得为她负责到底,若是她有任何危险,我这作为大哥的必然是要出面为她抗下一切。”
见沈潇然言辞真挚,青莜再想想他这顿时日以来,一直悉心照顾着宁森月,整日,皇宫、医馆、沈府三头跑,着实是将郡主当成自个儿亲妹妹一般照料着,疑虑也就瞬间消散。
“郡主确实是昨儿个晚上戍时出的医馆,回来途中马受了惊吓,我与车夫竟是极其不争气的昏了去,郡主待我们醒来后,便让那车夫回去,又让我寻了间客栈暂时住下。”青莜将记忆中昨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对沈潇然汇报。
“马受了惊吓?!马为何无故受到惊吓?再者,若只是马受了惊吓,你与那车夫怎会齐齐昏了过去,森月却无事?”沈潇然微微垂下眸子,向青莜提出自己的疑问。
青莜解释道:“郡主坐在车厢,我与车夫皆是在外头,我猜想着,该是马受了惊吓撞到了重物,便昏了去,而郡主坐在车厢内,便免去一难。”
沈潇然眸光微闪,如缀在墨砚般的天幕上刹那闪烁的星子,他沉吟片刻,才追问道:“你可知,你与车夫昏睡多久?”
青莜被他这一追问,先是一愣,随后才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一点我倒是不曾注意。”
昨夜醒来后,郡主便吩咐她前去寻客栈住下,住进客房后,一倒头便睡了去,青莜哪有心思再去纠结她过程中昏睡多久。
现如今,沈潇然突然间问起,倒是勾起了青莜对昨夜不少回忆,郡主说过,她是因马儿受了惊吓,头部受到撞击才导致昏了过去,可若真是如此,她该对那一幕有所印象,可仔细回想,记忆中并不存在着这一幕。
见青莜陷入一阵沉思,随后好似恍然大悟一般,他心头涌上一阵喜悦,忙追问道:“你可是想到了?”
青莜心下咯噔一跳,她下意识抬眸倪了沈潇然一眼,紧接着又垂下眸子,轻声道:“不、青莜只是一时失神。”
沈潇然眸色一黯,见青莜这儿是撬不开嘴的,也就不在此与她耗费时间,尽管稍显失落,可他依旧笑得极为亲和儒雅,“既是如此,沈某打扰了。”
青莜稍显错愕,忙福了福身道:“沈太医您言重了,若是沈太医无旁的事,青莜便下去歇息了。”青莜更像是落荒而逃一般,朝着回廊尽头的房间快步走去。
沈潇然转过身,负手而立凝视着青莜渐行渐远的倩影,灿若星辰的眸子掠过一道暗芒
。
待青莜的倩影彻底消失在沈潇然的视线后,沈潇然这才转过身走至宁森月门前,他朝着里头轻声唤了几声,见确实无人应答,心下顿生几缕不安。
紧接着,他又对着门敲了好一会儿。
与此同时,躺在榻上的宁森月恰巧悠悠转醒,一听见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且力道一下比一下重,便翻身下榻,还未来得及披上斗篷,便套上绣鞋,来至门前轻轻将门推开。
一颗心被焦虑与不安满满占据的沈潇然,乍一瞧见登时出现的娇颜,心下咯噔一跳。
星眸深处掠过一道异样情愫,却在顷刻间被他极好掩饰,沈潇然强扯出一抹笑,淡淡道:“如今到了午膳时辰,青莜说不论如何唤你都未见你起身,我放心不下。”
宁森月顿愕,半晌才尴尬地笑了笑,她微垂眸子,解释道:“我有些累,躺着躺着便睡着了,叫你们担心了,实在是我的过失。”
“你无事便好,先去用膳吧。”沈潇然早已压下了心中怪异的情绪,嘴角一如既往扬起一抹亲和儒雅的笑,神色温柔,便如关怀着妹妹的大哥哥一般。
宁森月轻轻颔首,便随着沈潇然一同来至膳房用膳。
恰巧,青莜亦是在此处盛着饭菜,自从来到太和医馆后,宁森月与药童们的一日三顿皆是出自青莜之手。
药童们纷纷拿着午膳回房,唯独剩下宁森月、沈潇然、青莜三人。
青莜也不知是为何,见宁森月与沈潇然单独在此,便端着饭菜,对宁森月笑道:“青莜已将午膳备好。”说着,她又看向沈潇然,笑着道:“若是沈太医不介意青莜厨艺粗鄙,便留下来用午膳吧。”
宁森月见她端着饭菜欲走,忙道:“你这是去哪儿?”
青莜随口敷衍道:“青莜想起房间还未收拾,便将饭菜端去房间再用。”
说罢,还未等宁森月应允,她便端着饭菜走出膳房。
宁森月倒未挽留,她即刻化身为女主人一般,对沈潇然道:“若是沈大哥不介意,便留下来用完膳再走吧。”
沈潇然闻言,也不再推辞。
席间,二人皆是静默不语,气氛较为僵硬。
沈潇然顿时将筷子放下,这一切来得较为突兀,他神色严肃,对宁森月道:“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宁森月夹着饭菜的动作一滞,她不明所以,“沈大哥为何有此一问?森月并无任何事瞒着大哥。”
沈潇然的脸色越发沉了,他沉声道:“那你昨夜为何彻夜未归?你可是出了何事?”
宁森月心下咯噔一跳,顿时恍然,心想定是青莜说漏了嘴,难怪先前她那副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
宁森月低头不语,不想这般模样又是被沈潇然一通训斥,“你既是将我当做哥哥,又为何这等重要之事也对我隐瞒。”
宁森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沈潇然轻叹一声,轻声抚慰道:“我虽算不得名门贵胄,可仗着皇上对我的信任,在京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若真遇见了难事,着实不该向我隐瞒。”
宁森月心下莫名一软,沈潇然这一番话好似如一窜火苗般,融化了她心头最冰凉一角。
她思前想后,方才道:“还请沈大哥在此稍等片刻。”
言罢,宁森月即刻动身前去房间取来那四副卷轴,将四副卷轴一一展开,放置在沈潇然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