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依亦是不解金簪一事,“记得昨日奴婢有些中暑,昏昏欲睡之时,将金簪置于发间片刻,暑意顿消,甚至还能感觉到金簪的点点暖意。可夫人却……”
心下似有似无的猜想,左右了整个脑袋,慕容絮依旧颦眉而深思,“按说金簪是不会失效的,可却无用于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金簪只适用于你我?”
金簪一事,始终还是个谜。
虽说金簪治不得慕容夫人的病,但未过几时,便从慕容府传来消息:夫人渐渐起色。
传消息的,正是从前伺候过慕容絮的侍人,自然信得过。如此,便也放心了许多。
刚过巳时,就觉天色阴暗了不少。逐渐降温几许,便听得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清依细心地拿了一件披风,披于慕容絮身上。
披风不薄不厚,正好抵御下雨时的湿冷。
她本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人,如遇下雨,更是因积水而不愿外出。
于偏殿读书,读到一句“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苏轼的诗句总是工整,也让人身临其境。
多年都不曾身临其境地感受雨景,今日得空正好出去走走。遂令香卉陪着出了栖凤阁,她本不答应,但也比不过主子的口才,只好打伞陪着她出去。
山色空蒙雨亦奇……读这句诗时,觉苏轼只为工整而对,真正深入其中,才发现雨景真奇。
平常只觉雨后澈净,今日入雨,才发现雨时清新更甚。远处山色时而朦胧、时而清晰,仿若云中神仙,正张扬着本有的神秘和庄严。
神秘,正如前世的南宫策,令人琢磨不透、令人不禁深陷。每每忆起,总有一腔恨意,若非他的玩弄,她到现在还是个单纯的女子,不必为复仇和生存而烦心。
世上最痛苦的事,无疑就是无法享受爱情的同时,还要算计着爱。算计便是消磨,消磨天真、消磨花季、消磨喜悦。
正想着,忽见不远处有一打伞人,尚未看清便见香卉一急,“娘娘,奴婢忽而想起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咱们先回去可好?”
这急得蹊跷,慕容絮下意识向不远处瞧去,朦胧之中认出了那人,正是寮国质子北冥澈。
看他的样子焦急,似乎在寻什么东西。也不顾香卉的劝阻,下意识走去,“皇子好生悠闲,竟有心思雨中漫步!”
北冥澈回之一笑,“修仪复宠,该保护好自身、才好侍奉皇上。怎么大雨天还外出?也不怕冻着么?”
这算是关心么?原来不是主子一厢情愿,而是他们已经私定终生了?!香卉更是急了,忙插嘴道,“皇子说得对,娘娘应该好好侍奉皇上才是,不该冻着自己。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多话?慕容絮心下不解,只推开她的手道,“本宫不觉得冷。好不容易赶上一场大雨,若是错过了,岂不辜负?”
辜负什么?大雨还是皇子?香卉听得愈是心惊,“奴婢听说皇上要驾临栖凤阁,娘娘还是先回去准备吧,不然湿漉漉地接驾……有失仪态。”
北冥澈依旧一副玩味的样子,“姑娘这话倒是说错了,每位嫔妃皆是整齐着装而接驾,是位男子便是厌了。倒不如修仪来点新意,说不定就出其不意了。”
不禁联想到太湖泛舟时的湿漉,慕容絮不禁一阵涩然,“与本宫言说,皇子就那么喜爱调侃?”
听罢问话,他先是一愣,随后才笑然,“调侃么?小皇倒没注意到。也不知为何,与修仪说话,出口便是不敬。或许是修仪与她人不同吧!”
话虽说得模糊,
香卉却是听得明白,心下更是急了,“奴婢本以为皇子是识大局者,没想到如此……”
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北冥澈亦听得明白,看来这丫头聪慧得很,遂一笑,“小皇也不过是寻常男子,自然如此。”
慕容絮倒听得糊涂了,只看着他们相对的眼神,仿若在默默交流着什么。难道这丫头爱上北冥澈了?
总觉得他们的话语不简单,男女之间不简单之事,也唯有爱恋了。
先前还以为清依那丫头动了凡心,原来是香卉。
前世有愧于香卉,慕容絮一直想着这世补偿,他们若真两情相悦,她必然尽全力助之。
如是这样想着,一下静默了自己,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香卉越说越是激愤,“皇子可知如此,会害了无辜之人,若龙颜大怒、牵连九族、甚至寮国。到时皇子未享天伦之乐、便先一步殉国了!皇子没了倒不足惜,只是可怜了无辜之人!”
北冥澈只是一笑,带着一抹算计的意味,却没有再说什么。
刚看出点门道,两人便没了下文,慕容絮忙道,“皇子为何还不表态?”
为何要表态?她知他们在说什么吗?北冥澈无奈一笑,“修仪的宫人口齿伶俐,小皇实在说她不过。小皇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修仪了!”
她还没确定这段感情,哪里能放香卉走?听罢便问道,“皇子似在寻找什么。皇子又丢了什么吗?”
又?他只想着太湖泛舟丢过一次,便也没多想这个字。只难为情地笑笑,“修仪知晓的,正是你口中最重要的物件。”
慕容絮亦是无奈,“既是重要物件,皇子就该收好。”
香卉哪里懂得他们的暗语,只觉得是他要赠予主子的定情之物。遂劝道,“既然丢了,就听天由命吧,别寻了。这雨一阵大、一阵小的,实在不宜外出。”
这丫头怎么怪怪的?难道是见到情人不自在,还是要刻意避讳?慕容絮遂也试探道,“香卉,你回宫要做什么?”
