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这么一抖,指下一个颤音悄然泻出,一个音错,那遍地蝎群瞬间发生了异动,原本是有规律的排成一个黑色圆圈竟开始溃散,脚边盘旋的数只蝎子也乱了队形——
“呀!”耳旁骤然响起一声惊呼,凰音的眸光幽幽地沉了沉,而后手指再度抚上琵琶弦,不慌不忙地将曲韵还原,悠慢的音律缓缓流出,那溃散的蝎群再度有规律地在他脚边旋绕了起来,而外围最大的那一圈蝎阵仍旧如原先一般地攻击着敌人。
冰凉的刀光、矫健的身影终是敌不过上百上千的黑蝎攻击,一个又一个地倒了下去,直到最后一人仰倒,那拨着琵琶弦的动作也愈发缓慢,那满地的蝎群也渐渐四散开来,忽的,那悠漫的曲韵一变,瞬间急促起来,琵琶之声悠远却气势如虹,似携着万马奔腾的锋锐气势,愈发拨弄的快了,那散开的黑蝎便如潮水一般地朝四面八方后退,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离去之快竟像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铮”最后一个音停,绛衣少年微微侧过脸,看着来人以及那人手中捏着的还未收起的巾帕,轻笑,“不想阿瑾也会像寻常女孩子一般带着巾帕。”
“错了。”瑾玉将巾帕收入了袖间,道,“这是宝玉平时用来给我擦汗的香巾,昨日她忘记收起来了,我便顺手塞进袖子里了,下回还给她。”
对面的人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跳了一下,而后便转回了头,“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他的住所与瑾玉相隔的距离,即便是在他房门口发生打斗也未必能听得见,更何况还是在这么远的花园。
“你不也没睡?不过也亏了我今夜没有睡意出来散心,不然便听不到这么好的曲子了。”瑾玉说到这儿,笑了笑,“本宫竟不知本宫的小黄莺原来还有这么一样本事。”
他竟会——驭蝎。
不过说到蝎子,她在潋滟泉也见过那么几只,而那几只是顾紫雁所放的,当时情况也不容她多想,事后她便也忘记了这事,今天看见凰音竟能以琵琶曲驭蝎杀人,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她是没有听过原来有人会这种本事。
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他真是比她想的还要神秘的多。
“殿下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凰音听闻她的说法,只是道了这么一句。
“你给我换句回复成不?”瑾玉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每次只要我说我没想到你所会的,你都是这么一句话。”
“阿瑾若无事,便回去睡吧。”凰音说着,抱着琵琶转过了身迈步便走,“我也有些困了,你若还要在这花园里赏风景,我也不奉陪了。”
话说完他便没有再回头,留下身后的瑾玉有些意外地望着他的背影,眸中闪过若有所思。
这般疏离的语气,他是很少这般地同她说话,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平时那笑意盎然的的欠揍模样看得更顺眼。
她说她是出来散心的,想来他没有相信,却也不盘根究底地问,她看见了他能以琵琶驭蝎,也没有问。
而他离开之时,竟也不与自己说别将此事说出去,那般淡然的姿态,一如初见,他也不担心他所表现的出来的会让她起疑。
她确实起疑,却没有打算问,不知是因为意识里觉得凰音不会害她还是因为……她看见他流泪的那一刻心里不忍?
接到皇后派人传递来的消息她是有些吃惊的,但之后想想皇帝命人暗杀凰音也在常理之中,许是觉得自己与凰音传出的流言丢了东方皇室的脸,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她便是命珍惜守在离凰音房门的不远处,一旦发现有异动便出手相助,哪知珍惜派人来告诉自己,那家伙抱着琵琶往花园而去。
大半夜的做这般怪异的举动,她当然好奇,便自己跟过去看,而在路上的时候她也想起了一件事:那家伙在酒楼似是发过病了,如果身体还没有恢复,如何挡得住暗杀?想到此便加快了脚步前往花园,不想,却看见了那样的一幕。
绛色衣衫的少年怀抱琵琶拨弦吟唱,驭蝎杀人,他未使用一招半式,便将前来暗杀的人屠杀殆尽,她真是白替他担心,不过看见他落泪的那一刻,她倒是真的被惊了一下,那般悲凉的情绪怎么会在他的身上出现,当时也不知是什么驱使她,想也未想她便掏出袖子里的巾帕过去给他拭泪。
她见过他的情绪无数种,嚣张的、傲慢的、温柔的、淡漠的、安静的、这些情绪素来对她不会有影响,然而当她看见他的脸上出现那种悲伤的情绪时,却难以抑制地心里泛起了涟漪。
这是同情?亦或者,心疼?她没有问他,其实她很想问——你为什么流泪?
