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宴为了林清绾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却不能不顾父母,林清绾抬出父亲,他便成了哑巴,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清绾又接着道,“若是你触怒陛下,即便你不在意自己,楚家一定会被牵连,阿宴,我们总要为整个楚家考虑。”
楚家人如今是平安了,但是却不是真正的平安,东嘉帝下旨是要重查楚府一案,但是最后结果如何,谁都不能用百分百的把我断定,所以严格来说,楚家人仍旧没有完全渡过难关。
辩无可辩,楚夫宴只好不再坚持。
若是为了一时的人性搭进真个楚家,那便是他的愚蠢,楚夫宴虽然担心林清绾,但是理智仍在,并非不听劝的人。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万事安危为上,千万要保全自己,你若有万一,我定会去救你。”
“我明白。”林清绾点点头,“只是你也要记住,切莫冲动,待我进宫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忘记了你身后的楚家。”
虽然东嘉帝已经说过活罪可免,但是楚夫宴方才死里逃生与林清绾重逢,而林清绾心中也十分忐忑,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责罚,不知要多久无法见到楚夫宴,所以两人都十分不舍,倒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绾绾,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但是我说的话你也一定要记得。”
楚夫宴无奈答应林清绾一个人入宫去见东嘉帝,但是心中却半点儿都无法放心,林清绾向来为旁人考虑,却总是误了自己。
就像是这次,她不顾后果闯上朝堂,显然是半点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如果林清绾有一丝一毫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就不会那么不顾后果,虽然林清绾成功救出了楚家众人,但是楚夫宴却仍旧不赞同她这样偏激的行事方法。
“我知道,又不是……”
两人相携往宫门口走去,林清绾却突然一段,整个人就朝后仰去,楚夫宴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护在怀中。
林清绾连日奔波,即便是在天师府中休息,带着心事,也难以成眠,而今日在朝堂上的几番争论,更是让她心力交瘁。
从今日在玉止的马车上看到楚夫宴的囚车被押往刑场,她的心一个字提了起来,从那一个刻开始,林清绾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闯上朝堂,吕显百般阻拦,她看似不管不顾,执意为楚家伸冤,但是实则每一句话都是反复斟酌才出口的,因为她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让东嘉帝恼了楚家,葬送楚家人最后的一线生机。
朝臣们的事不关己,吕显的步步紧逼,这一切的一切都使林清绾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所幸上苍垂怜,林清绾的努力换来了楚府翻案的机会。
可是到了那一刻,她却还是不能有半点放松,因为那时候楚家人的囚车正在被押往刑场,她生怕自己放松一点儿,便会延误了时辰,来不及救下楚家人。
所以从皇宫一路到刑场,林清绾也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她选了主街,那是最近的路,但是一路却百姓涌动,为了清路,她又一路举着东嘉帝赐下的令牌高喊,这才在行刑之前,救下楚家众人。
但是这半日来这般马不停蹄地折腾,莫说林清绾是女子,即便是男子,身子也未必能吃的消。
而最后楚夫宴答应她不跟她进宫,在宫门口等待后,林清绾心中最后的担忧也被消除,彻底放下心来。
原本紧绷的身体一放松,虚耗过度,所以林清绾立时便有些撑不住了。
“绾绾,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楚夫宴刚从断头台上走了一遭,心里最受不得刺激,现在见林清绾毫无征兆地险些晕倒,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比在刑场还担惊受怕。
“我没事。”林清绾轻轻捏了捏额角,冲他笑道,“方才不过突然有些疲惫,应当是这些日子太过想念夫君,所以没有休息好。”
心里放松下来后,身体突然有些沉重,但是现在那么多事情还没有解决,林清绾不想再给楚夫宴添一桩烦恼事,所以便装作只是累了。
但是身体的异样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并不是简单的劳累那么简单,身子不舒服,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沉重起来。