香卉回答得理所当然,“回宫自然是准备接驾了。”
若她没记错,南宫策应该要处理兄长一事,建国初期又还有许多奏折要批,起码也要到晚上才有空。
想罢,一本正经地盯着香卉,“你何时学会扯谎了?”
香卉随即红了脸,忙低头认错道,“奴婢只是害怕……”
害怕?慕容絮暗暗一笑,“怕什么?”说着,斜睨北冥澈一眼,“怕他?不过一名质子,他若敢欺负你,本宫自会替你撑腰!”
哪里是害怕这个?她是怕主子受人欺负呀,香卉更是无奈,“主子今日似乎甚有兴致!”
她自然有兴致了,世上能让香卉动心者,恐怕也唯眼前这一位了。与其遭那皇帝亵玩,还不如早早替香卉谋个夫家,免得再像前世般痛苦。
也不管这主仆对话,北冥澈只专注找自己的东西。
忙推了推她,慕容絮一笑嫣然,“快去帮他找找,便是午时让你交给他的玉佩。你见过的,定还有印象吧?”
“玉佩?”香卉顿时一惊。
慕容絮点头而笑,“对呀,那是他最重要的物件,说不定日后就赠予你了。快去帮他找找,若不喜欢本宫打扰你们,本宫可以回避。”
玉佩?难道她知晓了偷藏玉佩一事?
打扰、回避?难道主子误会了什么?以为她对皇子生情、想取而代之?
顿时一阵恐慌,香卉急忙一跪,正跪在积水之中,浸湿了她的衣裙,“奴婢不敢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慕容絮不解一愣,忙伸手
扶起她,“傻姑娘,这哪里是冒犯?”说着,压低了声音道,“跟本宫说实话,你与十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香卉更是恐慌,忙摆手道,“娘娘误会了,奴婢与十皇子什么事也没有!奴婢句句属实,还请娘娘明察!”
小姑娘总是害羞,前世的她亦是这样。慕容絮无奈一笑,“行了,你若要避讳就先回去吧,本宫亲自与他说!”
没想到让主子发现了,心下立时没了主意,“奴婢知罪,这就回去取玉!”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通,打着伞慌跑了回去。
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以为是害羞了。慕容絮遂上前道,“玉佩一时也找不到,不如咱们谈谈正事?”
北冥澈却是一脸肃意,“再大的事也要缓缓,那玉佩有急用!估计是掉在御花园中了,你多在园中走动,可有瞧见么?”
慕容絮微微紧眉,“既是重要之物,何故时时刻刻带在身上?既然有急用,就不该乱丢!”
“你懂什么?!”他厉声一句,亦是她没见过的面色。
碎石玉佩是她的随身之物,她怎么会不懂?这人果然令人讨厌,不管是纨绔样子、还是一脸肃意、或是一片冷色,皆是故作深沉、不可一世!香卉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瞧上这种人?
正想着,忽觉不远处一阵危险,还不及反应,北冥澈便扑身而上,直接将她压倒在地,“快趴下!”
趴下之际,一只飞镖迅速划过天空,与雨色形成一道银光,仿若一把锋利的宝剑。若慢了一刻,那飞镖就正好中伤了她的小腿!
“你没事吧?”他显然有一刻的担心。
她亦有一刻的呆滞,晃神之际马上推开他而起身,只觉身上一阵阵冰凉。
还未反应,便有一阵暖意袭来。抬眸一看,他的披风已然披在她的身上,“还好披风没湿,你且披着,免得着凉了。”
四目相对之间,只觉得他的眸子温柔非常,与身上的暖意相得益彰。也不知怎么,嘴角不由得一提,弯起一道嫣然的弧线。
明明要给香卉选夫,怎么反倒自己心里头暖融融的?难道......还未想便心下否定,前世吃过一次亏,她岂会再深陷爱情这摊浑水?定是自己的错觉!
那飞镖正中不远处的树桩,他将飞镖取下,正有一封不明信函:明日未时、城外芭蕉树,要取回碎石玉佩,就看你的本事了!
慕容絮打起伞而去,正要看信,却被他隐起,“此事无关修仪,小皇不想伤害无辜,修仪最好不要看信!”说罢,便是一个喷嚏。
这才注意到他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病了多时,应该不是现下染的风寒。慕容絮一边取下金簪,一边问道,“可是太湖泛舟时病的?你且别动,我替你治好!”
说罢,将金簪置于他的发间,又见金簪之七彩光芒。慕容絮微微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随后便一阵异常的心跳,两人再次对眸,只觉彼此心跳一致。
他温然一笑,轻轻牵起她的双手,“我们......是不是见过?”
咫尺之间,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十分清楚。正要回话,他忽而覆唇而上,截断了她所有的心思......
吻唇一刻,恍然忆起前世临死前,南宫策的最后一句话,“若没有叛国,你腹中之子怎会是寮国太子的?贱人,你们慕容一族,根本就是想联合寮国叛变,都给朕去死!”
愕然推开鲁莽之人,扬手便给他一巴掌,“下作!你们寮国人都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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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