凰音,从来还没有人令我如此烦恼,你倒是第一人。
又在寂静的花园中站了片刻,望着那满地尸体,她思索了片刻,而后转身离开。
出了花园,她开口唤道:“珍惜。”
一道玲珑的黑影从树上跃下,珍惜落到了她跟前。
“有没有快速处理尸体的方法?”瑾玉问道。
珍惜闻言,抬眸诧异地望了瑾玉一眼,而后道:“有,化骨银水,可令尸首以极慢的速度腐烂,也可以顷刻间连骨头都不剩。”
“化骨银水?”瑾玉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身上可有?”
“有,但它的来历属下不便陈述。”
听她这般回答,瑾玉的眼神闪了闪,却也没再多问,只道:“那便先将花园里的尸体处理了,不要留下痕迹。”
“是。”珍惜垂首应了一声,而后道,“殿下记得不要对外人提起这化骨银水,否则必有麻烦。”
瑾玉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不会提起的,你去吧。”
待珍惜点头转身步入花园之后,瑾玉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瞳光沉了沉。
不便陈述来历的东西,不能对外人提起的东西,珍惜对于她的问题向来是回答得很清楚,若是类似于这般的不愿说出口的时候,那边只有一个原因——皇后授意。
这位母后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事,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思及此她挑了挑眉,而后转身迈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第二日。
瑾玉正窝在自己的被窝里睡得正香,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女子声音——
“殿下,该起了,皇上要你去御阳宫见客呢。”
瑾玉懒懒地动了动眼皮,却不睁开。
“殿下?”珍华见叫不动他,脸上微微一抽,虽说殿下平时喜欢睡到自然醒,但若要是因有事情叫,也是很好叫醒的,怎么今日这般好睡呢。
珍华自然是不知道瑾玉昨晚大半夜去花园逛了一圈,回来休息时已是过了子时了,又因为想着一些事情,导致了迟迟才睡着,这么一睡便不想早起了。
“殿下,今日不能晚起了,皇上叫你去御阳宫呢。”珍华见叫不动,终于用上了手,轻轻推了推瑾玉,“殿下……”
“嗯……”瑾玉呢喃了一声,珍华见此面上一喜,还以为终是是把她叫醒了,哪知瑾玉只是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便抬手将被子拉起直接往头上一盖,整个人钻进去了。
珍华顿时傻了眼。
“珍华,殿下还没起么?”宝玉进了屋子,见珍华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她视线一转落在前头,见瑾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禁唇角一抽。
“我从一刻钟前开始叫,叫到现在还未醒。”珍华有些苦恼地道,“若是平时殿下这样睡是没关系的,但今日这趟御阳宫可是非去不可的。”
“为何?”宝玉见此有些疑惑,“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么?”
