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军务?”凤轻复述了一下这四个字,像是在咀嚼一根有些老的芹菜一样,然后凤轻哈的一声笑出来,看着景云晟的眼睛里满是嘲讽与不屑,“这一路上来,世子爷的消息,本座听得可不要太多,都是说世子爷怎么样英明神武,杀人如杀鸡,还有什么……哦对,景王世子是云升帝国的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敌人见到他无不闻风丧胆,英勇程度几乎能够让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
一大串话说下来,凤轻自己都佩服自己,以前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口才,原来淡定的胡扯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就是不知道这样说景云晟,是不是有点过分……
过分什么过分,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凤轻在自己的心里鄙视自己,然后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接着道:“这些对世子爷的夸赞,听得本座耳朵都起了茧子。既然世子爷这么厉害,那么还需要找我这个被你下过逐客令的人商量什么军务?我说世子爷,你不要以为我凤轻是个聋子,你说了什么,我可都牢牢记着呢!”
是,你说过什么,我都牢牢记着,记在心里,就算是曾经想要忘记,却在见到你的时候发现,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忘!原来,忘记忘记,落在自己身上,竟然侧重的是那个“记”么!
心中如是想着,被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像是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一样,可是凤轻的脸上竟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在景云晟的眼中,凤轻还是那个狂妄的女人,狂妄不说了,还十分的记仇,可见,心眼也大不到哪里去。
就算眼前的这张脸,跟森月长得有着七八分的相像,可是她终究不是她。
景云晟的心中猛然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人用一根银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一样。宁森月,那个像小狐狸一样明媚而又狡黠的女子,虽然有时候行事作风也十分的张扬,但是却不是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处处透着冰冷,像她眼角的罂粟花一样,妖冶美丽,却是致命的毒药!
可是那个女子,已经离自己远去了啊……被那片无情的火海,永远的吞噬了。就连尸体,都化为了一团焦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让自己见上!
死亡,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你看着那个人躺在你面前,你伸出手就能够触摸到她的脸,可是又像是什么都触摸不到。他不会再对你笑,也不会再对你生气,更不会再对你说话,甚至!
就连想要她入梦来见,也是奢望!
那一定是自己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纵使人生还长,可是景云晟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只不过,要是能够再早一些醒悟,大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样貌,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伤口,回忆着那个小狐狸一样的女人,回忆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凌厉的妩媚的笑。
可是这个女人,与她一点都不相像,为什么偏偏长着这样一张脸,简直就是对
这副样貌的玷污!
“本世子说过了,那是宗主听错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景云晟终于开口,回答了凤轻。但是说出的答案,却是让风情都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送给他。
这家伙的脸皮好像比起以前又厚了不少……
凤轻在心中无奈,错过了景云晟眼中一闪而过的凉。
“好好好,那就算是我聋了,听错了,那么世子爷就不要跟一个聋子在这里多费口舌,省得等会本座吧什么重要的军务听错了!”
“听错了”这三个字,凤轻简直是咬着牙花子说出来的。
她现在真是一刻都不想跟景云晟单独相处。凤轻原以为自己的定力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是在见到景云晟之后她才知道,其实那都是她的错觉。只要在景云晟面前,她就是那个能够被轻易被影响情绪的被动方。
“既然宗主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来,商讨军务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够忘了宗主,放心,这一次一定不会让宗主再听错了。”景云晟上前一步,目光坚定的看着凤轻,语气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我是为了苍生而来的不假,可是我更怕我五毒宗遭受池鱼之殃!要不是为了我们五毒宗,我何必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再说了,你跟我什么军务,我不懂,我只知道应该怎么杀死敌人而已!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凤轻无奈地后退一步,拉开自己跟景云晟之间的距离,高高的昂起头,直视景云晟黑色的眸子——此时此刻,那双眸子之中情绪翻滚,已然化成了两个黑色的漩涡!
凤轻语气之中的杀伐果断让景云晟都不由得为之一震,更加确定了凤轻不是宁森月的想法。宁森月,他的森月,绝对不是这样杀伐果断的人,真正的宁森月,对于生命,都是尊敬的!
“只不过是想让宗主知道一下我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罢了。”景云晟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松了开来,只是语气之中的压抑之感已经现出端倪,“听说凤宗主来了,许多将领们都十分好奇,想要一睹宗主真容,宗主既然是抱着合作的心思来的,想必就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吧?若是宗主不肯答应,那么就像本世子最开始说的那样,请凤宗主离去!”
景云晟这是在赌,赌凤轻不可能千里迢迢而来却会因为他的一个坚持而甩手离去!虽然景云晟对自己有信心,自己不会战败,但是景云晟知道,凤轻赌不起,万一他们输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五毒宗也就岌岌可危了!
“你!”果不其然,凤轻如同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白皙修长的指着景云晟,却是一句话也说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嘴角边露出了一个胜利的浅淡微笑,然后他转身,道:“凤宗主,这边请。”
就算是凤轻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就算凤轻已非吴下阿蒙
,但是有一点还是没有改变,那就是……她被景云晟吃得死死的。
恨恨的一跺脚,凤轻大步跟上了景云晟的步伐。
军营里,不变的是铠甲碰撞的声音,一声一声的金铁之声,听得让人心生肃穆。士兵们的操练声音震耳欲聋,让人隔着老远都感受到了他们保家卫国的决心;而伤员们的声声呻吟则夹杂其中,两相对比之下,更叫人心生悲切。
大帐之中,一群将领围着一座用沙土搭建起来的地形图,激烈的讨论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才是上策,景云晟站在主位,冷眼看着眼前的地形,似乎谁的计谋他都没有听进去,但是看他搭在剑柄上有一下每一下敲打着的手指,凤轻知道,其实他的心思早就投入进去了。
而凤轻则是连一眼都懒得赏赐给这个搭建的还不错的地形图,一直双手抱臂,背对着那一群讨论的脸红脖子粗,就快要开始撸起袖子干架的将领们,保持着一副冷漠的状态,好像她会在此,只是为了过来凑个人头,让这里看起来更加热闹一点,显示一下将领们对于讨论军务的积极性。
以前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看来,三个男人凑活凑活也能演出一台大戏来。不过那样粗犷的声音,非要学着女人吵架的样子在那里扯着脖子争论,听在耳朵里实在不是滋味。
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好么!
实在是百无聊赖,凤轻忍不住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想找到些什么东西出来把玩把玩,打发一下时间。
只不过出门太急,摸到最后居然只发现了一柄匕首——凤轻看着手中这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的匕首,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宝石光滑的一面,开始把玩起来。
这匕首,是凤轻还是宁森月的时候,最喜欢的武器。只不过后来假死逃离的时候,为了以假乱真,凤轻特意将匕首留在了现场。
可是兜兜转转,这柄匕首居然又从宁森皓的手中回到了凤轻的手中。大约是因为凤轻跟宁森月长得太像,宁森皓看着凤轻,就像是看着宁森月,这才将匕首送给风情,希望她拿来防身吧!
看着这陪伴了自己不少时候的老伙计,凤轻的嘴角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满是怀念的微笑。其实在那段日子里,也并不仅仅只有明争暗斗,还有不少不错的回忆。
就在凤轻把玩着匕首的时候,景云晟偶然抬头,朝着凤轻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还是对军务真的一点都不上心的模样,因为若是凤轻真的是怀着其他目的而来,就一定会对军格外上心,就算伪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也总会漏出马脚。
只是这一眼,景云晟便见到了凤轻正在把玩匕首的样子,当即,他就微微愣了愣,有些失神的瞬间,他几乎要喊出那个他无数次在黑夜无人之时,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喊出的名字,森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