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秋君二人吃过饭,因这日恰好是辛先生照例来看诊地日子,沈秋君便建议六皇子也一起请辛先生把把脉,开些安神的方子来。
六皇子不屑一顾,直言不必,不过是夜里做了个梦罢了,哪里就那么娇惯起来。
一时辛先生来了,闭目细细为沈秋君把脉,只一会儿,便心中有数,面上就带了笑,起身拱手贺道:“恭喜六爷,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脉相极好,母子俱妥。”
沈秋君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真从辛先生口内听得,便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喜悦便从心底蔓延上来,不由轻轻抚摸着小腹,喜极而泣,拉着六皇子的手,泣道:“我们有孩儿啦,马上就要做人父母了。”
六皇子只陪着笑,他初听到沈秋君怀了身孕,心中并无多大波澜,在他看来这夫妻成亲生子,是天经地义的,每对夫妻都是打这里过来的,实在没什么可让人格外喜悦的。
看到沈秋君如此的欣喜若狂,六皇子不由想到昨夜里沈秋君的表现,怪不得想平时相比,她那样的小心翼翼,敢情是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孩子还没出生呢,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有些不保了,这实在不是件妙事。
于是六皇子的小心思不免又想得多了:她这一怀孕,此后一年的时间亲热怕是不要想了,而且将来孩子生下来,自然便要牵扯她的精力,自己的地位实在是岌岌可危啊。
六皇子越想越不喜这孩子。可看到沈秋君开心成那般模样。又不好扫了她的兴。便也只得挤出些笑容来,温和说道:“是啊,我们就要做父母了,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疼他啊。”
沈秋君看出六皇子并没有如他话里所说的那般开心,不过也只当他尚年轻,对于孩子没有那般的企盼,更不会有自己这难言的渴求。所以也十分体谅六皇子,只等将来孩子生来下,他又是那样的渴望真情,对着会说会笑的亲骨肉,心情自然也就不同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暗暗在心里发誓:今生定要护得自己孩子平安一世。
辛先生又叮嘱了一些须要注意的事项,沈秋君细细听了,又担心自己会有遗漏,忙请辛先生去书房,着人细细记录下来。以备时时查看注意。
等众人退下,沈秋君的心里仍是十分的兴奋。便拉着六皇子长篇大论地说道:也不知是男是女,长得更象谁些;若是个男孩,就让六皇子教导,男孩子嘛还是多和父亲接触,这样才能避免长于妇人之手,目光短浅,或者将来可以送到沈府,跟着他外祖父学些功夫;若是个女孩子,自己一定要亲自教导她,识字读书女红,样样都不能落下,最好也都她些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看着妻子那里絮絮叨叨半天,初时六皇子还耐着性子听,并不时嗯啊两声,后来看到妻子不过是在宣泄心中那无以言表的兴奋罢了,自己的听与不听,说与不说,全不在她的心上,于是也不由顺着妻子的思路自顾想着。
若是个男孩子决不能让妻子奶他,到底男女有别,嗯,得赶紧找奶娘才成。将来长大些,自己亲自都也可以,不过他要是敢露出一点不敬父母的意思,趁早灭了他。免得将来长大了,为了承袭爵位,天天和太子似的盼着老子赶紧归西,还有他若敢和沈昭英一样,娶了媳妇忘了娘,为了不孝的媳妇与老娘叫板,哼,哼,这个爵位就别想继承了,宁可让皇上收回去。
若是生个女儿,就如沈秋君一样美丽乖巧,倒也不错,将来找了女婿,也要他在自己跟前点头哈腰,也让自己夫妻尝尝这做岳父母的美好感受。
不过也得防着点,可不能和沈丽君似的,嫁了人就一心贴着夫婿,就为了那点看得到摸不着的权势,把娘家人往死里算计,如果她胆敢如此,自己可不是沈侯,必直接将其除族扫地出门,有这样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却不知珍惜,作得也够可以了,不如早死早托生。
六皇子想到沈丽君,不由心里一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沈丽君生子时的危险,心里不由捏了把汗,只说怀孕生子,怎么就把这其中的危险给忘了。
想到此,六皇子心不在焉地应付完沈秋君,忙匆匆去寻辛先生,详细询问沈秋君身体情况。