珍华听宝玉这么问,反射性地便是望了一眼那睡着的人,只见那团被子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转过了身,将宝玉拉到了一边,小声着道,“皇上让殿下去见今早刚到咱们望月的夕照国的公主,还叫了好几个朝中大臣家的千金,目的好像是要替殿下选皇子妃。”
“什么?”宝玉被这么一个消息惊了一下,声线也拔高了一些。
珍华忙低声抱怨,“哎呀你小声点,被殿下听见可不好。”
自打宝玉进了永陵宫,珍华被瑾玉吩咐了多照顾着宝玉一些,二人便时常混在了一起,珍华在宫中呆的久较为沉稳,宝玉进宫未久学习礼仪都是跟着珍华,好在她聪明学什么都快,不过这宫外带进来的性格却是较为洒脱与不拘小节,加之原先是杀手因此身手也极好,常与珍华切磋,不肖几日二人便看对方很是顺眼,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放心,他睡得那么好,应当是听不见的。”宝玉低笑了一声,而后才道,“真是奇了怪了,三皇子四皇子都还未娶妃,皇上怎么先着急给咱们六殿下选皇子妃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珍华笑了笑道,“三殿下你别看他温和好说话,实则对女子很疏离,而且至今连个侍妾都没有,据说是他自己不愿意,柳贵妃在世的时候便想过解决他的终身大事,可他却屡屡拒绝,他自己说了,贵妃身体未好他没有那闲心思成婚,除非皇上下旨要他一定娶谁,这不,今日御阳宫中的那些贵女们,就是让三殿下和六殿下先看,至于四殿下,身边已是有两个侍妾的了,所以不急着解决,本来咱们殿下的娶妃的事是最不着急的,如今皇上忽然要给他选皇子妃,这其中约莫和凰音公子有关系。”
“凰音公子……”宝玉听到这儿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旁人认为瑾玉与凰音断袖,但她可是知道实情的人。
娶妃……六殿下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想着她若是和一个女子成婚她便有种想笑却笑不出的感觉。
“皇上很看重咱们殿下呢。”宝玉这么说了一句,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情,转过头小声朝珍华道,“你说咱们殿下有没有可能做太子?”
宝玉问这话完全是出于忧虑。
在她看来,瑾玉所面对的难题太多,比如,若是成婚了,娶一个女子,洞房之夜该怎么混过去,女子身份该如何在皇子妃面前掩护过去,若是有一天做了太子……那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如此想着宝玉便有些心疼瑾玉,本该是一位公主,却演变成皇子,不能嫁给喜欢的男子不说,还得因为娶妃伤脑筋,真是太难为她了。
然而宝玉的忧愁落在珍华的眼里,珍华只当她是希望瑾玉当太子却怕他当不上,沉吟片刻道:“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该议论的,皇上虽很宠殿下,但朝中大多人还是认为三殿下能力在六殿下之上,最后到底谁能做太子还是说不准,加之三殿下的母妃柳贵妃逝世皇上可能会因此对三殿下更好些,不过有皇后娘娘在,咱们不用担心这一点。”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她认为宝玉能明白,毕竟六殿下是有皇后娘娘这个最大的靠山,即便三殿下能做太子,也压不到六殿下头上去。
大皇子二皇子早早夭折,众皇子之中如今是三皇子年纪最大,但关于他宫中传言一直是不近女色,一心只想家国,据说皇上出宫为柳贵妃祈祷的那段日子,除了让皇后帮着管理一些政事,也没有少了三皇子的份,望月没有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一说,而皇后素来有“婉娩天资,才明夙赋”之称,坐上后位以来也没有少解决政事,但皇上念她是女子恐她太过劳累,便将一些政务交给三皇子分担,如此便导致有朝中有人认为储君之位极有可能落在三皇子手上,但也有反对的,只道六皇子只是年纪尚小,到了三皇子那般的年纪也能有此才能,这样的话自是有人不信,心里认为六皇子不学无术,但面上自然是不敢说的,毕竟帝后的宠爱摆在那里,当今圣上龙体安康,这储君之位落于谁的头上还未知。
“要是殿下知道去御阳宫是为了这事,许是不会去。”珍华叹了口气道,“我跟着殿下这么久了,都没见他中意哪个女子,朝中的一些大臣的子女都在各种宫宴和殿下见过了,他没有一个喜欢的。”
宝玉敛了敛眉,“可是不去又不行,不如,咱们把她的被子掀了?”
“这……”珍华闻言犹豫了,“要是殿下生气那该如何是好……凰音公子?”
珍华声线在看见来人拔高了些许,原来凰音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了,珍华见次,忙走上前道:“公子可有办法将殿下唤醒?”