可是楚夫宴却没有发现,听林清绾如此说,他立即笑开,“那以后你每日都能好好休息了,因为我以后定不会再离开你,让你受这相思之苦。”
林清绾本想打趣楚夫宴缓和一下气氛,把身体的状况敷衍过去,却没想到反被楚夫宴打趣,依楚夫宴的性子,如果她再不截断话题,只怕两人要在这宫门之前蜜里调油调到地老天荒了。
借着楚夫宴的手臂站稳了身体,林清绾勉强道,“我向来皮糙肉厚,你不必担心什么,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便是了。”
楚夫宴难得乖乖点头,“好,那为夫便在这里,等夫人归来。”
松开楚夫宴的手掌,林清绾朝他一笑,转身之间,却已经失了神智,身子直直朝后倒去。
原本的笑容僵在嘴角,楚夫宴本能伸手接住林清绾,却半响回不过身来。
因为这一次林清绾并没有倚在他身上笑着说没事,也没有与他打趣调笑,怀里的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令楚夫宴心慌不已。
看着这样苍白虚弱的林清绾,楚夫宴脑子里如惊雷乍响,已然是失了方寸,只呆呆抱着林清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摇着林清绾的身体道,“绾绾,你快醒醒,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林清绾你醒醒!”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怀里的人毫无反应,了无生机,像是已经离开了人世,楚夫宴却不死心,抱着她使劲儿摇晃,但是林清绾却仍旧毫无反应。
楚夫宴此刻也已经明白,方才林清绾说没事,只怕是想骗他放心,可笑他竟然真的以为平安无事,还放任她一人进宫去见东嘉帝。
抱着林清绾的手突然碰到一枚硬物,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林清绾在刑场就救他时用的那枚令牌。
皇宫离楚府还有一段距离,此刻最近的医者便是宫中的太医,如今林清绾昏迷不醒,楚夫宴也顾不上什么戴罪之身,抱起林清绾便往宫中去。
楚夫宴抱着林清绾行至宫门,便被拦住。
“皇宫禁地,还请这位大人……”
明晃晃的银刃在前,楚夫宴却仿佛入无人之境,亮出东嘉帝的令牌便将守卫踢开,“陛下的令牌在此,全部给我让开!”
今日已经是第二回有人拿着陛下的令牌在这宫门口来去匆匆了,侍卫一愣,目光又转向楚夫宴怀里的林清绾,只觉得这女子十分眼熟。
他愣神的功夫,楚夫宴已经越过宫门,抱着林清绾朝太医院奔去。
守卫宫门的侍卫觉得颇为郁闷,这已经是今日第二回,拿着令牌便不讲他们这些守卫放在眼里,即便是要进出宫门,就不能好好说一句话,这样来也匆匆去匆匆,偏生人家拿着陛下的令牌,他们这些人还不能怎样。
楚夫宴对宫中的路算不上陌生,但是太医院却没去过,过了宫门不远,便有条岔路,他停下脚步,不知究竟该走哪一条。
楚夫宴正着急,见一名宫女经过,立即上去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太医院怎么走?”
那宫女见楚夫宴衣衫凌乱,怀里的林清绾也好不到哪里去,宫女以为是歹人,吓得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叫人!”
这个位置离宫门有些距离,但是却没有进入后宫范围,所以向来僻静,过往的宫女太监也少,那宫女心中十分害怕,听说闯入皇宫的歹人总是会杀人灭口,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遭了毒手。
楚夫宴抱着林清绾拦住宫女的去路,“这位姑娘,我并非待人,只是内子突然晕倒,想要去太医院求医,还望姑娘帮忙。”
他说得恳切,那宫女也不由打量,见楚夫宴神色真诚,不像作假,宫女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的身份一时间不易解释,只一句,在下若是歹人,如何能进的了这宫门,内子性命攸关,还请姑娘援手。”若非抱着林清绾,楚夫宴此刻只怕已经给这个宫女跪下了。
这个宫女不傻,立即明白了楚夫宴的意思,如果没有身份,这宫门口是万万进不来的,更不会站在这里,所以她心里已经相信,楚夫宴并非歹人。
而且像他这般重情重义的男子,对妻子如此关心,宫女心一软,便给他指了路,楚夫宴谢过后,匆匆朝宫女所指的方向而去。
但是皇宫实在太大,宫女只是指明了大致的方向,并没有详细叙述,楚夫宴走了一会儿后,便又迷了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楚夫宴抱着林清绾跑一会儿走一会儿,再加上一路上应付各种把他当做歹人的侍卫,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又迷了路,他只好先把林清绾放下来,四处张望,希望能够见到可以问路的宫女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