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比起蒋荆南,他身上多了一份温润罢了。
医生走了过来,把几张纸交给容妍希,上面乱七八糟的数据她自然是看不懂的:“我要听结果。”
“孩子很健康,是少爷的。”
对于这个结果,容妍希其实并不觉得很意外,打从一开始蒋拓吩咐她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有过诧异。
蒋荆南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把苏听晚宠上天,她的孩子当然是他的。
可就是不知道蒋拓跟容倾芷为什么要坚持着羊水穿刺这件事情。
但在方才,看见蒋荆南那个反应的时候,容妍希明白过来了,羊水穿刺的目的不在于鉴定这个孩子是不是蒋荆南的种,而是要在苏听晚跟蒋荆南之间制造巨大的裂痕。
从前那些小伎俩都没能拆散这两个字,同样是女人,容妍希很明白,若辛辛苦苦怀胎数月,被人怀疑清白,以苏听晚的个性——
这场婚姻,不可能还能维持下去。
苏听晚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她的身上缠满了树藤,在一个很大很深的树林里,周围都是阴森森的,没有任何人回应她,跑了很长的路,却始终没能绕出去。
刚站定脚步喘息,就被铺天盖地涌过来的树藤卷住,动弹不得,挣扎不得。
君姨的一个电话急急把她叫了过来,一路上还未从蒋荆南给予的震撼晃过神来,重新回来半山蓝湾,生怕是蒋荆南让君姨将她困住。
尹寒玠一直陪着她进来,在确定蒋荆南并没有回来后,因为还有私事要处理,就先离开。
长时间相处下来,苏听晚自以为是了解君姨的,君姨藏不住情绪,对她好还是坏都能看出来,若真是蒋荆南要她做什么,她肯定眼神有所闪躲。
像从前那样,进门喝了一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听君姨说着什么,还不到五分钟,苏听晚整个人就觉得昏昏沉沉,紧接着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动。
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来来往往,像鬼神一样。
声音很嘈杂,听不清楚说什么,偏偏好烦躁地在耳边响。
完全陷入昏迷后,苏听晚就开始了那个漫长的梦。
蒋荆南就坐在地板上,长腿伸展开,手搭在床边,他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渐渐干了,只是染湿了额前的散发,更显凌乱。
或许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都来不及去镜子前看一眼。
目光落在苏听晚脸上,脸色苍白,毫无血丝,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干燥的指尖落下,本想着帮她舒展开。
可一碰,她就皱得越紧。
跟着君姨进来的医生畏畏缩缩的,喊了一声少爷后,就快速开始撤掉放在床边的仪器,而这个过程,蒋荆南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
从前,他们的卧室里有淡淡香水的味道,有苏听晚喜欢的那款柔顺剂的味道,有他偶尔买来布置房间鲜花的味道。
但今天。
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那些刺鼻的药剂味。
“把窗打开!”
蒋荆南沉声吩咐,君姨连忙走到另一边去推开窗户,有风灌进来,味道终于散了一点。君姨没有离开,她双手就那样紧张交握着,走近蒋荆南的时候,眼神里也带着担忧跟愧疚。
医生撤掉仪器离开,楼下有元励琛在。
“少爷,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
君姨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特别是看着苏听晚躺在床上还没醒来的样子,她更加觉得对不起。
“我一直以为,您是站在我这边的。不属于蒋家,也不属于阮娴。”蒋荆南说话一字一句,没有多少力气,他的手握紧苏听晚的手,冰得他一震。
“长针刺进她肚皮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她有多疼,让她麻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受到伤害。您是帮手,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被告知他的父亲曾经怀疑过他的身份,会有多难受。”
汗水沾湿了他的后背,激动过后热意褪去,冰冷的感觉覆住他整个人。
蒋荆南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他不敢去想苏听晚醒来的时候,以她的性格,他们的婚姻还有没有退路。
原来,他是真的很不舍得伤害到她。
有埋怨有失望有生气,但归根到底,还是深爱着。
君姨眼泪都掉下来了,连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但她知道,这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所以在蒋荆南挥手让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多说一句话,安静地把门关上。
楼下,容妍希已经离开,元励琛还坐在沙发上,见君姨下楼来,开口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少夫人还没醒,这一次是我罪孽深重。”
元励琛抿唇,看着君姨,总觉得她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
“她是因为相信您,恐怕等醒来……”后面的话,元励琛没有继续说,但他很清楚君姨应该懂事什么意思。
苏听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腹部有些紧有些疼,头昏昏沉沉的。
不是喝了酒,记忆不会断片,这个时间点她不可能会无端端睡过去,来之后,君姨给她喝了一杯温水。
是的,温水!
脑子嗡嗡直响,苏听晚猛地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想要伸起手,却发现被什么攥住。
“醒了吗?头还痛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一双手臂及时扶住她,原本攥着她手的人就是蒋荆南,苏听晚冷冷地看着他,视线在他脸上游移了数秒钟,最后落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几乎是下意识,掀开衣服——
苏听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咬住嘴唇,愤怒、耻辱、不甘、恨意,顷刻间交织着以海啸般势头涌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盖住。
她不傻,没见过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来之前,她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
甚至想过或许是蒋荆南看见了她,急于解释,想要让君姨想办法先把她稳住。
可现在,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