“六殿下还未醒?”凰音瞥了一眼前头那一团鼓起来的被子,眉头一挑,不急不缓地走了上去,坐到了一旁,而后伸手轻轻地扯了一下那团被子。
珍华与宝玉看着他的动作,心下好奇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叫瑾玉起来。
“阿瑾?”试探性地拉了拉被子,却发现轻的力度根本扯不动,凰音见此静默了片刻,胡的就是将被子猛地向下扯了一些,如此,瑾玉的半个头露出了被子外。
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她嘀咕了一句‘走开’,便要转个身继续睡,凰音却不给她机会,伸手就捏住了她的鼻子。
他的动作令珍华和宝玉险些喷笑出声,却是忍着没有笑出来。
瑾玉迷迷糊糊之间好似也知道凰音来了,却是懒得动弹一下,原本谁也不想理,哪知鼻子忽的被什么东西捏住,瞬间不能畅快地呼吸了,秀气的眉头当下一皱,抬手就朝那捏着她鼻子的手打去。
手被她狠狠地拍了一下,他松开了对她鼻子的钳制,见她似是不愿意起来,他站起了身直接甩袖迈出房门。
珍华见次,有些无奈,“凰音公子这是,不高兴了么?”
“也许吧,毕竟刚才殿下打过去那一下好似还挺重的,都有脆响呢。”宝玉望着凰音离去的身影,淡淡地下着结论。
“他都叫不醒,更何况咱们……嗯?”珍华脸上的无奈之色忽的便是换做了一片惊讶,只因她看见了,那本来据说是被气走的人,又再次回来了,回来这还不算,他的手上竟是拿着铜锣。
这下子珍华与宝玉二人瞪大了眼,他这是要?
“公子,你不能……”见凰音踏进了门,珍华想也不想的便要去阻止,那知还未挨着他的衣角,便感觉身边掠过了一道风,转过头看那人已经到了瑾玉跟前,而后左手提着铜锣到,右手拿着用红绳结起来的棒子,在睡着的那人的正上方,直接敲了起来——
“咚咚咚”敲铜锣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内响彻,一声比一声大,而那睡得正好的人也终是吓了一跳就坐起了身,“哪个混账制造的声音?”
话音落下便是四周忽然一片寂静,瑾玉抬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眸子看到的就是凰音那厮提着铜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她看了他片刻,忽的怒骂出声:“你没事打扰我睡觉做什么!”
她昨夜休息的好,好不容易睡着了便是决定今天一定要赖得晚一些,方才的铜锣声更是将她的耳膜都差点震破,她一个激灵坐起了身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袭绛色衣衫的美少年站在她跟前手中提着铜锣,还笑着问了一句,“醒了?我是不想打扰阿瑾你睡觉的,但是有人不同意啊。”
“是么?”估摸是心情不好,瑾玉开口便道,“那你说说,是哪个不要命的?”
“殿下……”忽有一道细弱蚊蝇的声线传入耳膜,瑾玉抬眼便看见了站在凰音身后的珍华,望着自己无奈地道,“陛下要您去永陵宫见客,奴婢早上却叫不醒您,一时没有办法这才让凰音公子帮忙叫的。”
“……”望着珍华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看向了凰音,“你那就不能换个法子,你这样弄得我耳朵都差点聋了你知道么!”
“我一开始是捏了你鼻子的,谁知道非但不醒还伸手打人。”凰音慢条斯理道,“原本我也不想这般的,但阿瑾你睡得实在是太像猪了,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幸而这方法奏效,若是还叫不醒你我便放弃了。”
“原来是你……”她咬了咬牙,难怪先前觉得呼吸不顺畅,敢情是让这家伙捏住了鼻子,听他这么说原本是想骂两句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先去御阳宫要紧,便低声喝道,“出去,本宫要更衣。”
听她这般说凰音便转过身拿着铜锣走了,一句话也不多少,留下身后的瑾玉望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无论是捏鼻子还是敲铜锣都不是什么温柔的方式,这粗鲁的家伙!