辛先生忙笑道:“夫人的身子向来康健,从脉象上看,母子俱妥当,只要按着我说的去做,必没有什么大问题,况且以后每半个月,我都会帮着把脉,六爷只管放心就是了。”
六皇子想到那日沈丽君的死里逃生,自然放心不下,可又不敢直接询问辛先生沈秋君会否出现那情况,他虽不信鬼神之说,只此时事关沈秋君,他忽然就怕了起来,怕自己将之宣之于口,便似在咒沈秋君一般,万一被些妖魔神鬼听到,信以为真,一语成谶。
辛先生见六皇子急成那般,细想一下,便知他的担忧,忙道:“六爷不必担心,一看夫人的身段就知是个好生养的……”
一语未了,看到六皇子冷睃过来,辛先生忙改口道:“夫人出身将门,又自小习武,身子骨自然比别的夫人好,生养上也容易,当然贤王妃本也是个好生养的,只是自怀胎以后,心情抑郁,本来都调节的好了,没成想临产前又受了惊吓,这才有些不好,不过也是有惊无险罢了。”
六皇子才懒得过问沈丽君的事情,便拉着辛先生讨教什么样的身段好生养,如何照顾好孕妇,使其生产易些。
辛先生一家人如今是捧着六皇子的饭碗,将来孙子的前程也捏在他手中,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细。
六皇子学了好些知识,一时回到内院,细细观察沈秋君的身段,果然如辛先生所说,是个好生养的身子,虽然暂时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暗骂辛先生是个老不羞的,如果不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真该挖了他的眼去。
沈秋君被六皇子看得莫名其妙,笑道:“你也太心急了,这才一个月呢,哪里就能看出来。”
六皇子讪讪笑了,又忍不住将辛先生关于身段的事说了,末了提醒沈秋君以后要注意些辛先生,这个老头子可不老实。
沈秋君不由笑道:“你也太小心眼了,他不过是个大夫,眼中只有病人和健康人,看到的也只是各种的症状,哪里是你所想的,况且他都这般年纪了。”
六皇子本想争辩,不过想到辛先生嘱托要让孕妇有个好心情,这样才利于将来的生产,便生生咽下,只笑道:“男人到老都是有色心的,不然皇上宫里哪来那么多比我还年少的妃子?以后看诊时我一定得在身旁,他要是敢动什么歪心眼,我剜了他的眼睛。”
沈秋君忙捂着六皇子的嘴,嗔道:“这有孩子呢,你少说这些吓人的话,小心吓着他了。”
六皇子忙轻轻抚摸着沈秋君的小腹,笑道:“知道,我是他父亲,疼他的心不比你少,你就放心吧。”
看着沈秋君轻松地笑了,六皇子暗道:这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时,前院的小厮来报:朱总兵求见。
六皇子奇道:“他怎么来了,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去看看。”
沈秋君忙拉着他道:“这次他来,怕是因为昨日之事,你昨日射伤陈安政虽事出有因,不过到底有些不太妥当,若他是为了这事而来,你就先收一收性子,别闹得太僵了,免得到时不好收场。”
六皇子笑道:“你只管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着,我怎么说也是奉了皇命的,他也怕我一生气,不管不顾地回了京城,那时皇上不怪罪他才怪呢。”
朱总兵看到六皇子进屋,忙起身见礼。
六皇子笑道:“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不用如此多礼。”
朱总兵跟六皇子也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虽然话说得难听,却也是个直爽性子,说话办事喜欢直来直往,最讨厌那些虚的,便开门见山道:“殿下昨日不仅与陈王世子打了一架,还暗箭将其射伤,可是真的?”
六皇子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个人恩怨罢了。”
朱总兵便直言道:“在殿下看来是个人恩怨,可是毕竟事关两国之间,希望殿下以后多以大局考虑,别让东陈捉了把柄,虽然两国开战在即,可是郑老将军还未到来,如果事态闹大了,陈王举全国之力,咱们未必是他的对手,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先耐心等候,将来攻下东陈,多少个人恩怨算不得。”
六皇子便懒懒说道:“既然朱大人如此说,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总兵见六皇子如此配合,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