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森月携着穆雪柔以及连城离开长乐宫之后,由于连城所居住的琉璃宫与朝霞阁方向相反,因此到了下一个岔路口三人便分道扬镳。
天际,一抹橘红将其晕染,夕阳西下,藏匿云层之中,只露光晕一角。
穆雪柔携着贴身侍女与宁森月款款而行,三人皆是沉默,心怀各异。
穆雪柔则是提防着宁森月突然对她出手,刻意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宁森月飒然脚步顿住,斜倪了穆雪柔一眼,道:“今日之事早就是你们安排好的吧?让连城将我带去长乐宫,再演了这样一出好戏,只是雪柔妹妹莫不是忘了什么?”她笑靥如花,逼视着她。
穆雪柔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敛下神色,换上无辜的表情,她问道:“雪柔愚钝,还望嫂嫂提点一二?”
宁森月冷嘲一笑,她快速从袖袍中抽出一条水蓝色的纱绢,纱绢上隐约晕染着笔墨,她将纱绢展开放置穆雪柔面前,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那纱绢上的字句,字字刺入穆雪柔的心尖,提醒着她那一夜的屈辱。
她垂下眼睑,眸底恨意闪烁,但顷刻间便被她掩下,她抬起眸,剪水双瞳闪烁着一层蒙雾,“嫂嫂误会雪柔了,此事与雪柔无关,雪柔事先并不知情。”紧接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解释道:“如若雪柔真的是与皇后娘娘一伙,那么皇后娘娘又何必将雪柔赶出来?”
穆雪柔不想,先前令她介怀的事如今倒是成了解释的理由。
宁森月面色低沉,她上前一步,与穆雪柔那无辜的视线对视,一双眸子紧锁着那瞳仁,恨不得撕裂她的伪装。
“本妃无心揣摩你的心思,更不会在你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可如若让本妃发现,你心怀不轨,这纱绢,定然会落入皇上之手。以及,你那晚上不知廉耻的举动也会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双眸酝酿着风暴。
穆雪柔脸上笑意一僵,她无法容忍面前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件让她羞赧的事,她毫无畏惧的与她对视,咬牙切齿道:“雪柔定当谨记,绝不敢忘。”
言罢,她便率着身后的侍女试图大步离去。
“站住”就在她刚一迈步,身后响起了那熟悉、并且令她无比憎恨的娇喝声。
“本妃何时允许你离开了?”
宁森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袍取出一个瓷瓶,她快速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紧接着便转过身,脚下似乎生风一般,迅速来到穆雪柔身前。
穆雪柔峨眉微蹙,“嫂嫂这是何意?”
宁森月快速扣着她的手腕,指尖几乎嵌入她的皮肉中,穆雪柔不由得发出一声吃痛。
她怒视着宁森月,骂道:“你作甚?”紧接着,她大力将宁森月一推,挣出了被宁森月束缚着的手腕。
穆雪柔蹙眉一瞧,不知是痛的还是恼的,她瞧着自己那原
本肤白若雪的手腕上迅速泛起一道红痕。
她抬头怒视着宁森月,等待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宁森月笑意盈盈的望着她,以及她那被自己握的发红的手腕,心下掠过一阵快意,但面上却道:“本妃本是与雪柔妹妹一块回去,却不想雪柔妹妹如此讨厌本妃,实在是让本妃心酸心寒,算了,我们还是各走各的的吧。”
言罢,她便迅速扭头,步态生风,迅速消失在穆雪柔的视线中。
一回到朝霞阁,迎面便见青莜朝着自己扑个满怀。
“世子妃,青莜都担心死了,今儿个午后您去长乐宫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青莜担忧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生怕自家主子在外边受到了别人的欺负。
宁森月暖心一笑,摇了摇头。
青筠则是有些不安的瞥了房内的景云晟一眼,见对方面色低沉,忙对着青莜呵斥道:“真是不懂规矩,世子妃仁善,可青莜你也别忘了规矩。”
宁森月一直都将她们二人当做姐妹,她们二人也的确是胡闹惯了,但如今世子爷在场,虽说世子爷不算外人,但世子爷一向为人冷肃,平日她也听过不少关于他在外的碎语。
据说他当年有一回行军打仗,手下的副将因某些私事谎报敌军军情,结果导致世子爷所带领的军队险些全军覆没,虽说最后那副将也临时悔过,并且辅佐世子爷斩杀敌军首领,突破重围,但事后,世子爷依然是不顾众位士兵的劝阻,将他军法处置!