将被子一掀下了地,珍华与宝玉替她穿好了外衫梳好了发式,而后让人端来了早点,瑾玉望了一眼却觉得没胃口,让人撤了下去,而后迈着悠漫的步子走向了御阳宫。
一路走到了御阳宫门口,她抬步踏了进去,到了内殿便懒洋洋地开口,“儿臣参见父皇……”
话未说完便是在看到眼前的情景顿了一顿。
内殿中央今日摆了一个大型白玉方桌,坐在主位之上的自然是东方珩,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坐的是东方荣辰,右侧第一个位置是空的,而其他的八个位置上,分别坐着八名容貌上等的女子,有的她还隐隐有印象,那东方荣辰旁的,真是夺珍大会的魁首高婉秋,在旁边,是赏花宴时跟着自己散步聊了一路的慕容瑶,再其余的便是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一时记不起是朝中哪个大臣家的女儿,而东方珩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上坐着的的那名女子更是陌生的很,相貌却极为美丽,她身上穿着的竟是杏色的宫装,双眸宛如天上星辰,微翘的鼻尖与细致的下巴显得一张脸明艳动人,她此刻望着自己,眸中有淡淡的欣赏之色。
瑾玉一时有些疑惑,今日这阵仗?
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六皇弟,你迟到好久了。”东方荣辰朝瑾玉微微一笑,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显然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只道,“还愣着做什么呢,坐。”
说罢,用眼神示意瑾玉坐到自己的正对面那个空位上。
瑾玉高挑起眉,望着首座的东方珩开口,“父皇,不知你请她们来是……?”
“玉儿,你也快十七了罢?”东方珩望着她温和开口。
瑾玉一听这话顿时那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望着那一众女子,她忽然有了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才好,
“是,父皇问这个作甚?”似是疑惑地望了东方珩一眼,心中却盘算着得赶紧找个借口脱身。
“呵呵,随口问问。”东方珩只是这么简单而随意地答了一句,而后道,“玉儿这年龄,其实也适合成婚了呢。”
瑾玉闻言心下‘嘎登’一声,而后便是干笑道:“父皇,您真爱说笑,三皇兄四皇兄还未娶妃,您怎么就先想到我头上去了。”
“他们娶不娶跟你有何干系?过来坐着。”东方珩虽是在笑,眸中却分明是不容拒绝的味道。
瑾玉硬着头皮上前到了那空位,身边的那名她完全没有印象的宫装女子望了过来,她一坐下,那女子便笑着道:“素闻望月六皇子殿下大名,初次见面,秋灵却觉得与殿下一见如故呢。”
瑾玉听着她的话,转过了脸望着她,“你是?”
以这种口气说话,分明是他国的人,而见她的穿着打扮绝不是寻常的贵女,通常前往他国且能得到皇帝招待的都是公主才对,而她们的到来极大多数是一个原因——联姻。
瑾玉一想到这儿,联系着先前东方珩那句‘玉儿这年龄,其实也适合成婚了呢,无端地觉得头皮发麻。
他莫不是想找个机会给自己塞个妃子?
天……东方荣辰二十好几了他不关心他的,反而先来管自己这个还未及弱冠的‘儿子’的婚事。
这其中原因一猜就知道与她和凰音有关。
“玉儿,这位是夕照国今早才到咱们望月的秋灵公主。”东方珩见瑾玉一落座便是和花秋灵谈起了话,便笑着道,“公主初到,对皇宫不是太熟悉,你一会儿陪她在宫里逛逛,就当是替父皇接待客人了。”
瑾玉眼角一跳。
“多谢陛下关怀。”花秋灵对着东方珩有礼一笑,而后视线落回瑾玉身上,再次明媚的笑了起来,“如此便有劳六殿下了。”
“父皇,儿臣今日没空,可否改日?”她淡淡地拒绝,话一出口余光便瞥见一旁的公主笑容一僵,她也不去管,也不看东方珩,反而对着自己对面的东方荣辰道,“三皇兄今日可是有空?不如有由皇兄陪陪秋灵公主熟悉一下皇宫吧。”
陪女人逛皇宫,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
东方荣辰见瑾玉将这个任务塞给了自己,不由眼角一跳,还不等他说话,东方珩便率先开口,“胡闹,朕让你去你就去,扯上你皇兄做什么?”
