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某些画面,骨节就咯咯作响。
尹寒玠眉眼低垂,勾着唇缓缓坐起身来,靠近秦漠然,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在害怕?”
秦漠然抿唇不语。
灯光下,尹寒玠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个浅浅的阴影,只听得她嗓音轻柔:“你要是没这个胆子,你就没有办法跟蒋荆南对着干,你要记得你手里握着多少张王牌,这才是一开始。”
秦漠然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看了尹寒玠一眼,拿下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手:“我知道这是刚开始,从明天起,一切按计划进行。”
“有些事情呢,我觉得慢慢来比较好,游戏玩得越慢就越刺激,你只要让苏听晚知道你还深爱着她就够了,至于其他,那些证明之类的乱七八糟,我来帮你搞定。”
秦漠然揉了揉尹寒玠的头发,撤开身子,拿起茶几上的香烟跟打火机,点燃之后深吸,吐出烟圈,袅袅弥漫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光是从侧面看过去,就觉得这个男人英俊且危险。
令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另一个人,眼神黯淡。
半山蓝湾。
蒋荆南回来的时候,君姨就告诉他苏听晚上楼休息了,经过走廊的时候,看不到门缝透出来的亮光,原本想要敲门的手就这样停住,收了回来。
就像容妍希说的那样,碰上时间这样的天敌,难免是会有不安的,更何况从一开始蒋荆南就感觉得出来苏听晚在秦漠然身上用情之深。
感同身受这个词,他很清楚。
房间里,苏听晚没有开灯,洗完澡出来之后就坐在床边,落地窗是开着的,风吹进来,窗帘一下一下地打着。
夜晚深沉静寂,听得见门外的脚步声,站住了,却没有下一动作,过了许久,声音又拉远,苏听晚眼睛一眨不眨,她知道,那是蒋荆南。
时间会用来证明来日方长,也会彻底让人认清楚谁跟谁在心里占据的位置有多少。
秦漠然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过往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就像是被人瞬时间掀开一样,带着铺满尘埃的味道袭来,呛得她眼泪直流。
是谁说她苏听晚无心无情的?
那一场大雪天,她连羽绒服都没有穿,跌跌撞撞地跑出那栋别墅,冰冷的雪花飘落在脸颊上跟满脸热泪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腾不出手来擦去眼泪,只知道发了疯似地往外跑,恨不得跑得更远一点,回头看不到的时候就会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
“Suzy!”
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满眼通红,长发在风中凌乱,只知道拼命跑,直到摔倒在雪地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袭来,疼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一天,她在雪地里整整躺了快一个小时,任谁搀扶她都起不来,冰水灌进了裤袜里冻结成冰,刺骨的疼痛到后来都变成一种麻木。
唇齿苍白,整张脸就像是透明的白纸,那一天里,苏听晚满心都是秦漠然,可他到最后都没有出现,最绝望的时候她在想,倒不如死在这场大雪夜里,让雪白将她埋了算了。
她想要的明明不多,却就这样被夺走,一次不信,两次三次被伤得彻底。
脚是真的被冻伤了,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再晚一点估计这双腿就要废了,那时候的苏听晚什么表情都没有,大抵是被伤得太彻底,心死的话,其他折磨又算得了什么呢。
后来听到的就是订婚消息,连续几晚她都未能入眠,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肮脏的画面,苏听晚想,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碰到秦漠然。
哪怕只是握手,她都觉得太脏了。
梦里把这些过往通通回忆了一遍,有些片段太过琐碎,还未彻底想起就已经惊醒。
睁开眼睛,猛觉得日光有些刺眼,下意识伸手挡着才发现半边手臂已经发麻,苏听晚挣扎着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地板上的毛毯,好吧,她昨天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真该庆幸不是冬天,否则,她还不把自己给冻出毛病来。
侧躺着一夜不动,半边身子都麻了,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朝卧室走去,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脸色跟红肿的双眼,苏听晚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没有好好学会如何面对故人跟回忆过去。
楼下餐厅,蒋荆南翻看手中的报纸,数不清第几次瞥过头去看墙壁上挂钟显示的时间。君姨把小米粥盛出来放到他面前,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要不,我上楼去叫听晚下来?”
“不用了。”
蒋荆南把报纸一叠,随手丢在了旁边的位置,拿过湿毛巾擦了擦手,刚拿起筷子就听见了脚步声。
抬起头一看,刚好对上苏听晚清雅的眉眼。
一夜未见,她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狼狈跟失落,一身黑色连衣裙,低调而内敛,胸口一枚很精致的别针,把高雅的气质衬托起来,原本喜欢披散着的长发如今也梳成高马尾,眉眼间的那股英气,让蒋荆南有种错觉,仿佛一夜之间,苏听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听晚,快来吃早餐,刚煮好的小米粥。”
“君姨,早安。”
苏听晚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跟平日里无异。
走到蒋荆南身旁的位置坐下,拿过他面前烤好的面包抹上草莓酱:“昨天我先回来,你没生气吧?”
“嗯。”
喝了一口粥,蒋荆南拿过面前的鸡蛋帮苏听晚剥起了蛋壳,“周末有没有时间。”
“怎么,又想要带我去哪里玩吗?”
“你想去哪?”
把剥好的鸡蛋放到装满酱油的碗里,推到苏听晚面前给她。
“那我要好好想一想,要抓紧这一周的机会,下周开始小葵住院待产,我就不能离开了。”
早饭的气氛还跟从前一样,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纷纷避开了昨夜周年庆上遇见的人跟事,不去谈,并不代表谁都不放在心上。
苏听晚是敏感的,她能感觉出来蒋荆南的情绪,吃完饭后,她上楼去收拾画稿跟包包,蒋荆南先一步去车库取车。