一想到这事,青筠便是一阵心下胆寒,许是妇人之仁,她确实不赞成世子爷的做法,但也深知军规森严。
也因着这事,青筠从那以后对景云晟的印象便一直都是苛刻古板,行事冷厉。
青莜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便快速低着头,后退一步。“青莜知错。”
宁森月峨眉微蹙,一把将青莜揽在怀里,一副豪爽霸气的模样看着青筠道:“青莜是我的姐妹,在我这里,哪来那么多规矩。”虽说面上她为表现出任何疑惑,但心下却嘀咕着,青筠平日里也不是古板的人,怎么今儿个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青筠见此,也只能是低着头应了一声。
宁森月瞄了一眼正坐在茶桌旁的男子,刹那间竟是感到有些好笑,似乎自己每一次外出回来,景云晟都是坐在此处摆出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
不过细想也怪不得他,这古代科技落后,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也难怪景云晟整日闷得慌了。
宁森月暗地里幸灾乐祸,却殊不知人家早已是在宫外溜达了一天,风尘仆仆的回到这里,沐浴完毕特意坐着歇息。
宁森月对着青筠吩咐道:“你先去御膳房看看晚膳弄好了没有,好了就端过来,咱们开饭。”
言罢,她又紧接着对青莜发号施令,“你,跟我进内室,伺候本小姐沐浴更衣。”
宁森月微挑着黛眉,眸光闪烁
着戏谑,嘴角擒着一抹邪肆的笑,她抬起未曾受伤的玉指,将青莜那削薄的下颌抬起,像极了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青莜则是痴痴地凝着自家主子那艳丽的容貌,有些呆呆的说道:“可是小姐,如今还早,您要沐浴?”
宁森月瞪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居然拆自己的台。她敛了敛神色,有些蛮横无理道:“本妃喜欢你管得着吗?”言罢,她那如黑珍珠般璀璨的眼珠转了转,朝着景云晟投去似笑非笑的视线,她道:“世子爷不也是喜欢大白天沐浴么?难不成就只有他可以,本妃就不行?”
她依稀记得午膳之际,景云晟分明着一袭暗紫色宫缎锦袍,可如今却换上了一身银白色云锦长袍,袖口金丝线绣着祥云。
景云晟怎么也料想不到宁森月也能够扯到自己身上,心下无奈但面上却依然是一片平静。
他抿成一线的薄唇轻启,凉薄却略带磁性的男音溢出,“本世子一身风尘刚回宫。”依然是语气淡淡,若非你亲眼见着他薄唇启动,还真是难以察觉话是出自他口。
宁森月一愣,她大步上前来到景云晟对面坐下,脸朝他凑近,好奇问道:“出宫?你有出宫令牌吗?”一瞬间她像是忘了她们二人还在冷战。
景云晟感受着对面熟悉的体香沁入鼻尖,心下微动,眸光微闪,他抬起眼,宁森月那未施粉黛却依然艳丽绝俗的脸孔便呈现眼前。
她清眸微眨,长而卷翘的双睫微微颤动,如同蝶翼扑闪。
景云晟望进那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漆黑的瞳孔像珍珠般闪烁着亮光,真可谓灿若春华,皎若秋月。
晃神间,一缕发丝将那灿若星辰的眸子遮挡,原是窗外生风,吹拂了那女子凌乱的墨发。
只是宁森月却不为所动,丝毫不觉得有所妨碍视线,她有些不耐的看着眼前的似乎发呆的男人……
发呆?他景云晟也会发呆?宁森月心下嘲讽,只当是自己看走了眼,不予理会。
然而,她万万不曾想,对面那男子突然伸出纤长玉指,朝着她额头伸来。
宁森月一愣,下意识的便伸出手扣住那手腕,她视线上移,看着手腕的主人,眸带惊诧,问道:“你想干嘛?”
看这景云晟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怎么瞧着也不像是会非礼女子的禽兽吧。宁森月心下腹诽,很快便否决了心下突如其来的怪异念头。
景云晟像是偷腥的猫儿被逮着一般,垂下眼睑,掩下眸底尴尬,他随即抬眼,不想入目却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
他飞快的握住女子那血液未干的纤纤玉指,轻拧着眉,声音夹杂着一股怒意,他问道:“你这手是怎么一回事?”
宁森月一怔,望进眼前那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不知是否是她失神,竟是从中窥视到了一丝担忧。
一时间,她竟是忘了抽回自己的手指,愣愣道:“我,我自己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