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幽兰脸色讪讪的扶着姜秋敏出了姜暖雪的厢房,又出了凝萃苑的大门。
“等一下!”姜秋敏突然出声道,“二嫂,若姜暖雪在,那躺在榻上的那个肯定不是姜秋霞!”
“好了!”孔幽兰连忙拦住又想倒回去的姜秋敏,“若万一那个也是呢?你要如何收场?还真的要与兰溪撕破脸?你别忘了,老夫人是怎么交代的?”
听孔幽兰提起姜老夫人,姜秋敏顿时一窒,也不再别闹腾,哼哼了两声,满脸不情愿的随着孔幽兰离去。
姜暖雪的厢房中,姜暖烟望向脸色苍白的姜暖雪,“快出来!冻坏了吧?”然后在秋挽禾看不到的角度,暗暗向姜暖雪竖了竖大拇指,示意她做的好!
雪儿那么细心的人,姜暖烟才不相信她会不小心将汤药洒在姜秋敏脸上。那不是无意便就是故意了,真没想到,雪儿还有这份胆量!
“还好!”姜暖雪露出一个笑容,接过秋挽禾递来的锦被裹在身上。
“母亲,那这里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姜暖烟看向秋挽禾道,她房中还有一尊大神等着,她可没敢告诉秋挽禾躺在榻上的人是诸葛长风。
果然,姜暖烟一回到房中,千语便急切的迎了上来。
姜暖烟以目光示意诸葛长风醒了没有,千语摇了摇头,姜暖烟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挥手让千语出去。
刚转过身,便见某人脸色不善正盯着她。
“呵呵!你,你醒了?”姜暖烟干笑一声,表情讪讪的靠近诸葛长风,心中不免有些发虚。
“束发!”
诸葛长风没有回答姜暖烟的问题,径自下了命令,然后起身在她的梳妆台前坐定。
束发?凭什么我来?姜暖烟反击的话语刚在喉间打了个转,便听到某人不善的声音道,“是谁将本侯的头发弄成这样的?快来束发!本侯若有一丝不满,哼!”
虽不满诸葛长风的威胁,可毕竟姜暖烟理屈,只好讪讪的拿着牛角梳子站到某人身后,却依旧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若是不满,你就怎样?”
“怎样?”诸葛长风从檀木梳妆台镶嵌的菱形铜镜中睨了一眼姜暖烟,“本侯就住在这里!天天让你束发,一直束到本侯满意为止!”
住在这里?那怎么能行?她会当即成为众矢之的,先不说朝云城中的那些名门闺秀,单单姜家的人,若是知道诸葛长风住在这里,那肯定会将她生吞活剥!
这也太狠了!姜暖烟恨得牙痒痒,可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恨恨的瞪着某人,心中不自觉的腹诽道,刚才那不是形势所迫吗?再说,你不也是同意了吗?如今又摆什么脸色,出尔反尔,小人!
“谁是小人?”
猛然响起的诸葛长风低沉的声音,让姜暖烟一惊,不由的掩上了唇,手中拿着的牛角梳子一下便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看着掩着唇,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的姜暖烟,诸葛长风又是气恼又是好笑的追问了一句,“谁是小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可不是与诸葛长风硬碰硬的时候,姜暖烟忙点了下头,“我!我是小人!古人不都说,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可见小人
便是女子的意思!”
看姜暖烟如此歪曲孔夫子的话,诸葛长风心中笑意不由更甚,脸上神色却丝毫未变,“继续束发!”
“哦!”姜暖烟微不可查的撇了下嘴,又重新拿了一把梳子为他束发,见他神色稍霁,这才嗫嚅着问道,“我刚才是不是不小心说出声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骂他是小人!
“我会一些唇语!”看着错愕的姜暖烟,诸葛长风的唇角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
错愕之后,姜暖烟便当即将唇抿的紧紧的,生怕再被诸葛长风看出破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姜暖烟看着在自己手中依旧乱糟糟的一堆头发,额头不由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男子的发冠与女子的发髻完全是两回事,她顾了上面就顾不了下面,顾了左面就乱了右面。
“长风哥哥!”无奈的姜暖烟又开始屈服道,“不如让花语来给你束发?”
“哼!”
“长风哥哥!你看你出门这么长时间,母亲肯定十分挂念你,我想,你也一定十分惦记母亲,不如?”
看诸葛长风没有露出丝毫妥协之色,姜暖烟不由眼珠一转,换了个方向开始哄劝道,“长风哥哥,你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若是只一束发相抵,多过意不去,不如你换个条件?”
“这是你说的?”
还不等姜暖烟点头,诸葛长风一伸手便从姜暖烟手中拽过梳子,三下五除二,便为自己束好了发,又戴上了发冠。
姜暖烟眨了眨眼,气的直磨牙,明明自己会,还偏偏为难她?