这话的意味已是非常明显,就是要瑾玉陪着花秋灵。
而花秋灵也不看东方荣辰,只是神色淡淡地望着瑾玉,“六殿下若是不愿意,秋灵自当不会勉强,殿下若真有其他事情,那便去忙吧。”
瑾玉闻言挑了挑眉,这公主倒是会说话,只是——她愈是这么退让,她右边这位父皇定是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果不其然,东方珩开口道:“他哪里有什么忙的事,无非就是玩耍,玉儿,朕让你陪秋灵公主熟悉一下皇宫,你听见了没有。”
这话的口气已是不容拒绝了,瑾玉心下也明白不能一再忤逆他,便不甘愿道:“是。”
东方珩也不管她心里是愿意不愿意,反正这话是应下了,便心情甚好地道,“那便这样吧,玉儿你与秋灵公主去玩,辰儿,你带其他的这几位去见皇后,她们可是想要拜会皇后许久了。”
东方荣辰淡笑着应道:“是。”
瑾玉听东方珩的话,差点没晕。
带其他的这几位去见皇后,这些个女子全凑在一起送去凤仪宫还能是为了什么,他把这公主塞给自己,把其他的塞给皇后,分明是让皇后趁这个机会挑上自己中意的,他这是准备让她娶几个?
“父皇,儿臣今日原本是答应了阿澜要陪她玩的,不能言而无信。”身旁这位公主对他的好感她岂会看不出来,与她一同逛皇宫想想便觉得背后有些恶寒,话说到这里也不看东方珩,而是转过了头望着花秋灵,“本宫所指的是云若国前来联姻的十三公主带来的小妹,不知秋灵公主介不介意多一位小妹妹呢?”
都说是小妹妹了,花秋灵自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心里不悦,面上却是点了点头,“自然是不介意的。”
瑾玉道:“那便好。”
把阿澜也拖上,到时就将这公主甩到一旁。
“你说的是那看上去挺可爱的那小姑娘,云若国的十六公主么?”原本以为东方珩听她多叫了一个人会不乐意,哪知他却是笑了,“玉儿,那位公主年龄多大了?”
瑾玉听着他的问话,心下一惊。
糟,莫不是阿澜也要归于皇子妃的候选人中?
想到此他忙道:“应该,十二三岁罢。”
其实她是不知阿澜有多大的,只是看上去差不多这么大,便往小了说。
“这样么,没什么事了,你们去吧。”东方珩不再说什么,只是道了这么一句,便将瑾玉等人打发走了。
和那秋灵公主踏出了御阳宫,瑾玉便走在了前头,也不主动与她搭话,花秋灵见此心中不甘,便快步上前跟了上去,“六殿下,你能否走慢一些?”
瑾玉闻言有些无奈,她这要求当然不算过分,自己便也只能放缓了脚步,花秋灵见此,面上浮现一抹笑意,而后走上前,与瑾玉并肩而行。
“瑾玉?”二人未走多久,却听得一道清凉的女音响起,瑾玉脚下步子一顿,抬眸望向声音来源处,那一袭浅紫裙衫美丽而冰冷的女子站在不远处,见瑾玉二人停了下来,走上前淡漠地瞥了花秋灵一眼,而后朝瑾玉浅淡地笑了笑,“这位是?”
“本宫是夕照国公主。”花秋灵见眼前的女子气质冷然却容颜姣美,叫她身旁的人竟是直呼名讳,她望进了她的眼中,那眼底之下的不悦之色看得一清二楚。
花秋灵一见顾紫雁这神情心下了然,朝她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这位姑娘是谁,何以直呼殿下名讳?”
“本宫叫怎么叫他关你何事?”对面的女子虽朝她笑,顾紫雁却丝毫不给人面子,“本宫是云若十三公主,与六殿下相识已久,直呼名讳又有何不可?”
瑾玉见这阵势,只觉得头痛。
明明是三个女人,却变成两个女人抢为了一个女人而争,老天,你为何如何玩弄我……
想到此他就有些苦恼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两位公主见此,当下上前同时询问。
“六殿下,怎么了?”
“瑾玉,你不舒服?”
------题外话------
昂,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写到黑东珠和头盖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