“说吧!你的条件?”姜暖烟瞪圆了眼睛看着某人,强烈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不如,你病了吧?”
不等姜暖烟质问,诸葛长风已经又开口道,“南诏此次前来的是三皇子,极好美色,而且为人跋扈、狠戾,他府上的侍妾很少有活过半月的!”
“所以,”诸葛长风看向姜暖烟,十分郑重道,“南诏使者在朝云的期间,你最好待在姜府,一步也不要外出!”
这才是他一回朝云,便赶来姜府的真正原因。天凤与南诏此次的联姻势在必得,所以只要这三皇子的要求不是人神共愤,十有八九皇上都会答应!而他这一路冷眼看来,三皇子最感兴趣的也唯有美色!在这一方面,皇上又岂会吝啬?
那最安全的法子,自然是见也不要见这南邵皇子!
“那,献艺之事?”姜暖烟迟疑着问道。
“就按你的计划行事!”
“什么我的计划?侯爷的话我听不明白!”姜暖烟口中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咯噔”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他怎么会知道?
“姜暖烟!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
诸葛长风直视姜暖烟那明亮的凤眸,虽然清澈、纯净如雨后初晴的碧空,可他却依旧能捕捉到那盘旋其中的一抹警惕。
“从我们相识至今,我可曾害过你?可曾骗过你?可曾轻视过你?”
姜暖烟不由一呆,她没有想到诸葛长风会问出这种问题,可是她的思绪却不由顺着他的问题回想起他们相识的一幕幕,虽然有时他们有口角、有误会,但的确,他从未伤害过她,
从未骗过她,也从未轻视过她!
非但如此,每次相遇之时,他还或明或暗,或是故意或是无意的帮了她!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回答我,姜暖烟!”看对面的女子垂眸不语,诸葛长风进一步逼问道。
他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自己几次三番相助,到如今,她对自己还是充满警惕!可是南邵太子在朝云的这段时间,他必须要她信任他,这样他才能护她周全!
看着姜暖烟抿得紧紧的唇、微微涨红的脸,诸葛长风心中不由又生出一些不忍,叹了口气,向她伸手道,“玉佩!”
“哦,”姜暖烟见诸葛长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连忙从梳妆台上的一个红漆雕花小匣子的底层将玉佩取出递给他。
诸葛长风接过玉佩,手指微动便将玉佩上系着的五彩梅花络子解下,复又将玉佩放在梳妆台上,这才道,“这梅花络子是长君公主出嫁前送我的生辰礼物!这玉佩你就留着吧!”
说着径自便向窗口而去,打开窗边又顿住道,“秦琴……”一阵呼啸的风声将诸葛长风后面的花语全部掩盖。
姜暖烟猛然转身,窗口却已经没有诸葛长风的身影,只有冷风打着卷从那半敞开的窗一拥而入!
走到窗边,冷风一吹,姜暖烟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一下便清醒过来,连忙伸手关了窗。
梳妆台上静静躺着的羊脂玉佩仿若一弯清澈柔和的潭水,姜暖烟忍不住将它掬起。你就那么不信任我?从我们相识至今,我可曾害过你?可曾骗过你?可曾轻视过你?诸葛长风的话不由的又在姜暖烟耳边响起。
信任?
姜暖烟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上一世她信任了自己嫡亲的堂姐,最后却让自己沦为了别人的玩物;她的父母信任了自己嫡亲的兄弟,却落得满门抄斩,葬身狗腹。
不是她不信任,只是信任这二字实在是太沉重、太苦涩!
唉!姜暖烟不由叹了口气,顿时觉得手中这玉佩开始灼人起来。
“小姐!你快看看谁来了?”花语略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姜暖烟转身的瞬间,便呆愣住了,一个一袭玄色锦袍的三十左右的女子正立在花语身边。
“师傅!”
惊喜瞬间将姜暖烟所有的烦恼、不快覆盖,她欢喜的一下便扑到了秦琴的怀里,一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师傅,你可来了!烟儿都快想死你了!”
上一世,他们入狱之后,从来洁身自好、不向权贵折腰的秦琴,曾经辗转为他们求了不少达官贵人,只可惜谁也没有胆量与太子对着干?
“烟儿!”秦琴被姜暖烟这猛烈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以往姜暖烟见到她也是开心的,却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激烈,仿若经历了生死离别一般!
虽然秦琴并不适应这种亲密,但却没有推开姜暖烟,反而轻抚着她的背。
原来诸葛长风临走时说的是,秦琴来了朝阳!原来他是看到了师傅,所以才猜测她对献艺之事另有安排!
感受着姜暖烟激动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秦琴才缓缓开口问道,“烟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